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弦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早已不是前一晚睡的寺庙,而是一处焚着香的偏房。
她正准备坐起来,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侧过头一看,是朱思柔坐在床边,半趴在床上睡着了,但手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深怕自己出什么事一般。
李弦心里一暖,也不想吵醒熟睡的朱思柔,蹑手蹑脚地准备起床。
可谁知朱思柔却依旧被惊醒了,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嘴巴里就嘟囔着,“谁?”
待看清了眼前之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换上了往日甜美的笑容,说道,“李姐姐,你可算醒了。”
李弦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你来床上睡会儿吧。”
朱思柔却赶紧摇头说道,“我不,啊,困。”在说话的间隙,赶紧把哈欠又吃了进去,站了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
李弦也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伤口也不疼了,知道都是朱思柔细心照顾的结果,心里某处冰冷的地方逐渐开始融化。
“这是哪里?”李弦问道。
“任家。”朱思柔回答道,但又一想李弦肯定会在担心案子,主动宽慰道,“他们都去查案了。这两天虽然你陷入昏迷,但我们都在积极查案,有了不少线索。”
“说来听听?”听到跟案子有关,李弦立刻来了精神。
“杨仲齐在调查京城里所有高手当天的行踪。”朱思柔说道,“但是实在是太多了,有近一千个高手呢,所以我们决定先调查了吕校堪跟王参知及其相关的变法派。”
“为什么?”李弦问道,很快就怀疑起了任宗景,看来他并没有对得起自己的信任,皱着眉头问道,“是任宗景让你们这么查的?”
朱思柔赶紧摇摇头,说道,“任大哥昨日被关在了书房一整天,我们也没法跟他沟通。今日一早就出门了,也没碰到。”
“那你们为什么怀疑凶手是变法派的?”李弦追问道。
“凶手为了阻止我们查案,都派人来刺杀你跟任大哥了。”朱思柔赶紧说道,”所以杨大哥觉得,应当是变法派的人。“
”刺客是凶手派来的?“李弦问道,”谁说的?“
朱思柔一惊,以为自己猜错了,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李姐姐,我想着,除了凶手,也没人会想刺杀你们了。“
李弦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有点凶了,赶紧上前解释道,“不用对不起。我也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并没有说这是错的。更何况,哪怕推理的不对,只要是你思索过的结论,就总归有可取之处。”
朱思柔不吱声,思索片刻后,主动把自己之前分析的娓娓道来,“我是觉得,唐中丞本就上了年纪,又有咳血之症,凶手在此时杀了他,肯定是因为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比如说变法现在正热闹地进行着,但是唐中丞却在官家面前阻止变法。”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见李弦听得津津有味,胆子也大了起来,“同样的,刺客若因为别的事想要刺杀你们,在太学,在家门口,都能行刺,偏偏选在了你们探寻完王参知之后。我猜测,凶手误以为你们查到了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
李弦听完,肯定地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你醒了?”杨仲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也不跟屋里仅有的两个姑娘客气,直接坐在了塌上,直接拿起茶壶,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
“高手名单都查完了?”朱思柔问道。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杨仲齐,嗯了一声,问道,“任宗景呢?”
“任大哥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朱思柔回答道,“不过李姐姐醒了,你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此时的李弦,在朱思柔心中已经是跟任宗景一样可靠的人了。
杨仲齐却狐疑地看了李弦一眼,但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结果,“王参知、吕校勘门下的人当天行程没什么可疑的,但是陈旭的门下有一个剑客,说是当天出了城,现在还没回来。”
“陈旭?”朱思柔愣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唐中丞的邻居,宴会当天也是他出面才把王参知请了去的。”李弦解释道,“这个人之前从未进过我们视野,因为他与唐中丞是多年邻居兼好友,没有动机。”
“他与唐中丞还是儿女亲家。”任宗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应当不是他。”说完,便直径走到了李弦床边,顾不上李弦反对,便把了把她的脉。
“任官人,还是让老朽来吧。”跟在任宗景身后的是一个白发老头,拎着一个有些破的药箱,眯着眼看了看李弦。
“刘太医请。”任宗景赶紧站起来让开。
“这是什么情况?”李弦向任宗景问道。
“我方才进宫给官家陈了奏章,官家知晓你为破案受伤,特意让我带这位刘太医来给你瞧瞧。”任宗景的声音甚至比往日里还要温柔。
“什么奏章?”李弦警惕地问道,“你破案了?”
还没等任宗景回答,刘太医先起身说道,“小娘子的身体已大好,并无大碍了。”说罢,便对着任宗景做叩首礼,离开了房间。
任宗景回礼,差遣小厮送刘太医离开后,再次回到了李弦身边,坐下,说道,“案子还未破,但我担心我们再因为这个案子被凶手盯上,所以写了个奏章奏明官家,官家得知后震怒,已经派了一个御林军护卫在我们家门口候着,随时保证我们的安全。”
“所以我躺了两天,这案子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李弦对着任宗景发火道,“我昏迷前有没有跟你说,这案子你要多上心,你就是这么上心的?”这目前的情况跟她昏迷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嘛。
被李弦骂的任宗景不仅不回嘴,还露出了笑意,笑得李弦都没底了。
“也不是完全毫无进展。”任宗策的声音也从门口响起。他本来在城东义庄,一听到小厮来报偏房的客人醒了,就赶紧跑了回来,“我这边已经分析出来了,想让一个成年男子吃养心丸吃死,需要吃六粒。如果是小孩的话,吃两粒就够。”
“这是怎么算出来的?”太精准了,连杨仲齐都不相信。
“我们抓了一堆老鼠,然后给它们喂不同量的养心丸,在试了三十多次后,得出老鼠需要一次性服用多少量的养心丸才会毙命,然后按照体重分别换算到大人跟小孩身上。”任宗策自豪的说道。
“啊,那老鼠多可怜啊。”朱思柔有些惋惜,但想到老鼠那个样子,又改口,“多恶心啊。”
“听着就不靠谱。”杨仲齐也打击道。
“人怎么能与老鼠相比?”任宗景也赞同道。
方才还带着炫耀口吻的任宗策,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打压得明显泄气了,却听见李弦说道,“做得很好。”
任宗策眼睛一亮,看着李弦,问道,“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