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出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的男人,若是闻人昭他们在这里,定会认出这男人居然正是之前被他们称之为“老头儿”的人。
平日里总是邋里邋遢、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没想到这一收拾居然还挺年轻。
不过也可能是功夫太高所以显得年轻。实际年龄的确可以称之为“老头儿”了。
“来,断儿,这位是为师的至交好友,名霍荧,你叫前辈就行。”鲁哀高兴地拉着鲁断过来。
鲁断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师父这么高兴,看来真的是好朋友了。
“见过前辈。”鲁断乖乖行礼。
桌边的几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但肯定是长辈没错了,于是一起行礼喊“前辈”。
霍荧摸摸鼻子,“叫前辈?干脆叫’老头儿’算了……”
“啧,”鲁哀瞥了他一眼。
霍荧立马老实了。
“这个给你,见面礼,”霍荧从怀里掏掏掏,掏了半天,最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在鲁断的掌心。
鲁断:“……”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见面礼。
旁边的庞展眼睛都看直了,他早就觉得见面礼就应该这么简单豪横。
鲁哀扶额,“你现在身上除了钱有没有点别的……”
霍荧双手摩挲了一下后摊手,“你也知道,我只剩这玩意儿了。”
鲁哀无奈招呼他来桌边坐。
霍荧视线一扫几人,“呦”了一声。
“现在的娃娃们都是身怀绝技啊,”霍荧本想抚抚胡子,手抬起来反应过来胡子被鲁哀剃了,他尴尬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断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一看见那些机关被破地那么快,就知道你肯定和你那些绣衣使的朋友一起回来的。”鲁哀还兴致冲冲看了看云潇儿,又看了看暮斩灵。
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云潇儿身上,露出和蔼的笑意,拿了块糕点塞到对方手里,“你就是断儿的老大闻人大人吧,他经常在信里提起你,说你……啊……啊……”
鲁哀话没说完被鲁断一把拉住。
云潇儿手拿糕点嘴角一抽,尴尬地看向洛冰。
洛冰噗嗤一乐。
暮斩灵抱着胳膊噘嘴不乐意,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对方会认为云潇儿是昭儿,而不是自己。
庞展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鲁断眯眼,没想到你平时寡言少语的,居然在信里老提起老大,那有没有提起我……
只有安幻,认真往嘴里狂塞糕点,这一路他真的快饿扁了。等看到昭姐姐,自己一定要告状。
霍荧自从听见鲁哀的话后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怎么了断儿?”鲁哀不解看向拉着自己的鲁断。看见向来面瘫的自家徒儿急得脸都变了他还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要知道,小的时候因为鲁断一直没有表情还极度不喜欢说话,这导致鲁哀真的怀疑过自家徒儿是不是脑瘫傻子,甚至还为此想出山找大夫。
“师父,错了,”鲁断一脸无语。
“哪里错了?”鲁哀想了想,转头看向旁边好像生气的紫衣姑娘。
莫不是这个是闻人昭?
可是不是说功夫登峰造极吗,这看着不像啊。
庞展嘴角一抽。
他总感觉鲁前辈若是再用这种怀疑的表情打量暮斩灵,后者能把桌子掀了。
“别闹了师父,老大有事没来。”鲁断道。
鲁哀“嘿嘿”一笑,揉揉鲁断的头,“没来?去哪里了?这次正好师父出山,见见你老大,也好谢谢她一直照顾你。”
鲁断脸一红。
他也不傻,知道自家师父分明早就明白了,就是在逗他。
“不过我们暂时也不知道老大在哪,”鲁断说道。
“老大?绣衣使?闻人大人?莫不是闻人昭?”开口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霍荧。
“你不是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你怎么知道?”鲁哀一脸怀疑。
霍荧把茶杯嫌弃扔回桌上,拿起另一个壶闻了闻,见终于是酒,满意地倒在杯子里,“我不光知道,我前两天还见到她了。”
“前辈您见到老大了?”庞展闻言双眼立刻睁大,整个人都扑到他身边。
而除了他,其余几人也都是眼冒精光望着他。
霍荧:“……”
现在的武林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喂,孩子们问你话呢,”鲁哀也坐下,让霍荧快说。
霍荧无奈,喝了口酒,“前段时间她还救了我的两位小友。想来现在他们应该在……额……”
他敲敲脑袋。
旁边几个人肉眼可见地都快急眼了,恨不得帮他搜搜记忆。
“啊……应该在隋大城的暮秋山。”霍荧道。
“隋大城……”洛冰想了想,“可是为什么要去暮秋山?”
“那两个小友帮我去送一个东西给暮秋山上的一个人。而闻人昭就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们。”霍荧解释道。
洛冰算了算时间,这么说闻人昭应该是从京都离开后就直奔前去救人,否则怎么可能那么正好。
“莫不是这就是凤大人给的任务,”暮斩灵看向几人。
其余几人面露思索,但都同意这个想法。
“前辈,后来呢?”鲁断忙问。
“后来?”霍荧在几人急切的目光下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后来我就来找这老鬼了。”他指指鲁哀。
鲁哀看着齐齐转头看向自己的几个孩子,无语瞪了霍荧一眼。
“断儿,到底是怎么了?”鲁哀问道。
“这件事一会儿再说。”鲁断表情严肃看着自家师父,“师父,您可知道鲁通?”
“知道啊,”鲁哀点点头。
“那他真的是我们鲁班一门吗?”鲁断问道。
“嗯……算是,也不算是吧。”鲁哀放下茶杯。
“为什么啊?师父?”
“当初鲁通的确是我们鲁班一门,按照辈分算的话,他应该是我的师叔。他这个人的确是天才,不但将鲁班一门上百年的机关术融会贯通,更是创造出了自己的机关术。不过后来因为他对机关的理念与本门相驳,做出的机关都阴险凶狠,更喜欢在机关建成前用献血灌溉祭祀,于是被踢出了鲁班一门。后来他好像直接入了皇室。”鲁哀说道。
“师父,那您能解开他的机关吗?”鲁断问道。
“或许吧,之前流传下来的一些书上面还有他的注解,哦,还有半本手记,我倒是读过,见解确实非同凡响,但我还没见过他的机关。”鲁哀说道。
说音刚落,“砰”的一声,一个铜人头被鲁断放在桌上。
铜人空洞的双眼正好对着霍荧。
霍荧见状端着酒杯的手一颤。
“这是?”刚才鲁哀其实就好奇自家徒儿背着个大包裹里是什么了。
“师父,这是我们在上个案子里找到的,总之这东西应该和鲁通有关,即使不是他做的,也一定和他有莫大的关系。”鲁断说道。
“哦?只有头吗?”鲁哀拿铜人头左右翻看,还看了看里面。
“嗯……还有身子,”鲁断说道。
鲁哀把铜人头放回桌上,沉吟片刻道:“这铜人头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鲁断看向洛冰。
洛冰点了点头。
于是鲁断把上一个案子说了。
鲁哀闻言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向鲁断,“哎呀,我家断儿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啦。”他一脸惊喜的表情实在太真心实意了,让周围吃糕点的几人差点噎着。
鲁断:“……”
庞展等人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看看鲁哀又看看鲁断。
没想到鲁断的师父性子这么跳脱。
“好啦,不闹你啦。”鲁哀揉揉鲁断的头笑着道:“这种应该叫做‘火燎铜’。”
“火燎铜?”鲁断蹙眉,因为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词。
“不怪你,这个是鲁通用了很多稀有材料做出来的,不但防火防水,而且可以发动比一般机关人更恐怖的机关。既然你说这铜人阵是当初那个……什么牧侯爷搬回来的,那他还挺命大。”
“命大?”
“嗯,若是我没猜错,这铜人的机关没开。”鲁哀说道。
“没开?”庞展震惊,“可是老大、王爷他们那次还闯关了啊。”
“是啊,那只是在铜人机关没有全开的情况下,”鲁哀把铜人头转向几人,“你们看他的眼角,这应该是因为时间太长了的原因,所以这里有些分层,证明里面还有层机关。若是这铜人刚炼制成功,可能连这分层都看不见。”
见几个小的都陷入沉思。
鲁哀接着道:“而且你们看,既然叫火燎铜,就证明这东西得被火烧才行啊。”
“师父,你的意思是,这里还藏着东西?不光有星宿图?”鲁断说道。
“嗯,不错。所以说……身子呢?”鲁哀问道。
鲁断踌躇道:“身子,还在京都。”
鲁哀一挑眉。
“无妨,等出了山,我立刻给京都传消息,”洛冰让几人定神。
“嗯,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凡火,得是‘鬼火’才行。”鲁哀接着抛出重量级炸弹。
“鬼火?”满座震惊。
“莫不是坟墓之地的火?那种其实磷火?”暮斩灵说道。
“小姑娘很有才学吗,”鲁哀夸奖道。
暮斩灵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才生气好像有点小心眼。
鲁哀见状笑了笑,“不过不是那种鬼火。而是一种功夫。”
“功夫?”这回连一直在旁边当对方在讲故事的霍荧都来了兴趣。
“没错。”鲁哀点头看向鲁断,“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老大是寒属性内力?”
鲁断点头。
他以前每隔几天就会给鲁哀写信,信的大半部分都是绣衣使的这群朋友。
所以鲁哀也认出暮斩灵和庞展他们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猜云潇儿是闻人昭的原因了。
排除法嘛……
“她有没有震怒过?”鲁哀道。
“震怒?”鲁断和几人面面相觑。
“没有,老大除了面对一些穷凶极恶之人都不生气的,虽然平时看起来好像很严肃的样子,但其实性格特别好,特别护短……”一说起闻人昭,庞展的嘴就停不下来。
对方这样子让暮斩灵幻视了当初见到千珏时候的样子,对方也是如此,聊起凤鸣言也是滔滔不绝。
鲁哀见状点了点头。
看来当初让断儿出去历练历练是对的。
“她们这类人,武功登峰造极,内力外放到一定程度,武器会带上一股独特的力量,划破山石,山石更会直接爆裂。这就是所谓的’鬼火’了。”鲁哀说道。
云潇儿和洛冰毕竟是这里武功最高的,在其他几人还懵的时候已经懂了。
“前辈的意思是,这种鬼火并不是真的火,而是寒属性内力的人内力外放到一定程度,所达到的如同火一样的效果?”云潇儿说道。
“没错,姑娘聪慧,”鲁哀点了点头。
“可是什么样的内力程度是前辈口中的登峰造极?”洛冰问道。
毕竟若是传说中人剑合一之类的或者更高,那这铜人的秘密他们莫不是永远找不到了。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鲁哀摸摸鼻子道。
“你这人……”霍荧磨牙。
周围几个小的也是“虎视眈眈”看着鲁哀。
“慢来慢开,还有种法子。”鲁哀摆手道。
鲁断就知道自家师父又在逗他们。
“鲁通的手记中曾写过,他曾研制出一种火石,专门用来炼制火燎铜,可以达到和‘鬼火’一样的效果。”鲁哀补充道。
“前辈这么说,莫不是……”安幻试探道。
若是这东西这么好得到,对方恐怕早就说了。
“但是这东西传说是他在昆仑龙脉里挖到的。”鲁哀大喘气。
“昆仑真的有龙脉?”庞展倒吸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恐怖了。若是这世上真的有龙脉,消息一传,天下大乱都不为过。
“他手记里是这么写的。他曾经有一至交好友就是昆仑派的先祖,我想即使不是所谓的龙脉,也很大可能就在昆仑山中。”鲁哀说道。
众人纷纷陷入沉默。
“为师那半本他的手记就在书架最高层,你去找找。”鲁哀拍拍鲁断的脑袋。
见糕点盘空了,他扶着膝盖站起身,“都没吃饱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去给你们做吃的。”
霍荧原本还想喝酒,被鲁哀一瞪也站起来了。
二人逐渐走远。
“我又不会做饭……”霍荧嘟囔道。
“不会做饭?那你这五十年怎么过得?啃树皮?”鲁哀语气中都是震惊。
霍荧:“……”
声音愈来愈远。
随后是厨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