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在原位彼此对视，眼中都是疲倦。

安幻刚才虽然吃了不少，但是感觉还是没饱，摸了摸肚子开始期盼一会儿吃什么。

鲁断拿着半本手记坐在桌边认真看了起来。

暮斩灵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只觉得脑袋疼。

“怎么了斩灵？你是不是饿了？”云潇儿打算摸摸包袱里还有没有饼。

“不止啊，我现在脑子一片乱麻。在想昭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在想这个铜人头，居然还有秘密。还在想那什么昆仑龙脉。”她直起身子一脸无语，“那什么龙脉真的有吗？即使有，那靠谱吗？要是真的靠谱，还会改朝换代？”

周围几人也陷入沉思。

云潇儿见实在是没有任何饼渣了，只能给暮斩灵倒杯茶让她再喝一喝。

“不想喝了，”暮斩灵噘嘴。

云潇儿给她捏捏肩膀。

毕竟暮斩灵虽有武功但是不算太高，这么大强度的闯关累瘫了也正常。

洛冰看了看，微微有些委屈地伸手戳了戳云潇儿。

“嗯？洛大哥？”云潇儿边帮暮斩灵松筋骨边回头，然后看见一张委屈的俊脸，她噗嗤一乐。

没办法，对方这个表情真的太可爱了。

“洛大哥，你累不累？”她贴过去。

“不累。你累不累，可以靠着我歇会儿。”洛冰道，“我看那后面有几间空房间，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肯定要留宿了，你和斩灵可以先去歇一歇。”

“不累，”云潇儿笑着摇摇头。

其实累肯定是累得，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么多好朋友一起闯关，感觉很新奇也很高兴。

“洛大哥，你以前听过龙脉的事儿吗？”云潇儿问道。

毕竟传说中，绣衣使不是直达上听，知道很多皇家隐秘嘛。

洛冰摇了摇头，“我的确是不知道。这种事隐秘得紧，即使此事为真，恐怕也只有凤大人和圣上才知道。”

“这事儿但凡传出去，不说朝堂，恐怕武林都要翻天了。”云潇儿蹙眉。

“潇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洛冰问道。

“这些年其实武林只是表面上看着太平，仔细查也是出了不少事儿的。我记得光去年，各大门派就陆陆续续死了些实力不低的弟子。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我总觉得不对劲。”云潇儿抬头，“我还是需要再问问大师兄。此次问剑峰天雾开，二师兄去不去不一定，大师兄必然会去，正好带洛大哥见一见大师兄。”

“你大师兄喜欢什么？”洛冰问道。

“嗯……大师兄喜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云潇儿点了点下巴，想了想，“不过洛大哥放心，去之前我带你去买礼物。而且大师兄最疼我了，他肯定不会揍你的。”

“揍我也没事。”洛冰低声道。

若是能把潇儿带走，揍他半条命也没事。

这头儿浓情蜜意。

暮斩灵躺尸中。

鲁断手不释卷。

庞展正发呆，就听见旁边“啪啦啦啦……”的声音传来。

几人抬头望过去。

只见安幻肃穆笔直坐在那里正在扔骰子，每扔一次表情都更加严肃一些。

“小幻？”暮斩灵眼睛跟着骰子上下动，最后看得眼晕开口，“你这是？”

安幻长出了口气，表情放松了些，“刚才前辈说了龙脉之事，所以我在算。不过应该不太重要。”他收了骰子，肩膀一塌，“我好想昭姐姐啊。”

几人随意聊着天，而旁边的鲁断俨然已经陷入了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几人真的要饿扁了的时候。

“饭来喽。”鲁哀端着菜出来，后面还跟着霍荧。

洛冰等人立马起身接过来，剩下几个人去厨房帮着端菜。

“断儿，”鲁哀见自家徒儿快把书吃了的样子无奈，一把把书抽开。

“师父……”鲁断先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神。

鲁哀伸手按按他的头，“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好，”鲁断乖乖起身去井边洗手。

吃上饭，众人刚开始还漫不经心，很快就下箸飞快。

“这些年你这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霍荧笑着道。

“那可不，要不然我们家断儿怎么长那么大的。”鲁哀给霍荧倒了杯酒。

庞展给鲁断夹菜。

鲁断继续边看书边吃，也不怕把菜吃到鼻子里去。

鲁哀和庞展他们显然也习惯了。

鲁断这个习惯，闻人昭也有。二人都喜欢边吃饭边看书。

闻人昭那个习惯被殷风玄纠正了好几次也没纠正过来，再加上后来他去了漠北，殷风徵他们出去云游，更是没人管闻人昭了。

而鲁断，因为闻人昭这个老大都这样，他更没人管了。

吃过饭，洛冰等人乖巧地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拿去洗了。

鲁哀越看他们越满意，再次深感当初让自己徒儿出去历练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你们就住在后面那两个房子，女娃娃就俩人，住在偏小的那个，男娃娃人多住在大的那个。床铺什么的刚才你们霍前辈都给你们铺好了。”

“多谢前辈。”洛冰等人道谢。

“不用不用，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一起出发。”鲁哀笑着道。

“出发？师父，你们打算去哪？”说话的是骤然从书中抬头的鲁断。

“呦，我家断儿快看完了？”鲁哀笑着道：“当然是去问剑峰了，一百年过去了，这天雾开可是大事，不少老怪物可能都要去呢。”

“老怪物？”霍荧正剔牙，闻言瞥了他一眼，“你说谁呢。”

“反正没说你。”鲁哀乐呵呵道：“你们有福啦。要是运气好，恐怕当年那些成神成魔的都会出来。”

再多的鲁哀怎么问都不说，只是但笑不语。

但是洛冰等人还是感受到了这次问剑峰天雾开的事情，恐怕要比他们想象中还重要。

洛冰心疼云潇儿累，让她快和暮斩灵洗漱就休息吧，他来刷碗。

庞展反正吃完饭也来了力气，撸了撸袖子和洛冰一起。

安幻也不怎么困了，索性加入。

三人排排站在厨房里刷完，个头跟阶梯一样排下来。

暮斩灵见状乐了，拉着云潇儿回去休息。

鲁哀和霍荧也回去休息了，毕竟虽然武功高，可是年纪大了。

庞展等人正在厨房刷碗，三人还形成了个有节奏的流水线。洛冰刷第一遍，庞展第二遍，安幻拿块白布把水擦干净。

厨房门被推开。

庞展头也没抬把一个碟子递给安幻，“手记看完了？”

鲁断将安幻旁边摞起来的碗碟放回柜子，“看完了。鲁通的确是个怪才。”

“和老大比呢？”庞展见洗碗水脏了，将盆里水倒了又接了一盆新的。

“天才。”

“那谁更厉害？”安幻好奇问道。

“师父以前说过，在机关方面，我是天才。那么老大也定然是天才。可是鲁通不但是天才，还是奇才，是怪才。若是说我和老大能在机关术这条道上顺畅走下去，披荆斩棘，那鲁通不但能在这条道上顺利走下去，还能自己开辟新的大道。”鲁断把柜子门关上。

所以说谁更厉害，他也不好说。

洛冰已经开始准备刷锅了，“那你看完他的手记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的话……我总觉得他不是个穷凶极恶之人。”鲁断不太确定道。

“为什么这么说？之前前辈还说他的机关凶残，设机关前还以人血祭祀。”庞展不懂。

“我其实也不确定，”鲁断拿抹布把灶台擦了擦，让安幻先去洗手，“起码从他的手记来看，我觉得他的性格更……更……”他想不出形容词，一时语塞。

“更桀骜不驯、随心所欲……”鲁断说道。

“嗯？这么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啊。”庞展甩甩手上的水。

“可惜对于他的描述和传说都太少了。”鲁断自从读了鲁通留下的手记后，就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鲁大哥，若是我们这次找到昆仑派那个藏宝地点，没准里面还会有他的只言片语，到时候你就可以继续看了。”安幻安慰道。

“可是我们真的能找到吗？那火燎铜还有秘密存在，而且必须要什么‘鬼火’……”虽然庞展无条件全方位信任闻人昭，但是这次什么鬼火之类的，他还是觉得不靠谱。

不是闻人昭不靠谱，是这个词本身听着就不靠谱。

“大人，您觉得呢？”安幻问道。

“手记里可有讲关于火石的只言片语？”洛冰把锅洗干净后端回去。

“嗯，不过和师父说的一样，只是说在昆仑山深处，底下龙脉附近，天灵地脉、日月精华而成。

“这么深奥……”安幻嘴角一抽。

“鲁通武功怎么样？”洛冰看向鲁断。

鲁断摇头，“应该不算太高。反正肯定不会高成老大那样。”因为手记里也描述过好几次因为机关失败而负伤的情况发生。

“他和昆仑派的先祖是好友。我在想，所谓的天灵地脉、日月精华，会不会昆仑派的后人知道？”洛冰说道。

“很有可能啊，”庞展说道。

“总之明天我们晚一些时候就能到落尘城了，先和小昭会合。”洛冰左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没洗的。

几人都表示没了。

于是四人回到屋子准备休息。

屋门一推开便有淡淡竹香传来。

鲁断闻到这个味道后，原本还焦躁的心渐渐放缓，他下意识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师父怕他做噩梦，就总是在睡前给他点燃一支独特自制的竹香，再给他讲个故事。

那样，再深再黑的夜，他也不怕了。

“话说鲁大哥，为什么明明是竹屋，但是既通风又不冷呢？”安幻好奇问道。

“这是师父改良过的屋子，冬暖夏凉，而且师父当初也不是随便选在这里的，这里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很好。别看这只是竹屋，其实墙体还有地底都有机关装置。”鲁断浅浅一笑。

他们没有点灯，外面的月光刚好撒向屋内，照亮鲁断的半张脸。

他此时脸带笑容，显得温柔平和。

“鲁大哥，你多笑笑吧，你笑起来好好看哎。”安幻笑眯眯道。

鲁断闻言轻笑一声，揉揉他的头，“洗漱睡觉了。好好休息，明天就能见到老大了。”

“嗯。”

……

距离凡具城官道不远的密林中。

一辆马车停在隐蔽处。马车里的千星焕、水术还有殷北、唐凛都已经睡着了。

闻人昭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抬头望着明月，她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因为她睡不着。她一闭上眼，就会不受控制想起千星凡尸体化为飞灰、衣服塌下去的样子。

生离死别，这本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可是……闻人昭还是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平缓，无仇无怨，无喜无悲，可是……就是睡不着。

她从荷包里拿出那颗珠子放在月光下仔细端详。

上次月光下，珠子里明显有东西在涌动，很快，这次也有了。

里面就好像藏了一片星河，在月光的照映下，不停翻涌。

“这些到底是什么……”闻人昭不解。

她曾经悄悄问过千星焕可知道这珠子，但对方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自然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给她。

闻人昭握着珠子微微用力，可是很快她就收了力。如今不确定，她不敢试探珠子，生怕损坏了。

当初千星凡主动给水术传去消息是为了什么。明明多年未联系……

而白无道又为何知道了千星凡的住所还找了过去。

为什么找了之后千星凡就闭关了。

他闭关是为了什么？

闻人昭觉得明明东西很多，可她就是梳理不出那个头。

难不成是什么东西自己忽略了。

“除非……”闻人昭再度看向手中的珠子。

……

一夜无话。

水术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闻人昭负手站在河流边发呆。

“又没睡？”水术走过去站在闻人昭身边伸了个懒腰。

“当初血影门的人，至今，还有谁活着？”闻人昭问道。

水术伸胳膊的动作一顿，不明白对方问这个做什么，“怎么了？”

闻人昭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水术摸了摸鼻子，仔细想了想后道：“当初血影门四分五裂，我们彼此间虽然偶尔还知道对方的踪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我也不太确定。”

水术说到这里好像想明白闻人昭为何这么问，“你怀疑有人把千星凡的住所告诉给了白无道？”

“只是猜测。”闻人昭说道。

但水术却越想越觉得可能。

千星凡死得离奇，若是因为暗处还有人存在……

那……

他不禁出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