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陆离不急不缓的语调下，一个关于年少情窦初开的故事，像增了青涩滤镜的电影缓缓播放。
在父母面前小白莲的女主，天真烂漫，微笑时浅浅的迷人酒窝，给少年时期的书呆子顾陆离迷的五迷三道的。
嫌整日闷着看书太无聊，姜姚总会找借口拽着顾陆离出去放松。
溜不出去就翻墙，两人跑到河、郊外、丛林这些没有生人的地方，返璞归真地撒野感受大自然。
风吹到脸上时有青草的味道，绿色原始不经过任何修饰的气息。
凝神望去周围时，看到的不是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而是辽阔又宁静的自然风光。
这都是顾陆离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怎么样？这是我新发现的地方。”姜姚歪着脑袋含笑看着男孩，手掌摊开朝上炫耀般展示着。
她得意扬扬，仿佛这片是自己发现属于她的宝藏。
姜姚特别偏爱这样宁静又无人的地方。
不是她内向，而是她隐藏起自己活泼洒脱的一面。
姜家的教育是块腐朽陈化的固石，姜家人从骨子里就觉得女孩创造不了价值，应该斯文温柔和气，最优选就是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好儿媳，再招揽到个好女婿。
压抑着本性的姜姚确实善良，她相信自己的父母是因为爱自己才严厉。
所以她装作听话乖巧的样子。
只在自己信赖的家伙面前展露大胆天真。
“问你话呢！”姜姚用手肘怼了下身边的顾陆离。
“噢......”顾陆离低着头发呆，像被老师点名一样愣愣地抬头，无神的双眼一时间没对焦，“好，好看。”
男孩一身精致昂贵的穿搭，跟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墨黑的短发下稚气的脸，褪去幼感初现少年人的俊朗。
高挺的鼻梁上还夹着眼镜，他被姜姚拽出来的太匆忙，出门时没能来得及摘掉。
“上次带你去的那个地方被人发现了，我昨天去看的时候，那里居然有人露营丢掉的垃圾在地上，唉......可惜了那么好的景色，估计很快就要被周边的人占满了。”
姜姚伸了个懒腰，大咧咧地左右晃着脖子。
“不过呢，我立马又发现了新的位置！”姜姚踩着脚下的树叶堆，发出清脆的咔喳声一脚一个窝。
这里无人管理，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来往。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秘密基地啦！”姜姚叉着腰宣布道，“听到没有，骑士。”
“......”顾陆离茫然地点头。
骑士是姜姚给顾陆离冠上的爱称。
据女孩说，冒险故事里的女主都有一个默默守护的骑士。
她很满意顾陆离的外貌和性格，加上小时候两人戏剧化相识再重逢，姜姚便宣称顾陆离任命为守护骑士。
看少年一副呆样，姜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她调皮地冲男孩眨眼，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对着天空大声欢呼，朝着前方奔跑过去。
“前面还有一个湖泊！我们可以到湖泊边上玩，我教你扔石子打水漂啊。”
顾陆离跟在少女背后，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里确实是一片世外桃源。
薄荷绿的湖泊像松石般折射着波光，岸边散落着枯黄的秋叶，湛蓝的天空更像是滤镜加持。
顾陆离瞬间被这美景俘获了视野。
这是教科书上地图和人工开发景点无法触及的天然美感。
姜姚就像是闯入这幅画卷里的谪仙。
虽然这位谪仙半拉裙子还塞在裤子里，一点也没有高贵气质，弯腰捡起个石头子就欢欣蹦跳着跑到河边。
两人在这里玩了一下午。
摸鱼、打水漂、观鸟。
姜姚完全将顾陆离当作生物百科，看到啥抓到啥都要问问。
“这是什么鸟。”姜姚指着不远处的停在水面凸起的石块上的鸟雀，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身边的少年。
顾陆离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
“伯劳。”他轻声说道，“看颜色应该是棕背伯劳。”
“伯劳？”姜姚歪着脑袋。
“嗯。”少年一板一眼地解释道，“这个名据说出自传说宣周王时期，手下贤臣尹吉甫之子，其子被冤杀后化作伯劳鸟，到父亲车驾前鸣叫喊冤......你应该听过这个故事。”
这属于小儿喻言故事，大多数家庭的孩子从小都能从父母嘴里或多或少地听说过。
姜姚眨眨眼，天真道：“啊？我没听过啊，什么样的故事？”
“......”顾陆离的话卡在喉咙间。
最后少年呼出口气从头开始缓缓道来。
姜苏萌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捧着腮帮子听着。
结束后，目露羡慕一脸崇拜。
“你真的好博学啊，什么都学，这么多知识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姜姚叹了口气。
顾陆离不明所以，反问道：“为什么说受苦？”
姜姚晃着脚丫，肩膀时不时撞到少年，她撅嘴嘟囔道：“因为学习就是很辛苦啊，你不可能对所有天文地理感兴趣，但又不得不学习所有，而你又学得那么好，肯定付出了比常人多很多的努力。”
顾陆离愣愣地听着。
人生下来就要背负各种责任，就像学生的责任是学习，就要尽自己所能专心致志地投身在提高学习上，他从未觉得这是受苦。
“难道你不会累吗？”姜姚歪头看他。
“我......还好。”顾陆离手指微曲抵着鼻尖，似乎在思索，“我没觉得很辛苦。”
“但也没觉得很快乐。”姜姚替他补上一句。
“......呃，快乐？”少年人疑惑。
在少年顾陆离的世界里，没有特殊的值得快乐的事情发生，生活和日子就平淡如水。
为什么会没有由头的快乐？
他不理解。
姜姚点头，视线朝湖泊远处投去，她轻声说：“你一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如果把不喜欢不感兴趣的事情抓得太牢，耗费完心血就没有力气再去关注自己内心的喜爱了。”
她弯腰捡起一根树枝。
“比如说，我就很喜欢武术！”树枝在空中胡乱划拉一阵，劈砍刺挥，再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收尾。
“不管是拳脚还是剑法，我都很喜欢，想让自己变强，就像小说里行侠仗义的女侠一样。”
“但是我家里是不会让我学这个的，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不是女孩子该学的东西，所以为了培养气质，我更该学钢琴、绘画、茶道、舞蹈......”
少女眼里有几分落寞，话里的音也往下沉。
顾陆离抿唇：“那你学了吗？”
姜姚嘴角噙着笑，甩掉手里的树枝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学啊，父母的话怎么能不听，他们说了这也是为我好。”
少女手往后撑，仰头叹了口气，凝望着天空，随后又露出一贯的笑容。
就像忧伤并没有停留。
“不过，我才不要学得多好，不然就没精力去爱我真正所爱的事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