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霄臻是在皇后身边长起来的。
无论文武,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
如今打起架,也是没什么变通的按照学过的拳法来。
可殷霄年却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一身本事都是在不断挨打中练出来的。
他才不管招式是否美观,是否上得了台面。
只要能赢,就是好招。
晏初岁万万没有想到,殷霄年刚说的帮自己,指的竟然是在宫中跟殷霄臻打架。
眼见两个人你来我往,已经打得不亦乐乎。
一群宫人围在旁边,却都踟蹰着不敢上前。
两位都是皇子,伤了谁他们都承担不起。
殷霄臻很快就被殷霄年不讲武德的招式给逼得连连后退,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发疯是吧,那就一起疯吧!”
殷霄臻大喊一声,合身扑上去,一把揪住殷霄年的头发。
刚才还打得你一拳,我一脚,有来有往。
眨眼间就变成掐脖子、扯头发。
陶佩宜在旁边急得团团乱转,想冲上去又被丫鬟们拦着,生怕她被误伤。
等到薛安齐终于带着周太医赶过来的时候。
殷霄臻已然打红了眼。
殷霄年却有些后继无力,后退的时候脚下一绊,仰面摔倒在青砖地上。
殷霄臻紧随而至,整个人骑在殷霄年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伤口崩裂,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殷霄年一头一脸。
殷霄年整个人纹丝不动,似乎是被掐晕过去了。
陶佩宜终于甩开丫鬟冲了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去掰殷霄臻的手。
“爷,快松手,要出人命了!”
薛安齐也气急败坏道:“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殷霄臻喘着粗气,在众人的劝说和不断的拉扯下,缓缓松开了手。
周太医看到两名皇子全都身上带血,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先给谁看病才好。
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自然瞒不过皇上。
很快,所有人都被带到皇上面前。
殷霄年被安置在内殿床上,周太医刚解开他的衣领,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颈间的手指印痕清晰可见。
周太医刚才亲眼看见三皇子掐着六皇子脖子不放,所以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
只以为是三皇子下手太重,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现出瘀痕了。
但随着继续解开衣襟,向下检查,周太医的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这……”
不仅仅是颈间,殷霄年身上竟然有许多瘀伤。
只不过受伤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还只是有淡淡的痕迹。
以周太医的经验来看,只要再过一两天,殷霄年身上就会变得青紫叠加,格外可怖。
但这伤,究竟是不是三皇子刚打出来的,着实有些难以判断?
周太医瞬间没了主意。
皇上还在外间等着回话,自己到底该怎么说?
恰在此时,薛安齐从外面进来,站在周太医身旁,看向躺在床上的殷霄年。
“平时看着六殿下身体也挺壮实的。
“如今看来,到底比不得三殿下从小跟随名师练武。
“真打起来,完全不是对手啊!”
薛安齐是皇上身边最受器重的掌印太监.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处停顿,每一个表情,周太医都恨不得搁在心里反复咀嚼。
生怕自己愚钝,参不透薛安齐给自己的暗示。
此时听了薛安齐的话,周太医觉得自己似乎揣测出一点端倪,但是又不敢十分确定。
薛安齐见他不吭声,又叹了口气道:“三殿下这次,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点。
“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啊,您说是不是?”
周太医终于确认了薛安齐的态度,很是松了口气。
“臣启禀皇上,六殿下颈间掐痕明显,身上多处瘀伤。
“如今人尚未苏醒,不知道是否有伤及脏腑……”
殷霄臻坐在一旁,正在重新包扎受伤的胳膊。
听了这话立刻跳起来嚷道:“你胡说,我手臂有伤,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
“那疯狗肯定是装的!”
殷霄臻说完,径直冲入内殿。
“老三,休要胡闹!”
皇上起身追了上去。
正殿内的人立刻挪动脚步,全都跟了上去。
虽说刚刚只是误会,但殷霄年到底还是为了护着自己,才跟三皇子打了起来。
晏初岁到底于心不忍,跟在众人身后,悄悄凑近偏殿门口,朝里面张望。
只见殷霄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衣襟敞开。
颈间掐痕已经泛红,明显能够看出指印。
身上大大小小的瘀伤数不胜数,此时还不太明显,看起来就已经颇为吓人。
晏初岁皱眉思忖,论打架,殷霄臻应该不是殷霄年的对手。
怎么会被伤得这般严重?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偏殿内皇上已经大发雷霆。
“老三!朕说过多少次,既然朕让老六认祖归宗,他就是你弟弟!
“朕不指望你能把他当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如今朕还好端端地活着,你就要当着朕的面,开始手足相残了么?”
这话可实在太重了,殷霄臻如何承受得起。
他直直跪了下去:“父皇,儿臣冤枉啊!”
“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动手,老六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喊冤?”
“父皇明鉴,是殷霄年先动的手!”殷霄臻坚决不肯背这口黑锅。
皇上闻言,扭头看向薛安齐。
薛安齐赶紧躬身上前,低声道:“六殿下当时看见三殿下跟晏大姑娘……走在一处,所以才冲上去打了三殿下一拳。
“发现自己误会了之后,也站着不动让三殿下打回来了。
“但是三殿下不肯作罢,还要再打,两个人这才动起手来。”
薛安齐说的都是实情,三皇子根本没察觉出其中的偏倚,还傻得连连点头。
“父皇,您听到了吧,就是他先动手……”
“够了!”皇上怒喝一声,“老六从小流落民间,性子上的确有些乖张,但他本心不坏。
“他错打了你,不是也让你打回去了么?你为何还不依不饶?”
皇上话里的偏心,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只有晏初岁心里清楚,这样的好日子,殷霄年最多也就还能再享受一年。
就在她对殷霄年心生怜悯之际,突然发现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前世七年夫妻,晏初岁对他实在太过了解,一看便知他是装晕。
亏她还以为殷霄年是为自己受伤,原来竟是在皇上面前玩苦肉计。
她迅速收起心底刚刚涌起的同情,
果然不能随便心疼男人,否则倒霉两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