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儿摇了摇头。
“他给我写信,都只有只字片语。”
“也不过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那些事,都是不会对我说的。”
玉姝儿也精明得很,黛安问一,她会答三。
“不过,哥哥之前说过,让我若有不明白的,就来找你。”
“所以你才这么大半夜来找我?”
黛安无语道。
“我这不是,原本想自己解开这个,谁知,我试了一晚上,就是解不开。”
“黛安,你是知道我的,心里藏不住事,”
“我可忍不到明天了。”
黛安诡异地笑着,看着她。
“那你今天要受委屈了。”
“这东西,我也没招解开。”
“虽然我知道谁能解开,但这大半夜的,我可没胆子折腾人家去。”
玉姝儿一听今晚解不开了,忍不住哀嚎起来。
黛安不理她,将她送了回去。
可她虽然对玉姝儿那么说,心里已经疑窦丛生。
西陵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当然真送玉姝儿东西那事除外。
可他既然暗示玉姝儿,这个东西要交给黛安,那就不会是无心之举了。
黛安也熬不过今晚。
她深恨自己没研究过这些古人的玩意儿。
借着月色,她先是找到了谢叔齐。
谢叔齐将鲁班锁在手里把玩了半晌。
“抱歉,我也不会。”
“这东西,这么复杂?”
到此时,黛安有些吃惊了。
谢叔齐算的上文武双全吧,他都解不开?
这是什么精巧机关?
“这东西,不比寻常,”
“举个例子,五行八卦,你知道吧。”
“就是说,它有且仅有一种方式能打开。”
“这东西,机巧得很,若是一步错,可能就永远打不开了。”
“我于这方面,造诣确实不深。”
黛安只得忍耐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就拿着东西来到了三皇子府。
顺道她还把王虞叫来了。
最近王虞一出现,二皇子也会出现。
黛安觉得,他好像是一夜之间想通了。
原来他不敢频繁与三皇子见面,是因为害怕被太子怀疑。
但现在,似乎他已经肯定,无论见不见面,都会被太子怀疑。
有那么点躺平的意思。
几个人都拿过鲁班锁研究起来。
二皇子是第一个举手投降的。
剩下的选手只剩王虞和三皇子了。
“你真觉得,这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王虞忍不住问黛安道。
黛安点点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简单。”
“西陵一直有给玉姝儿送东西的习惯。”
“可他从来都是配合玉姝儿的口味。”
“玉姝儿简单直接,又满是少女情怀,根本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原本我也不确定,可你们都解不开,反而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这不就是个移动的密码箱么?”
听她这么说,王虞他们也觉得有点道理。
一个多时辰后,王虞也放弃了。
黛安凑到三皇子耳边问道。
“山门里,是否有精于此道之人?”
三皇子眉毛挑起。
“对我没有信心?”
“看到他们解不开,就觉得我一定也解不开?”
黛安愣住了,他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说话这么酸呢?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实力,完全无从推测嘛。
三皇子不再理黛安,继续研究起来。
黛安随口说道。
“殿下有信心,我怎么会对殿下没信心。”
“不过是见到他们都想不到解开的办法,有一点点合理怀疑而已。”
“不过,有的时候,也许从不同角度去看,是不是能得到不同的灵感?”
她这句话被三皇子听到了心里,颇有些启发。
“你们先走,本王要专心解这个东西。”
原来三皇子嫌他们碍事,下了逐客令。
黛安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在三皇子府中等待。
黛安正跟王虞嘀嘀咕咕,二皇子走了过来。
黛安愣了一下,她跟这位二皇子,还远远说不上熟悉呢。
“黛安姑娘,你手下的姑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男人都打听不来的消息,若渔姑娘却轻易打听到了。”
“二殿下,谬赞了。”
“但是,任何事都不是轻松可以完成的。”
黛安与二皇子接触不多,可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她跟三皇子哪怕是初次接触,哪怕三皇子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但她就是觉得三皇子更好接触一些。
可这位平时看起来总是笑眯眯,据说热爱山水书画的二皇子,却让她不敢靠近。
她对二皇子的防备心,似乎是天生的。
哪怕知道三皇子已经与他合作。
哪怕明知道王虞支持的是二皇子。
就比如,刚刚二皇子这句话,一般人听来似乎是在夸奖若渔她们的能耐。
可黛安听起来,总觉得他是以一种男尊女卑的心态,嘲笑她们。
许是感受到黛安的敌意,二皇子笑一笑就走开了。
王虞凑了过来。
“怎么?二殿下跟你说什么了?”
“我见你脸色不好。”
黛安勉强一笑,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许是她太过敏感了吧。
“你看错了,我没有脸色不好吧?”
“二殿下夸奖若渔呢,说暗卫都打探不得的消息,若渔轻易就打听到了。”
王虞听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笑笑没再说话。
“这位二殿下……”
黛安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王虞顿了顿,耐心说道。
“上一次,这位二殿下就是这样,一心寄情书画山水,”
“从来不曾肖想过权利。”
“你大概知道,他母族出身低微,”
“他自己在宫中,也一直没什么地位。”
黛安点头称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不过,所谓人尽皆知,也就是官方口径。
那其准确性,和真实性,其实有待考虑。
就如同三皇子是残缺之身,这事人尽皆知。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不仅不残疾,还武功高强呢?
“上一次,太子登基后,也未留他性命。”
“那这一次,他有什么不同吗?”
黛安敏锐地问道。
“嗯,最大的不同,当然是我站在了他身后,”
“而我之所以站在他身后,是因为他的第二个不同。”
王虞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字。
“哦?什么不同?”
黛安提起了兴趣。
可王虞刚要说,那边飞鸾就过来传信,说三皇子已经解开了鲁班锁。
众人一听,都急于去看三皇子那边的结果。
“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王虞对黛安说道。
说罢,二人都急急往三皇子那边过去。
众人到时,三皇子手里已经不见了那个鲁班锁,只剩一张小纸条。
从身份上考虑,他还是先让飞鸾把纸条递给了他二哥。
二皇子看过后,传阅给王虞,王虞又传递给黛安他们。
原来纸条确实是西陵送来的。
只见上面用最简单的语言,写道,
“南蛮部族,杂耍团,隐藏实力。”
“这是什么意思?”
黛安问道。
她心里已有想法,不过是想看看大家的理解是不是都一样。
王虞接话道。
“二位殿下,在下有些想法,不知对不对,”
“说出来,还请大家一同评判。”
“这意思,似乎是在说,”
“太子所借之外力,仍是来自于南蛮。”
“而这些隐藏的外力,会随着那个南边来的杂耍团,一同进入骊京,伺机而动。”
他说完,看了看众人。
包括三皇子,二皇子和黛安在内,大家的理解应该都差不多。
“看来西陵知道了消息,故而给我们递了信来。”
“只是,这南蛮的外力,不是落月部,却不知是来自何处。”
三皇子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听闻,南蛮一直有一支隐藏极深的力量。”
“我比较好奇的是,西陵现在已将南蛮大半收服,按照我们的计划,南蛮应该自顾不暇。”
“怎么还有实力外借?”
王虞道。
“大概是,太子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吧。”
众人一听,也就想明白了。
这次大事若成,太子就可登上大位。
到时候大华百万雄兵,要上要下,都是他说了算。
许南蛮一个未来,又有何难呢。
“西陵能探知这个消息,估计也费了不少劲。”
南蛮仍在混战,西陵也必须专心应对。
这时还能找到机会递信,说明他还是有些实力。
“如此,我们的把握,不是又多了一分。”
黛安说道。
众人都隐隐有些兴奋。
原本毫无胜算的对弈,现在却多了几分眉目。
“从现在起,让人盯着杂耍团。”
“不过本王怀疑,除了杂耍团,这些势力,还有可能用其他方法进入骊京。”
“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知府那边,你也小心应对。”
三皇子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黛安说的。
那日知府被薛戬放倒,后来他们又做了些手脚。
竟成功让知府以为,他是因为喝酒醉倒。
事后倒也没有再追究,他对若渔说出那么多秘密情报的事。
可,自那以后,知府对若渔的心思一天比一天热切。
这不,若渔已经称病不出好几天了。
眼看就要挨不过去了。
“嗯,这事,还少不了薛戬这一环。”
“最好,他快点想清楚。”
众人议定,就各自散去。
临走,黛安还想着再问问王虞。
他刚才说了一半,没说完的,关于二皇子的不同之处。
可二皇子正好有事叫过王虞,黛安只好先把这事放下。
至少目前看,二皇子还没有显现出任何令人生疑之处。
有三皇子这个老狐狸,和活了两世的王虞掌眼,想必不会有问题。
黛安现在心里烦的是薛戬和若渔的事,她在想着,是否要借机再给薛戬加一把火。
黛安回到归燕坊,岚姨就来找她了。
“一大早,知府又派人来了。”
“我说若渔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人,不方便见人。”
“可这次来的人没那么好打发了。”
“非要当场请了大夫,开了方子,”
“还说,要把若渔接到知府府中去照顾着。”
“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打发走,”
“但我估摸着,过两天知府就该亲自来了,”
“到那时,只怕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咱们还是得早做准备,你说呢?”
黛安自顾自想着些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岚姨的话。
“是,快要躲不过了,”
“岚姨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去找若渔。”
岚姨见黛安这么说,也没再多话,只一个劲叹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么些姑娘,一个个都不是凡人。
可她们的命运,又如此多舛,令人唏嘘。
黛安进了若渔房间,若渔正愁眉不解。
“担心应付不过知府?”
黛安问道。
若渔只是叹气,并不说话。
“我知道,你等薛戬答复已经不耐烦了。”
“要不要,跟我合作一下,给薛戬最后一击?”
若渔蓦地抬起头。
“这是何意?”
黛安笑了笑,凑到若渔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若渔愁眉稍解,道。
“若是,他还是不为所动?”
黛安道。
“那你还等啥,当然得甩了他,难道留着过年?”
“知府那边,你只放心,”
“不过,就是可能得委屈你,有一段日子不能出来见人了。”
“这不是大事,不过得跟其他人先说好。”
二人又接着商议了半日,才各自休息。
不得不说,岚姨是真的经验老到。
她猜着知府要来,果然第二天,知府就上门了。
“听闻若渔姑娘,身体抱恙,”
“我特地请了宫里的太医,还带了些上好的药材,特来看望若渔姑娘。”
看到知府那猥琐的嘴脸,黛安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表面上,她还是客客气气地道。
“若渔这几日,请大夫看过,已经无甚大碍。”
“不如知府大人,亲自去看看她?”
让知府来归燕坊看若渔,他总要注意分寸,不敢乱来。
果然知府喜不自胜。
看着他的背影,黛安问一旁的花瑾。
“知府夫人和离之时,只是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吗?”
花瑾点点头。
她知道,黛安当时是想让知府夫人好好敲知府一笔。
“知府夫人,念及多年夫妻之情,”
“且她又看开了,没了怨恨,故而……”
黛安知道,知府夫人那是真的想开了,这样也好。
“可她要看到,知府这才离婚没多久,就屁颠屁颠追求人家若渔去了,”
“不知道作何感想。”
花瑾想起知府刚刚那个猴急的样子,也忍不住鄙夷。
“估计知府夫人现在已经不会在意了吧。”
“哦,不该再叫知府夫人,该叫云夫人。”
云是知府夫人娘家姓氏。
“嗯,去通知薛戬,就说知府来找若渔了。”
黛安心里冷笑,她下这猛药,不怕薛戬不就范。
况且,还可以把知府的剩余价值,再榨干一波。
真是一举两得的法子。
那边知府来到若渔房内,若渔正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迷得知府都快找不着北了。
“让大人担忧,是若渔之过。”
“不不不,若渔姑娘有什么错。”
“还希望姑娘早日康复。”
知府嘿嘿的笑着,像是野狗见了肥肉。
“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想问姑娘。”
“姑娘也知道,我府中现已没了夫人。”
知府叹道,一副扼腕的样子。
“可,我想着,偌大的府邸,不能没人打理。”
“不知姑娘,可愿意,去替我打理这府邸?”
这是上来就求婚了?
不过这与黛安猜测的,没什么大差别。
反正不是娶,就是抬,仅此而已。
若渔故作惊讶,道。
“大人如此抬举若渔,可若渔不过区区乐女,出身如此低微,实在不堪配大人。”
知府其实也有犹豫,属实是若渔的出身太过低贱。
见她自己也这么说,知府乐得顺水推舟。
“那也是,无妨是无妨,不如我先抬你进府,”
“那夫人之位,等日后徐徐图之?”
若渔心里鄙夷,但面上不显。
按她昨日与黛安商议的,她既不会接受,也不会拒绝。
“大人美意,若渔心领了。”
知府急道。
“那若渔姑娘,是同意了?”
若渔故作娇羞,不肯再答话。
可她那副样子,让知府误以为,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好好好!”
知府乐得就差跳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过几日,我就让人上门,抬姑娘过府。”
“姑娘害羞,我自然知道,有些话,不必姑娘说出口。”
若渔仍是不答,反而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知府。
知府目的达到,便不再逗留。
“大人,您这,过几日,可有空?”
“太子殿下,不是有吩咐么?”
眼看知府就要跨出门去,若渔出其不意地问道。
“不能不能,我有空,”
“太子那事,急不得,还得按原计划。”
若渔问完,便放知府离去。
知府临出乐坊时,偶遇了凉鹤。
他见凉鹤清雅脱俗,又忍不住调戏了一番。
凉鹤那暴脾气,差点就忍不住了。
知府这糟老头,不是看上了若渔,怎么又来招惹她?
幸亏若渔是虚与委蛇,否则凉鹤非废了知府不可。
黛安觑着知府出了乐坊走远,才急急往若渔那里去了。
“怎么样?可有差池?”
“半分差池也没有,他的想法,与你猜测如出一辙。”
“他说,几日后就让人上门抬我过府。”
黛安冷笑道。
“他倒是想得美。”
刚说完,又想起薛戬的不作为,心里一沉。
“我找人去通知他了,可他竟无动于衷。”
若渔脸色也沉了下来。
黛安见状劝道,
“莫担心,我就不信,最后那一着,”
“还不能激发出他最真实的心境。”
“若渔,你且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