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穆念之呵斥的女子因着自己是府上嫡出的姑娘，在自己府中嚣张惯了。

并且今日前来，母亲也是叮嘱过，要她抓住机会在宴会上好好结交各家贵女，才会这般冒头。

想着这穆念之出身低微，又是近日京中议论的热点，自己带头指责能博个众人的青眼。

谁知道这穆念之开始像个软柿子，不声不响，现在居然直接来到自己面前，问起自己的门户，她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毕竟这位可是刺杀兄长还安然无恙站在这里的人。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王芸心虚地后退半步，想要脱离穆念之给她的压迫感。

穆念之看着对方没出息的模样，冷笑一声，“原来是这般胆小怕事的。想来你家门第也高不到哪里去！”

王芸咬着牙，并不敢反驳，反倒是刚才跟着她发言，诋毁辱骂穆念之的女娘看不过去，大喝一声，“穆念之，你不要狗眼看人低。王姐姐不过是不和你一般计较，王姐姐父亲可是通议王大人。”

王芸被别人报了家门，气得不行。

猪队友，要你帮我逞能。

此时王芸也只能昂着头，迎上穆念之的目光，她不信对方敢将她如何！

“哟～通议王大人家的千金。看来王大人忙于政务，真的是对自己女娘疏忽了。”

说着目光开始扫向刚才在背后大声辱骂过她的人。

“刚才说话的各位，不知道谁能来告诉我们这位王大小姐，什么叫做五常？”

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包括秦可卿都停止了假哭，想要看看，穆念之到底要唱哪一出？

刚刚把玩团扇的女娘看着厅中的动静，也投来关注。本来无趣的赏花宴，似乎在此时变得有意思起来。

“仁，要你有同情心，要仁爱。可是王家姑娘，你对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娘张口就来一句畜生不如？你的女德估计都没有学好。

义，要你公正正义。你那日在场嘛？你知道我在穆家过的什么日子嘛？你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背刺穆浩扬吗？”

说着，一个冷冽的眼神就猛地扫到秦可卿的脸上。将对方看得全身僵硬，脸色变了一变。

众人以为她要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她们能听到什么更隐秘的话题。可是穆念之起了个火头，偏不往下说。

“甚至，你连最起码的智都没有，一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只会人云亦云。你这种脑子，还是不要来当出头鸟的好。只怕虫儿没吃到，反而成了别人的早点。”

“治国齐家平天下，看来王大人还要好好重视内宅的管理才行。”

王芸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臭丫头！你以为你们穆府是什么好人家？当真还以为是十年前的镇国将军府嘛？不过是背主弃义，被绞杀在战场的一个叛徒而已，还真的当他是什么大英雄，大将军不成？”

王芸气得口无遮掩，一顿狂骂。

亭中女眷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当年穆将军战死沙场，确实有传言说是穆家军妄图叛国，被朝廷秘密处死在战场，念及多年战功，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朝廷才说穆将军为国牺牲，战死沙场。

可是为国捐躯朝廷没有进行一点封赏，反而是将穆家军拆得七零八落，穆家后人也没一人得到重用。

这让传言更是让人信服。

只是这从来都是人们关起门来私下讨论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更何况是这样，当着穆家人说出来。

穆念之脸上的笑容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一步上前，揪住王芸的衣襟，“你说什么？”

她浑身上下迸发出来的怒气让王芸后背发凉，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根本没办法收回。王芸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

“我说你养父是个卖国贼，根本不是什么护国英雄！所以才会教养出你这种忘恩负义，杀害亲人的魔鬼，畜生！”

穆念之一个大耳巴子甩过去，清脆的耳光让亭中的每个女眷都听得清清楚楚。吓得有些女娘直接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叫出来。

王芸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站在她旁边的女娘尖叫一声，“穆念之，你居然敢打人！来人啊！”

说着就朝外跑去，大喊着：“穆念之打人了！”

周围还在闲庭阔步的女眷听到喊叫纷纷围了过来。

穆念之不在意越围越多的人，只是怒瞪着王芸，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你收回刚才辱骂我阿爹的话！别且跟我阿爹道歉！”

王芸被打，心里又怕又气，“穆忠远本来就是叛国被绞杀在华关道！你们穆家还能侥幸活着，都是皇上仁慈。叛国的玩意儿，我凭什么道歉！”

穆念之双眼因为发怒变红，拖住王芸的衣襟就往外走。

王芸领口被勒着，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在后院的女眷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没有一人敢阻拦，纷纷让路。

穆念之将王芸拖到水池旁边，声音犹如寒冰一般刺骨，红着一双眼睛，“我再问你一次，道不道歉？”

王芸看着如鬼魅一般的穆念之，害怕得不行，一时之间居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穆念之没有片刻犹豫，一脚踢在王芸膝盖，将她踢得跪倒在地。再一手抓住王芸肩膀，一手按住她的头，将她闷入水池。

从亭中追出来的君娴本来打算就站在旁边看好戏，没想到穆念之居然这般狠，真的对王芸下毒手。

看着无比狼狈，被穆念之按着胡乱挣扎的王芸，君娴慢慢走到同样看好戏的秦可卿身边。

“四少奶奶就任由你家女娘这般胡闹下去？”

秦可卿收回目光，换上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萧夫人说笑了。你也看到了，我家这小姑子脾气大得很。王家姑娘不过说了两句，就被她这般对待。我如何敢上前阻拦。”

君娴嗤笑出声，这穆念之好歹是为了穆家而怒。这秦可卿，脑子里怕不是装的豆腐渣，她现在已经嫁到穆家，与穆家同声同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刚王芸那般公然辱骂穆家，她都无动于衷，此时大家不过是被穆念之的冲动吓到了。事后再说这件事情来，别人还会敬重穆念之两分，可是她这个四少奶奶，如果被别人带上一句，不顾夫家，那她就够受的。

可是君娴带着穆念之进的府，她也不能看着这丫头真的闹出事，自己又不想去出这个头，不得不再点点边上这个豆腐渣脑袋。

“四少夫人，我听说穆家四爷才学极好。升迁有望，就是差个举荐人了是吧？”

秦可卿斜眼看向君娴，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举荐人，到时候让自己爹爹来当不就行了？

君娴看她表情，不着痕迹叹口气，“这王大人十分疼爱这个闺女。我记得去年的探花不过就是婉拒了这位王大小姐的表白，最后，安了个外派的官儿。”

君娴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秦可卿还没听明白，那就活该她们穆府倒霉。

秦可卿顿悟过来，赶紧提起裙摆跑到池边，“穆念之，你赶紧放开王姑娘！”

穆念之将王芸从水中提出来，又按回去。这样来回了几次，王芸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看起来十分狼狈。

穆念之看都不看秦可卿，只不断折腾着王芸。

秦可卿着急，直接冲上去拉穆念之的手臂。

穆念之直接一个眼刀飞过来，丢出一个字，“滚！”

秦可卿手上用着力，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看着对方不管不顾的模样，着急万分，“你真的要害死你哥哥，害死穆家才心安吗？穆家待你不薄，你就非要将穆家都害得翻不了身，你才高兴吗？”

穆念之手上动作一顿，将王芸拉起来，“你道不道歉？”

王芸满脸的池水，剧烈地咳嗽，眼神都已经变得迷糊，早没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听到问话，根本没有任何思考，拼命点头。

穆念之将她提起来，往着众女眷方向走来。

那群看热闹的女娘忌惮穆念之的气魄，全部默契地往后一退，将中间空地腾得更大些。

穆念之丢开手，王芸软趴趴地跌坐在地。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一群男人浩浩荡荡往这边来。

君砚尘走在最前面，他目光没看任何人，直接走到穆念之面前，站定打量。

穆念之的袖口衣衫，裙摆均被打湿，甚至绣鞋也沾染上了泥土。

看到君砚尘冷峻的脸，穆念之有了片刻的不安。

想到刚刚王芸对自己阿爹的侮辱，她倔强地抿紧红唇，没有说出一个道歉的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捏成拳。

那王大人看到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成了这般狼狈模样，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去抱住女儿，大声咒骂起来：“那个穆念之在哪里！居然敢这般辱没我家芸娘，今日我王天勇定要剥下你一层皮！”

王芸终于等来自己爹爹，心头委屈终于不用再压抑，一下嚎了出来，抬手就往君砚尘的方向指了过去。

“爹爹，就是她，就是那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