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心中紧绷，面上却不露一丝，上前恭敬行礼，“奴婢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有何事要问奴婢，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宋大夫人见她半点都不害怕，眉目一凝。
站在她身旁的宋窈窈话中透着冷意说：“这丫头倒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深浅，莫不是以为这障眼法能瞒得了人？”
叶晚宁额角一跳，宋窈窈这话是在影射她。
青栀神色如常，“奴婢不明白大姑娘的意思。”
大夫人微微扬眉，问：“你与宝庆是同乡，想必比其他人更熟悉几分？”
青栀心下发冷。
同乡就一定熟悉么？
大夫人分明是在故意引导众人，让人误会。
“回夫人的话，奴婢的确与二老爷的小厮宝庆是同乡，不过奴婢平日在后院伺候大奶奶，去二房的机会并不多，也见不着二老爷几面，所以与宝庆并不熟识，夫人要是想通过奴婢找宝庆的下落，怕是不能了。”
她这话一出，院中众人紧盯她的目光不自觉就松下来。
青栀以为大夫人找她来，是想询问宝庆的下落，压根没往别处想，看来心里并没有什么心虚的事儿。
再一细想，青栀是大奶奶的婢女。
大奶奶跟二老爷差着辈分呢，轻易见不着一面。
杜姨娘就不一样了。
她自来受宠，爷们儿在前院商量事情，她便常常遣人去前院找大老爷。
今儿送碗鸡汤，明儿送盒糕点。
谁知道采春什么时候见到了宝庆，两人就看对眼勾搭上了。
宋大夫人脸色沉下来。
平日怎么没看出青栀这死丫头口齿如此伶俐，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怀疑打消了大半。
她看向一旁跪着的杜姨娘，话锋一转，“这么说，是采春在说谎了？她该不会是想掩饰什么吧？”
杜姨娘面色一变。
她是大老爷的妾室，丫头却与二老爷身边的人有了首尾。
深想下去，难免联想到一些有的没的。
大夫人说采春在掩饰，那又是为谁掩饰？
杜姨娘狠狠磨了磨后槽牙，盯着青栀道：“可采春说，当初与宝庆不清不楚的是你！被她撞破后，宝庆为了让她闭嘴，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夺了她的清白！”
叶晚宁闻言狠狠吃了一惊。
采春竟然连这种话都能编得出来。
这可比说书先生压箱底的故事还精彩呢！
而大夫人一招借力打力，顿时将杜姨娘推到了前面跟她对上。
叶晚宁眼尾一扬，“不过采春一面之词，怎么到了姨娘这里就变得言之凿凿，好像亲眼看见了一般。”
杜姨娘冷笑道：“我知道大奶奶一向护短，不过护着归护着，也得分轻重。这般不知廉耻苟且通奸，若让外人知道，可不知要怎么编排咱们文远侯府。”
叶晚宁还没说话，宋窈窈就一脸幽怨气闷地埋怨道：
“大嫂有了靠山，让人放在心尖儿上护着，不在乎被人说闲话。可大嫂也该替我们姐妹几个想想不是？府里上下这般风气，往后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一院子的人听了这话，都想起大奶奶一连两天在夜里出府的事。
都说是为了叶太医的事情出去求人了。
求什么人要在深更半夜的出去？
肯定是男人啊！
众人的面色顿时变得异彩纷呈。
宋窈窈见众人窃窃私语，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满意。
叶晚宁双目一眯。
她夜里出府，分明极为隐蔽，眼下看众人的面色，却是全都听到风声了。
看来她想的一点不错。
宋家不敢明着为难她，背地里却想逼她自己暴露‘奸情’。
这样一来，谢承晏就怪不到宋家头上。
就算闹大了传到荣王府。宋家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什么留后之事，说叶晚宁是自己编造了一套谎言蒙蔽人，宋家就成了被儿媳祸害的苦主。
到时候荣王府不要叶晚宁的命，宋家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处置她！
真是卑鄙……
叶晚宁眼风瞥着宋窈窈，“大妹妹，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宋窈窈眉头一皱。
而宋大夫人暗恨叶晚宁跟荣王世子做了苟且之事，居然还能挺胸抬头的站在这里说话，火气蹭地涌上来，厉声喝道：
“你给我跪下！”
院子里一时针落可闻，众人的目光都朝叶晚宁看过去。
不说叶宋两家的世交渊源，府里哥儿姐儿自小就认识。就说大奶奶嫁到府里三年，婆媳姑嫂之间就没红过脸，今儿是怎么了？
虽然大夫人没有直接针对大奶奶，大奶奶脸上也和平常一样带着笑，但针锋相对的气氛还是隐隐透出来令人心底不安。
好像被人津津乐道的和睦温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世家大族中随处可见的普通婆媳，面上你来我往，背地里暗藏锋芒。
怕是大奶奶真的为了叶太医的事与别的男人有了什么……
要不然，一向把大奶奶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大夫人怎么会变了？
众人都看着叶晚宁，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叶晚宁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各色目光，抬头看向宋大夫人，没跪。
她嘴角挑起一丝嘲弄，看向宋窈窈，“大妹妹，母亲让你跪下。”
众人都有些懵了，大夫人明明是让她跪，怎么她倒让大姑娘跪下？
宋窈窈眉头皱得更深，“大嫂睡糊涂了吧？要跪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跪？”
“方才妹妹的话说得奇怪，大嫂我还真不知道，谁把我放在心尖儿上护着，你不妨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那个人是谁？”
宋窈窈一咬唇。
事关荣王府，她怎么可能大喇喇的说出来！
叶晚宁笑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知道的倒是不少。不知是听谁说的，难不成是护着我的人亲口与你说的？”
“大嫂别乱说话，我怎么可能与外男私下来往！”
“这么说，你不过是听身边的下人胡诌的？”叶晚宁看向她身边跟着的婢女，问：“灵晖灵怀，可是你们二人跟大姑娘说起的！”
两个丫头乍然被点名吓了一跳，下意识摇头否认，“奴婢没有！”
叶晚宁看向杜姨娘，“是姨娘与大妹妹说的么？”
杜姨娘嗤了一声，“大姑娘又不是我女儿，我跟她可说不上话！”
她这话一说，宋大夫人的脸就黑了。
窈窈是她女儿，意思这话是从她口中说的了？
杜姨娘到底只是个妾室，意识到话说错了，连忙找补，“不过大姑娘说的话也没错，府里传得沸沸扬扬，随便走动一二也就知道了，哪还用得着特意打听？”
“原来姨娘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叶晚宁直直盯着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姨娘看见我与什么人眉目传情，或是私相授受了呢！空口白话，就敢污蔑府里的主子，姨娘还真是大胆！”
这一句“府里的主子”，让杜姨娘瞬间变得面色极为难看。
姨娘自然算不上正经主子，再受宠，也不过是爷们儿的玩物，是正室可以打杀买卖的物件！
杜姨娘的目光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凶狠。
叶晚宁却看也不看她，对宋窈窈说道：“大嫂奉劝你一句。”
“你是嫡出的女儿，又是长房长女，出去代表的咱们侯府的脸面，要学本事，也得跟母亲学，姨娘再有本事，你也不能学。”
“若是次次这般口不择言搬弄是非，以后必定要闯下祸事难以收场。”
宋窈窈银牙紧咬，她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被叶晚宁说跟姨娘学本事。
这是骂她下贱，还是说她娘宋大夫人跟妾室一般下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