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理寺卷宗室。
“齐天皇太后？”正在整理文案的任宗景，放下手里的事情，看着李弦反问道，“辽什么时候有个齐天皇太后？”
“我当时不知道，醒来后查了资料，才发现不对劲的。”李弦如实回答道，“可是你娘确实认识这印章上的字，而且她也确实说到了这是齐天皇太后印。”
听到这话的任宗景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受伤地问道，“所以，她的执念还是没有破，对么？”还未等李弦开口，他便自嘲地说道，“我就说嘛，她的执念不可能是我。”
李弦察觉到任宗景的失落，尝试安慰道，“你娘做鬼后，为了救一个小孩，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画的杨大娘、你爹，魏国公，她没有一个想起来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不过你娘有提到，魏国公跟她，应该在她死前的十年里，应该见过面。”
李弦的本意是想要说魏国公之前确实说谎了，可没想到任宗景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么？所以我娘在跟了我爹之后，还私自出去会老情人？”
李弦没想到任宗景会这么想，赶紧说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就比如说这印章吧，你查了这么久都没法破译，但是你娘却认识。”随后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你娘身上，好像有什么大秘密。”
“对啊。”任宗景的声音很冷，有些嘲讽地说道，“到底什么大秘密能让她连家都不要，做鬼都舍不得放下？”
谁知这话却点燃了李弦，她将长棍一杵，怒喝道，“任宗景，你有完没完？”
卷宗室的众人都被这个声响吸引，不约而同看向了李弦二人。
任宗景有些歉意地对着他人笑了笑，随后把李弦拉出了室外，找了一处偏僻的庭院假山。
“你怎么突然发火？”任宗景也有些恼怒，那是他娘，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亲娘，他说抱怨两句怎么了，李弦这么生气干嘛。
“之前是谁教我的？不要轻易把任何一条未经验证的线索当事实。”李弦认真地看着任宗景问道，“如今你娘的身世成迷，死因成迷，与魏国公的关系也成迷，你怎么就断定她跟魏国公曾经私会？又怎么肯定她抛弃了你们这个家？”
“可她变成了鬼，都不记得我。”任宗景怒吼道，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眼圈泛红，往日深情的狐狸眼此时却如桃花一般，惹人怜爱。
任宗景曾经对肖瑶怀有深深的眷恋和期待，但现在却只能面对她的彻底遗忘和陌生。这种失落和绝望让他无法自己，心中的痛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李弦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任宗景，但她隐约也感觉到这话中满腔的悲愤和无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绝望，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安抚了任宗景的头，轻声说道，“等我们查清楚了，如果她真是为了一些琐事不要你了，我帮你去揍她。”
李弦说得很认真，她见过肖瑶揍人的样子，花拳绣腿，她绝对打得过。
“扑哧。”任宗景快绷不住的眼泪，随着这声嗤笑，也顺势发泄了出来。
“不过咱们得尽快。”李弦见任宗景似乎平静了一些，补充说道，“如果等你娘灰飞烟灭了，咱们连揍她的机会都没了。”
任宗景拿出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笑着回应道，“说得对，咱们得快点查，不然我这十几年的委屈，都不知道找谁发泄去。”
“嗯嗯嗯。”李弦赶紧点点头，拉回正题，“所以齐天皇太后印这个，你怎么想？”
“如今辽太后尊号是仁懿皇太后，之前的那位是法天皇太后。”任宗景思索着，“会不会是我娘看错了，第一个字其实是法？”
“这法天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李弦问道。
“她本是辽圣宗的宫人，辽圣宗的皇后膝下无子，便收养了她的长子，也就是后来的辽兴宗。兴宗年幼登基，她便自立为皇太后，设计逼死了辽圣宗的皇后，独掌了大权。之后她给诸弟封王，堪比汉五侯，他们家族在辽国境内，只手遮天。”任宗景将他了解的辽国内政娓娓道来，“如今这仁懿皇太后便是她的侄女，也是她的儿媳。”
“她还活着么？”李弦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她的姑奶奶，唯一不同的是，她姑奶奶面对的皇后，是个厉害人物。
任宗景摇摇头，说道，“十年前就驾崩了。”随后他不解地问道，“我娘，怎么有辽国掌权之人的印章？我还是觉得，那印章是绑架我娘的那群辽人不小心掉下的。”
李弦却不同意，反问道，“若真是皇太后印，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打手？总不能是皇太后亲自来刺杀吧？”她的语气有些调侃，随后又正色道，“更何况你娘真只是个普通歌妓，那群辽人为什么要绑架你娘？”
听到这话的任宗景，眯了眯眼睛，假装漫不经心地将一个猜测反问道，“你是怀疑，我娘是辽人？”
李弦愣了一下，她之前从没有这么想过，但是仔细一想，也确实并非毫无可能。无论印章是不是肖瑶的，但她认识印章上的古契丹文，这本身就很可疑。一个普通的大宋歌妓，怎么会认识古契丹文？
“你按照这个方向查过？”李弦开口问道，不然任宗景也不可能这么反问自己。
任宗景一愣，随后点点头，承认道，“查过，但抓到的细作里没有一个认识叫肖瑶的，倒是有几个似乎认识那个金印的，但也怎么都不肯吐露。之前在春华楼偶遇那次，我们就是把这印章的图案当作钩子，想看看有没有辽人上钩。”
“有么？”李弦追问道。
“有一个人来询问过。”任宗景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他的主子确实跟法天皇太后有渊源，那人是法天皇太后的孙子。”
“谁？”李弦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辽国的质子——耶律鲁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