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沈原一脚踹开茅草屋的房门,房门与土墙被撞的嘭嘭作响,外面的寒气似乎感受到了屋内的温暖,顿时争先恐后的倒灌进来,“关门关门!我去起火!”李正大喊,沈原进屋后轻轻地把许流年安置在了土床上。
“阿姐!快杀了我!杀了我!”此时许流年在土床上痛苦的大叫着,寒冷的天气下许流年却是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在路上的时候许流年就已经醒来,只不过是被活活痛醒的,伤口已经进一步恶化了,里面粉红色的肠子突破了腹部糜烂的腐肉露出了一节,粉红色的肠子与白色偏灰的腐肉交织在一起让人极为不适,一路的快马加鞭的颠簸使许流年在原基础的痛苦上更是叠加了一层痛苦,殷红的鲜血从腹部流出把李正新缠上去的布料又一次染红。
许慕侠此时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盖在许流年身上,看着弟弟生不如死的模样许慕侠不知所措,“你先出去找找看有没有用的上的药。”李正用火折子点着屋内原本就有的火堆回头说道,火堆上方有个铁架子,应该是用来烧水烤肉用的,上面有一层油渍。许慕侠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与其让她在这备受煎熬不如让她出去找药,这样还能让许慕侠好受点。
许慕侠出去后沈原提着装好水的铜制水壶走了过来,水是从屋内水囊里倒出来的,把水壶放在铁架子上,回头看了眼正在痛苦挣扎的许流年开口道:“没救了,伤口拖的太久了。”
李正没抬头,只是依旧在摆弄着火堆说道:“我知道,看情况最多两刻后他就得下去了。”
“为什么不让许姑娘留下?”沈原盯着火焰发出了疑问。
“留下干什么,许姑娘心里也清楚她弟弟的情况,留下只会倍受折磨,亲眼看着亲人痛苦死去的感觉没人受的了。”李正往火堆里加了把柴,片刻后火气猛然突起,两个人默默地盯着熊熊的火焰,屋内除了许流年的哀嚎声和木材的燃烧声一片寂静。
屋外,许慕侠听着许流年痛苦的哀嚎声心理防线轰然崩塌,用双手捂着耳朵夺路而逃,眼泪从脸庞上划过落入泥土中转眼不见,突然轰隆一声惊雷乍起,紧接着一滴,两滴,三滴,无数的雨水从天上掉落,二月二,龙抬头,惊蛰!
——
四个月后,鸟鸣翠柳,清风寨附近一片绿意盎然,不止清风寨,整个幽州都是如此,只是犬戎依旧盘踞在各郡城,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今日,是清风寨的大喜之日,大当家李正,二当家沈原,三当家许慕侠将于今日结拜,清风寨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寨内百余号人欢呼雀跃,这些人都是沈原三人这几个月从犬戎手里救回来的,老弱妇孺,青壮少年皆有,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大部分,能和沈原三人出战和打猎的只有聊聊三十六人。
三人站在忠义楼外的广场上,广场上摆着张桌案,原来在此处的木柱早已被沈原拔除,案上摆着瓜果肉类和一个陶罐当作香炉,并无三牲,虽说大灾已去,情况有所好转,但如今物资仍然处于紧缺的阶段,当然,相比以前那是好上太多了。
三人并排站立,周围百来人围在一起形成了个大圈,里三圈外三圈。沈原一脸不情不愿,许慕侠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只是虔诚地看着陶罐香炉,李正满脸幸灾乐祸,因为结拜一事正是许慕侠提出来的,沈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倾诉爱慕之情,此事便被许慕侠一锤定音。
对此,李正没少取笑沈原,说是什么有情人终成兄妹,为此这些时日沈原一直对结拜这种事相当诟病。
不过李正对于此事倒是看的很清楚,其实许慕侠并非不知道沈原对她的爱慕之情,只是亲弟弟刚去世不久,国仇家恨仍背负在许慕侠瘦弱的肩头之上,此时已是无心管顾男女之情,但又不知该怎么拒绝沈原,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时,寨门外负责守哨的一位弟兄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对着李正抱拳道:“大当家的,锻剑阁来人了。”清风寨里的虽是一群草莽,但李正对于礼数还是有点要求的。
“锻剑阁?快把人请进来,窦庄,带两个人前去引路。”李正听到是锻剑阁来人,立马安排人前去引路。人群中走出一青年,也不多废话,带着两人直奔寨门去了,这名叫窦庄的青年,是三个月前被沈原所救回来的,当时和窦庄一起的还有六人,都是青壮年,可惜当时沈原赶到时其余六人皆已身亡,就只剩下个窦庄提着把斧头浑身是血,脚下躺着五具犬戎游骑的尸体。
片刻后,窦庄就把人引进了寨子,为首的一人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汉子身材魁梧,剑眉星目,腰间配着把直刀和一道腰牌,腰牌小巧,造型精美,中间刻着把剑,汉子身后是十余个扈从,其中四人抬着头猪,两人抬羊,其余人皆是扛着袋小麦,猪和羊皆被红布绑着,在背上打了个红花结。周围的人见到猪羊后,纷纷眼神发亮。汉子穿过人群后停下脚步抱拳道:“锻剑阁宫尧,奉阁主之命,特来恭贺清风寨三位当家结义之喜。”说罢让开身形,展露出身后的猪羊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锻剑阁位于清风寨一百里外的落暮山上,传说此山是太阳的日落之处,不过谁也没见过太阳日落此山。锻剑阁是两个月前突然横空出世的,所行之事和清风寨一样,都是以救民为主,所救之民去往了何处,李正等人一直不得而知,锻剑阁从何而来,亦不得而知。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是行救民之事,李正三人必然夹道欢迎。
李正见宫尧携礼而来,与沈、许二人上前抱拳回了一礼道:“李正代二弟沈原,三妹许慕侠在此谢过阁主,谢过宫兄了。”
说完又看向了宫尧带来的礼物道:“宫兄,说笑了,清风寨此时正是缺粮之际,贵阁此举乃是雪中送炭啊。”李正所言倒不全是恭维之语,清风寨此时虽说尙有余粮,平时也靠着打猎和种种一亩三分地的粮食度日,但人数众多日子久了终归是要支撑不住的。
李正还想说什么,窦庄却靠近过来:“大当家的,吉时已到。”
李正听言对宫尧歉意道:“抱歉,宫兄,吉时已到,暂时不能作陪了。”
宫尧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吉时不可误,李兄且去,事后再与李兄把酒言欢。”
李正抱拳致谢,三人回到桌案前,窦庄上前递香,三人接过香后一脸肃穆的看向陶罐香炉,窦庄见三人皆已准备好,便扯开嗓子吆喝了一声:“吉时已到!三位义士请拜礼!”
李正,沈原,许慕侠,三人三拜。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我渔阳李正
我渔阳沈原
我辽西许慕侠
今日在此清风寨结为异性兄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心同德不离不弃
如若有违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