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学院的实验毕竟是实验,你是不知道,有些百姓种地的时候为了省事,直接将大粪浇在土地上,臭气熏天,被夫子偶尔发现教训一通,才算完事,这实在是不好说谁对谁错。”柳语馨轻掩琼鼻道,说到这里,她也没有胃口了,倒是高不易吃得很欢,温酒配上花生、牛肉、黄瓜和一碟说不出名字的卤肉,很合口。
透过窗户,高不易发现天空中雪花下的更大了。
“这鬼天气,来一锅狗肉就更好了。”高不易叽咕一声,招呼柳语馨道:“姑娘也吃菜啊,这高度酒空腹很容易醉人的,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会害羞的。”
柳语馨俏脸微红,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动筷子啊,来来来!我们再干一杯,难得遇到个话友。”说着两人又对饮一杯。
“我在想高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呀——就一吃饱没事干的闲人。”
“怕是不止如此哦,公子似乎对新学很是了解,同时有很推崇新学。”
“了解倒是了解一点,推崇嘛也是真的,毕竟以前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穷酸书生生涯把我是真给穷怕了,读书读书,除了做官还得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不是,如果读书一辈子如果不中状元就无出路,这似乎有些残忍,且得不偿失。”
“自古以来,读书不都是为了做官么?有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簇簇,如果不做官就产生不了效益,那么有可能就会穷困潦倒一生,现在由于大唐学院的存在,已经让不少传统读书人失去了为官的途径,害人不浅呢。”
“额?姑娘是说新学害人不浅?”
柳语馨摇摇头,轻声道:“是皇帝,自古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如今朝廷选官多从大唐学院出,无形中缩小了士子上升的途径,当然这不是说新学不好,新学有教无类,还结合实际生活分门别类,教导出来的官员也都打破了家族世代传承的陋习,更有利于技能传播应用,这不是旧学能够比拟的,但是推行太过快了,现如今不少人还在新学与旧学之间挣扎。”
“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阶段,新的事物想要挑战旧的事物,那么总会有人站出来质疑、反对,那么就会有辩论,最典型的就是前几年新旧学派在大唐学院的那次论道,经过辩论,就会各取长短,如此就可以相互促进。”
“话虽如此,但是将法、儒、术等家私有学问公之于众真的好吗?”
“不好吗,听说精于工程技艺的公输家,还有墨家传承都快断了,现在融入大唐学院,可以光明正大传教不说,还有了源源不断的生源,可以万世流芳,其生命力之强,不是以家族式传承能比的,而且大家还可以集思广,圣人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多讨论,多研究,这样才能推动学问的不断进步,你看着吧,不出十年,大唐的学问必定会遍地开花。”
“这个我倒是相信,只不过旧学该怎么办?要知道那毕竟是我华夏民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
“这个当然,我华夏文化千年积累,深厚无比,这是他国比不了的,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传统文化将这四者很好的融会贯通,是做一切学问的坚实根基,因此大唐学院并没有禁止经史子集教学,恰恰相反,还聘请了国学大师亲自授课,授课时长还是所有科目中最长的,由此不难看出它的重要性。外人是不是对大唐学院有什么误解?或者说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抹黑大唐学院的。”
“这个倒也不是,大唐学院主导着大唐期刊,这不是谁都能抹黑的,只不过是新学就像黎明之光突然出现一样,它是那么光华万丈,有些不真实,你说说不用牛拉就能自己跑的拖拉机你以前敢相信么?”
“额!——这是怎么个说法?”
“这有啥不明白的,人们总是希望美的事物能够多留存一会儿,就怕那些新出现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又会突然消失。”
“哈哈!这想法当真是奇妙无比,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东西绝对不会突然消失的。”
“你拿什么保证,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一换,臣子就跟着换,国策也会跟着变,这可不是谁能左右的了的。”
这话说道高不易心坎儿里了,因为他知道,一直以来朝堂、氏族、豪门中有不少人对新学都持有保留意见,现在在自己的强力推广下,新学发展很快,但是新学毕竟出现的时间比较短,一旦换了皇帝,那么那些一直持保留意见的人说不准就会站出来反对新学,如果后世子孙昏聩无能,感觉新学解放思想的举动不利于他的统治,说不得会摒弃新学,无他,女子无才便是德啊,作为一个帝王最看重的恰恰就是臣子的德行,至于其他倒在其次,这是个大问题。
“姑娘一席话,让在下茅塞大开,传承问题很重要,不知道姑娘可有什么好的方法?”
柳语馨摇摇头:“数千年来多少能臣巨儒都不曾解决的事,小女子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望洋兴叹而已,如果有,那我就能立地成圣了,如此便可解开王朝兴衰更替的怪圈了。”
高不易点点头,又饮了一杯酒便起身告辞。
柳语馨请高不易上船,本来想探讨一下诗词的,没想到却说了半天废话,等送高不易登上他租来乌篷船,她才想起来这回事。
“请高公子上船,本来想要讨教诗词文章的,不想却说了半日闲话,公子不知家住何处,来日小女子登门求教如何?”
站在乌篷船上和她挥手做别的高不易笑道:“他日若是有缘,定然还会再见,祝愿姑娘早日喜结良缘,天色不早告辞了,天寒地冻的你也早回吧,不是在下不肯相告住处,实在是家有悍妻,告辞!告辞!”高不易随便讲了个理由,就催促艄公开船,十足十的吃干抹净走人,典型的渣男做派。
柳语馨失言微笑,倒也不再作问,轻倚栏杆和他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