林墨染水眸里闪过一抹决然，义无反顾地转身上了车。
“墨染，等等，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好好听我说。”顾修言的心让她脸上坚决的神情惹得刺痛起来，向来所向披靡的他有了慌乱而无措的感觉，他伸手想要把她带回怀里，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碰！”车门被大力关上，玻璃窗里林墨染转过头，不敢去看顾修言的神情，她害怕她一看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决心了。
顾修言，你知不知道，当你沉默的时候，我感觉到我才是那个在你和顾棠母亲之间插足的第三者。
车辆轰鸣远去，离开了好一段距离，林墨染才敢回过头去看后面被渐渐甩远的顾修言，他身上还穿着为了他们的约会特地选的便装，修长冷漠的身影在模糊的光影之中显得有些颓废。
她的眼泪失去了控制，疯狂坠落。
司机听到浅浅的抽泣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年轻精致的容颜空洞而无助，让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伤心的时候，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妹子，没有什么困难是跨越不了的，哭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总好过憋在心里。”
“不丢人，我当年啊，跟初恋分手一个大男人还在大桥边上哭了一晚上，吵着闹着要跳海，幸好身边的老大叔老大娘给我劝回来了。”
说着，他递过来一包包装可爱的纸巾，“用这个，我女儿说这个纸巾特别软，对皮肤好。”他脸上挂着憨厚友善的笑。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格外容易心软，想要把有着相似经历的小辈挽救与水火之中。
林墨染冰凉到没有知觉的心脏让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捂暖了些，她接过纸巾柔柔一笑，“谢谢叔叔，我好些了。”
红绿灯动了，司机大叔的视线重新投入到前方的车况中，“小事，对了还没有问你要去哪里呢？”林墨染方才一上车那状态，他也不好意思催着人家来问，只好慢慢先开着。
“顾.......”林墨染习惯性地开口说要回顾家，突然意识到当顾棠的母亲回来后，顾家不再是她和林糯糯的容身之所，或者说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顾家，“大学旁边的那条商业街吧。”
她莫名的开始想念当时大学待过的那片地方，开店的叔叔阿姨大多数是文化人，爱和这些年轻稚嫩的大学生们聊聊天，听听孩子们撒娇，也像是怀念年轻时候的时光。
“好咧。”司机打了个弯，往商业街转过去，这里离开那边不远，也就两三公里的路程，十来分钟就到了。
林墨染再次向司机大叔道谢，下车后面对热闹繁华，满是年轻男女的街道有些茫然，她漫无目的地走，时不时想起顾修言的脸，想起他面上一本正经，红着耳垂向他告白。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一场灰蒙蒙的雨，男生和女生共撑一把伞，薄薄的灰色云雾向笼罩在林墨染心头上挥之不去的乌云，忽而，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带着淡淡的医院消毒水味和男人特有的温柔气息。
傅北洲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浮现一层薄红，他微微地喘着气，明显是刚从哪里跑过来。
“墨染，下雨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而且还走神了，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这里人潮拥挤、车流又多，下雨天更着容易发生事故，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林墨染美眸中浮现一抹错愣，紧接着而来的是感动，她忍着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傅北洲面前，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便不能总是拖累他了。
“我在琢磨剧团的剧本呢，对了，你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好不容易放了两天假。”
傅北洲温和稳重的眸里翻涌着各种晦涩难懂的情绪，他在医院多年工作练就的敏锐知觉没有错过林墨染眼中的哀伤和倔强。
“在家里太无聊了，就想出来逛逛，这里开药店的老板是我舅舅，正好他有个病人看不懂，我索性就过来帮忙看看，就看到你在这淋雨了。”
“我还记得当初特别流行这，男生们要是想表白就得专门挑一个天气看着晴朗实际上会下大雨的日子，然后买好花穿上西装去向女孩子表白，要是一遍不行就淋着雨站着不走，这样十个有八个会成功。”
林墨染抬眸看到他温暖充满关怀的脸庞，明白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试着驱逐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总归不忍心让这样一个温暖善良的人冷场。
“那这不是故意用苦肉计骗女孩子心软答应，后面要是冷静过后两人没有双向奔赴怎么办？”
雨势渐渐变大，傅北洲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社交距离，把自己另一边的肩膀暴露在雨中，雨伞向林墨染倾斜，“多半这个时候，男生就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让女孩子觉得他在这场恋爱里面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
“有一回，我们宿舍的舍友还让我假扮追求他的优秀女孩子在聊天软件上面和他聊天呢，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拍我的侧脸p成女孩子，为了表示真实性。”
林墨染脑海里已经有那个画面了，忍不住勾了唇角，“那你是怎么发现你的侧脸照的。”
傅北洲十分无奈的一笑，“后来我学到了心理学，发觉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PUA，赶紧私底下联系那个女孩子。”
林墨染慢慢开始关注他的故事，“那，那个女孩子直接分手了？”
“没有。”
.......
不同于两人的好友聊天，顾修言这一边，一个满怀心思，一个心绪烦乱。
“修言，嫂子为什么突然抛下你离开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误会，误会可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心里逃不了有隔阂，以后相处了也不尽兴。”慕玉对比与其他追顾修言的狂蜂浪蝶技巧明显搞得多。
一边假惺惺关心顾修言和林墨染的感情状况，一边不动声色地阻碍两人。
顾修言对这位好友兼知己还是有信任的，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深邃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眸中明显流露出情感失意的那种愤怒和不甘。
“我想和她解释，可是她不愿意听我说，她之前分明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也搞不懂。”
在他的记忆里，林墨染温柔而坚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耐心仔细地照顾他和两个小宝的情绪，之前也不是没有个别的女人要来攀附他的情况，她也很冷静地处理，为什么这一次因为顾棠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生母变得不讲道理。
慕玉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意的光采，她的声音好心又担忧，“墨染，她这一次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外面冷我们去老地方聊吧，刚好我也觉得烦心得很。”
十多年的搭档时光，共患难，顾修言把慕玉当成兄弟一样，自然是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正在和一个别有用心并且要拆散他和林墨染苦尽甘来的美好感情的女人推心置腹，无所不言。
“好，还喝啤酒？”他桀骜一笑，只是剑眉有些失落地垂着，慕玉不禁恍惚了一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唯独顾修言，冷酷骄傲地向她走过来说。
“要和我一起组队吗？”
那时她被别人造谣，满学校是关于她和她母亲的流言蜚语，她还记得她当时难以置信地问他。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厌恶我？”
那时少年冷漠俊朗的容颜下是压不住的桀骜自信。
“我只看中你在策划案上的能力，其他的与我无关。”
就这样，他们一路携手拿到了无数的大奖，无数的荣耀，她慕玉才应该是站在顾修言身边的女人！而不是那个和顾修言没有共同话题，只会在台上当戏子给别人观赏的林墨染！
慕玉爽朗地应了声好，两人来到了老城区里的旧楼天台上，天台尽管变得破旧，可依然干干净净的，像是常年有人打扫过的样子，顾修言的眸里有些惊讶。、
合作多年的默契让慕玉一眼看懂了他的表情，解释道：“我离开这里之前最后一个人来过一次这里，遇到了住在隔壁楼的居民，聊了会天，正好遇上有社会上的混混来收保护费，三十几个，我顺便收拾了他们一顿。”
“你知道，我就是混这个的。”
她不以为然耸耸肩，随手从包包里拿出一包浓烈后劲的香烟，推过去顾修言面前，“还喜欢抽这个牌子不？”
顾修言熟练又生疏地拍打一下，抽出一根烟，慕玉随手帮他打着火，两人的姿势有一瞬间的暧昧到无法言说，远处等候许久的镜头突然动了。
“谢谢，好久没抽过了。”
慕玉打笑道：“你们国家的生意场上最讲究送烟送酒了，你怎么会没抽过？我记得我走的那会你没有要为女生戒烟的习惯。”说着，她衣摆下的尖锐指尖却毫不犹豫扎向了柔嫩的手心。
顾修言神情薄凉，神采奕奕的黑眸没有焦距地望向远处的夜空中，“风景和以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