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开始鞭炮声络绎不绝,曲芜她们是十二点零三分点燃的鞭炮。
站在屋檐下,她努力将情绪憋了回去,“外婆,新年快乐。”
喃喃细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她说的这几个字。
“新年快乐,曲芜。”
亮眼的烟火冲出,在空中划过漂亮弧线,再慢慢消失。
“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曲芜扯了扯过长的袖子,拿着香烛去点他们摆好的小烟花。
她点的小烟花没有巨大的声响,但向四周转动的烟火还是把她吓得慌张后退。火花肆意,她就算躲得再快也有一星半点迸射到了她身上。
两个少年眼见她要摔倒,都伸手接她。她回神站直身子,弯腰看自己的衣角。
“烧了个洞,我今天第一次穿啊。”
她很是心疼,拿着衣角拍了又拍。这是来小桥县时外婆给她买的衣服,她一直不舍得穿。
曲凌瞥了眼那小洞,什么也没说。
宋屿痕伸手拂掉她头上的纸屑,温声道:“再买一件就好了。”
他说的再买一件,自然是他帮她买。
三个人玩到四点多才回屋休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曲芜下楼洗脸刷牙,水才装上,曲凌就叫住了她。她啊了一声,往他眼神示意的地方看了眼,这才察觉到拿错杯子了。
慌乱无措地放下,她开水洗了脸。从厕所出来,她不太敢看曲凌的脸色。
“快开学了,我假期作业还没写。”
曲凌开口,没有一次性把话说完。曲芜以为他是叫她教他,想也没想说了我愿意三个字。
曲凌顿了下,嘴角微微勾了勾,“既然你愿意,那就麻烦你帮我写完了。”
曲芜无言,抬头想说什么时,曲凌已不见人影。
上二楼推开曲凌的房门,曲芜没有多看,拿了假期作业就走。
曲凌从外回来看到的就是曲芜蹲在客厅桌上思考的样子。
他笑着靠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语文作业本上写得端端正正的曲凌二字。他心下微颤,表面没有表现丝毫。
从来没有人把他的名字写得这么好看过。
“大年初一就让你写作业,真过意不去呢!给,小朋友,这是你的辛苦费。”
一个红包突然甩在桌上,曲芜茫然抬头,看曲凌的眼神像是看傻逼。
曲凌不自然走开,语气生硬:“你帮我写作业,我给你辛苦费,没毛病。”
“我帮你把难题解析写了,其他的你自己写。”
“你试试不帮老子写完是什么下场。”落下这句话,他坐下打开了电视。
曲芜白着脸,到底不敢说些什么,认命般帮他写。
七点多的时候,曲凌出去了。没一会和宋屿痕一起回来了。依旧和昨天一样,三人吃完饭出去散了步。
时间过得很快,大伯母他们是在年初八的时候回来的。
将家里整顿一番后,大伯母他们在年初十去了警局,回来后就去工厂上班了。
正月十四,离开学还有两天,曲芜把自己的书袋和曲凌曲谱的背包都洗了,连带宋屿痕丢过来的。
“二哥,你要出门吗?顺便帮我拿一下桥头那双鞋子回来。”
“自己去拿,我今天有事。”曲凌的口气很冲,脚步也很快。
曲芜盯着他的背影,思绪渐渐游离。前天夜里她不小心听到了曲凌和大伯母的电话聊天,如果猜得不错,今天应该是曲凌爷爷的忌日。
晾好衣服出门,她特地去市场买了曲凌爱吃的鲈鱼。晚上做好菜,她和曲谱等到十点也没等到曲凌回来。
“你收拾一下,我打个电话给他。”拿着手机往外走,曲谱的脸色不是很好。
过了大概十分钟这样子,曲谱从外回来了。
“我去外面找一下他,你收拾好了就早点睡吧。”
“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不用,你在家等。”
现在天色又晚又下雨,他实在不想一个小姑娘跟着遭罪。
曲芜点头,温声提醒他一番后,站在屋檐下给曲凌发信息。十几条短信发出,无一回复。
长栖墓园内,曲凌呆坐一旁,浑身都湿透来。他的头发细碎地贴于额前,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源源不断。
准确来说,那也不只是雨水,是泪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光明正大地流泪。
曲谱打车来到长栖墓园时,与骑机车的曲凌擦肩而过。盯着他快如影的速度,曲谱只觉头疼。
回到曲家,曲谱确认曲凌回来后,去洗了澡。
立在门口,曲芜还是没从刚刚的情景中回过神来。若是她看得没错,曲凌是哭过的吧。
她从大伯母处知道曲凌的身世很不好,可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么桀骜不驯的人会落泪。她想敲响门安慰他的,可是啊,她生性就不太会安慰人。
“不要立在我门口,回屋睡觉。”
叮咚一声,一条短信进来。曲芜拿着看了看,想了会回了一条短信,“你出来吃个东西,我就回屋睡觉了。”
她只是发出去碰运气,却没想门真的打开了。
两人对看一眼,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给我煮个面吃吧。”
“好。”
开学的这一天,大伯母回来帮他们处理好报到的事后,又匆匆回了工厂。曲芜本想问一下学费的事情,但大伯母好几次都转移了话题。
捏着手机站在校门口,她给曲欢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两声接了,她言简意赅,“我的学费爸爸有没有给大伯母。”
“我不清楚啊,但是应该是没给,爸爸还没发工资。”
“嗯,挂了。”
不再多说,曲芜断了通话。
她呆在校门口很久,呆到苏明月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
看到苏明月突然出现,曲芜很是震惊,“你不是说明天才来学校吗?”
“还不是我哥那二货,非得今天送我来。”
苏明月勾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看马路边那个二货。
曲芜抬头望去,视线有好一会没有移动。那少年靠着车站在,低着头看手机,那束阳光好像独为他而照,闪闪发光。
“是不是觉得我哥很帅。”
“嗯。”
帅就是帅,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