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心中狂喜，她当然想再去地表调查，说不定还能找到穿回去的办法。有空间这个外挂在，危急时刻保命总是没问题的。但表面上还得装一装，不能显得太主动。
短暂的相处过安娜就知道，博伊斯是控制欲很强的人，必须让他觉得自己被他拿捏了。
“不去，蹲大牢起码能保住命，总比给怪兽塞牙缝强。”
“保住命？不需要我提醒你，被你打的加西亚是什么背景吧，每年监狱能活着熬到刑满释放的才几个人啊，就算熬到了，丢了公民身份只能到地表贫民窟生活，你一个女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博伊斯很满意地在安娜脸上看到了惶恐的表情，威逼完该利诱了。
“你大可以放心，这次是正规的军事行动，从前期准备到装备物资配备，和上次那种小打小闹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你同意参加，现在就可以恢复自由。”
安娜心中冷笑，这家伙不简单得多堤防着他点。
“看来我是没有理由拒绝了。”她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博伊斯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这是最高军事委员会的特赦令，现在你可以回家先休息，等待任务通知。”
博伊斯很是潇洒地留下卡片离开了，他没有骗人，安娜真的就被这么放了。
安娜一个人走在霓虹漫天的街头，人流熙熙攘攘，就好像这里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暴乱骚动。
所有人都戴着跟她一样的，智能眼镜和电子手环，但有不同的涂装款式。
地下城的人因为不见阳光，普遍皮肤泛白，像吸血鬼一样。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三五成群的学生、热恋的小情侣、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几个年轻人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大声说笑着从安娜身边路过。
一个醉鬼睡在路边，挡住了城市清洁机器人的路，它扫不走这么大一坨垃圾，检测到是活体，想绕开轮子又被卡住，在那里进退两难，给这低端机器人CPU快干烧了。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人类社会不管怎么发展，很多东西是不会变的。
安娜没心情欣赏赛博街景，她必须抓紧时间为第二次地表之行做准备。
“雅典娜，打车回家。”
话音刚落，一辆红色的飞行器就稳稳停在安娜面前。
飞行器缓缓升空，安娜坐在里面俯瞰这座城市，像一块光怪陆离的电路板。
她要回家去，原主的家。
飞行器遵守着空中的交通规则，错车、超车、等红绿灯，就是把地面行车的那一套搬到天上而已。
很快，飞行器开进一处安静的社区，落在某户住宅的阳台上。
阳台上还摆着几盆花，花蕊和茎叶发出淡淡的荧光。
安娜开门走进房间，屋里的智能家电全部自动激活。
房间干净整洁，就算主人好久没回来，扫地机器人也能保证房间的卫生。
智能中央空调，会将房间的温度与湿度，调节到人体最舒适的范围。每天都会自动通风，消毒杀菌。
公寓墙壁和地砖都是由显示屏组成的，天花板是流动的星空，墙壁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地板是深不见底的海洋，不时有鱼群游过。
沙发上堆满了毛绒玩偶，床头还贴着二次元风格的海报。
无意中她瞥见餐桌上立着相框，相片是两个人的合影，能看出来是原主小时候，和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她的法务官父亲。
安娜查看了原主和里克特法务官的通讯，没有任何历史记录，检索原主的记忆，相关内容也不多，应该不用担心亲爹突然上门自己应付不来。
这个时代已经实现社会化扶养，虽然还保有基本的亲子关系，但对大多数低层父母来说，生孩子不过是为了领补贴，指望他们养老，不如指望保险金和机器人保姆。
安娜十分想念自己从前的父亲，老爹是军人，虽然对她有时会很严厉，但她知道老爹非常爱自己，尊重她的个人爱好允许她报考自己喜欢的专业，从来不催婚，大家都说她的性格随爹。
安娜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坐在沙发上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望着易拉罐出了会儿神，她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虽然穿越到异世界本身就很离谱了，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文字！
没错，少了文字！
出了污染区以后，在联邦治下的地区她再也没有见过文字。
原主的家里没有纸笔更没有书籍，就算科技发展到无纸化的水平，那也不应该无文字化啊。
街道上的广告牌全是图片没有文字，产品上不印商品名和生产日期，连刚刚博伊斯拿来的特赦令，都是一张录音卡以语音播报的形式向纠察队传达放人的指令。
这并不方便快捷，文字的消失不是这个世界科技发达的副产品。
失去文字，科技和文明就很难传承发展，人类不可能主动放弃文字，只能是被迫的。
再想想AI雅典娜，和方便人们生活的智能管家相比，她更像个照顾低能儿的保姆，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文盲吗？
安娜紧锁眉头，一旦接受“除了自己大家都是文盲”这个设定，之前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能解释通了。
在原主残存的记忆中没有出现过任何文字，这里的有些土著甚至根本不知道人类曾经有过文字。
污染区里有旧世界的文字，这个新文明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失去了读取文字的能力。
这么看来自己的穿越更不像偶然了，难道自己是被派来拯救这个文明的先知？可以靠着翻译古书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不对，安娜回想起整个联邦的尿性，一旦自己识字的事情被发现，大概率是被抓去做人体实验，脑袋上插满电线那种。
看来，以后说话要更加谨慎了。
安娜用手指沾着汽水在茶几上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自己与原主相同的名字难道也是巧合吗。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手环说，“搜索，东华国。”
“对不起。无匹配信息。”
“搜索，三国演义。”
“对不起。无匹配信息。”
“搜索，秦始皇。”
“对不起。无匹配信息。”
“雅典娜，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日？”
“现在是新历73年，8月6日。”
果然，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自己的世界是不相通的。
眼下还是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次地表之行，可以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了，留在这哥谭市一般的地下城，就算不用坐牢也只能是被军工复合体压榨致死。
很快，安娜就接到了最新的任务通知，赶到城防营报到。
这一次的任务保密等级很高，除了安娜以外，参与行动的士兵全部来自黄金城机动部队。
安娜只知道他们要调查那个人形兵器，其余的任务细节一概不知。
大部队从军方专用的通道来到地表，坐进早在那里等他们的运兵车。
博伊斯没有骗人，这次的装备非常精良，安娜凭借原主的本能穿上了外骨骼装具，但看到发下来的一枚戒指时她懵了。
“肖恩。”博伊斯对坐在安娜身边的士兵说，“安娜没接触过储物戒指，你教教她。”
肖恩给安娜演示如何查看戒指内的物资，如何选定需要的物品取出，如何存入。言语间带着上等人对土包子的讥讽。
安娜没心思跟他计较，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好险，刚刚还以为要暴露了。看来之前瑞达尔少爷的保镖用的就是这玩意。
运兵车抵达边境，在这里等着跟他们会合的还有另外两拨人，来自科学协会的六名研究员，和地表开发局徐家的二小姐。
人员和车辆重新调配，边境的大门打开，车队向污染区进发。
安娜看着车窗外的景象，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在忙着做手术，现在才看清边境另一边的样子。
车队驶过吊桥，吊桥缓缓升起，在边境墙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就像护城河一样。车队渐行渐远，那扇厚重得能抵御兽潮冲击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天空依旧湛蓝，荒废的城市沉睡着古老的文明。
车队首先开往一处科学协会在污染区内的实验基地，这里曾经进行过妖兽基因相关的实验，项目终止后就荒废了。基地规模不大，恢复水电供应后，成了小队的临时营地。
徐二小姐占了最好的一间房，她是不打算跟去搞危险的探索了，叫秘书继续随队。
除了两个守夜的人留下睡觉，其他人再次出发。
半个小时车程后，安娜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他们栖身过的那家医院和被双头巨蜥撞塌的高架桥。
至此，他们与外界的通讯都保持畅通，不知道是因为车顶那台巨大的便携基站增强了信号，还是之前的干扰因素不存在了。
反正就算再次失联，博伊斯上校已经完全记住了往返路线，一定能把他们安全带出去。
安娜被要求现场还原一下人形兵器出现前后的情景。
“那怪物当时已经吃了一个人，我跑到这里的时候……”她卖力地表演着，连摔跤都一比一复刻了一遍，然后不出所料什么都没发生。
士兵们按照研究员的指挥，把各种高端仪器摆在指定位置。研究员们开始分组工作，安娜则显得无所事事了。她好奇地四处乱晃，想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干嘛。
第一组研究员在周围铺设一种生物信号屏蔽器，这能大大减小大型妖兽发现他们的概率。
第二组研究员将长长的探针插入地下，同时还有好几架无人机升空，探索他们预想中隐藏的军事设施。
第三组研究员收集起双头巨蜥的残骸，放进仪器里分析。
“是被从内部炸开的，爆炸产生的高温将它的血液直接蒸发了，那么坚硬的骨骼……真是不可思议，博伊斯上校，我们军方有能瞬间杀死一只那种级别妖兽的武器吗？”检验组的研究员问。
“我们最大功率的激光炮，完全充能的情况下可以瞬间融化一只中等体型的妖兽，但这么大的绝对不可能。”博伊斯回答。
“这家伙的能力与记载中不相符啊，应该说是更强了。”
安娜听到他们的交谈陷入沉思，他们讨论那个人形兵器的语气怎么跟在说一只上古神兽似的。这些研究员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但他们操作电脑时还是得靠语音输入指令，显示器上也是一个文字都没有。
“喂，白银城的，去给我把猎物取回来。”
安娜转过身，说话的是负责警戒的哨兵，手里抱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大狙。
她压住心头的怒气，走向不远处倒毙的一头小妖兽，忍着恶心把猎物扛起来，好在有外骨骼的加持不那么费劲。这妖兽有正常一只山羊那么大，整体像毛茸茸的兔子，却又长着鸭子的脚蹼和老鼠的尾巴。
近几十年随着污染区辐射浓度的下降，来这里打猎拾荒成了新兴产业，几乎天天都有队伍进来，还发生过人类小队因为抢猎物而火并的事情。妖兽的皮可以制作工艺品，含有大量氢原子的骨肉是新型能源燃料。旧世界遗迹里的小玩意成了地下城流行收藏的古董，年轻人模仿旧世界的生活方式变为一种新风尚。
但人类还没忘记当初是如何被赶到地下的，来污染区狩猎要承担很大风险，死人的事也天天发生，安娜他们现在所处的地区妖兽多等级高，一般很少有人来。
下午五点多，太阳偏西，天空阴云密布。
“还没找到吗？”博伊斯催问第二组的研究员。
“设置的范围还没搜索完，留电脑在这里继续找吧，到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行的话就扩大范围。”
大部队撤回实验室营地，大家吃完晚饭就早早睡觉了。
安娜回到单人宿舍安心睡下，这几天她已经熟练掌握空间的用法，可以随时用意念出入，不用担心发生之前那种尴尬情况。
入夜后外面下起瓢泼大雨，没怎么来过地表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下雨。
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负责在外围守夜的两个士兵，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