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看着赵扶桑怔愣无措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那眼神之中是担忧和受伤。
她嘴角浅浅扬笑,走向他的时候,赵扶桑赶忙挪动脚步上前。
“阿辞,你没事儿吧?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阿辞摇摇头:“我没事。”随后她一顿,目光也渐渐柔和下来,带着浅浅的歉意继续说,“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赵扶桑一愣,随即知道了阿辞情绪的转变,于是便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脖子,说道:“没事儿,我能理解。”
阿辞嘴角扬着笑意,可是那目光之中却是冷冷的。
两人一同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她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可是这附近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赵扶桑神情缓缓肃然,眼眸之中满是正色和忧虑:“没错,听说前段时间杏花镇上的姑娘接连失踪,虽然将案子报来了我们那儿,但大家都无计可施,我这次也是悄悄来的。”
阿辞负手抬眉看他:“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兄弟回去之后告诉你师父?”
赵扶桑放宽心,他嘻嘻一笑:“放心吧,我的那些兄弟绝对不会告诉我师父的。”随后他的神色慢慢落寞了下来,“以前我总是被师父保护着,什么大的案子也是在你帮助之下才破解出来,这一次,我想自己来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成功破解一桩案子,不让师父丢脸。”
“有你这般雄心,可能也是受到了你父亲的影响吧。”她的眸色悠悠,眼底带着无尽的试探。
赵扶桑轻叹一声:“也没有,我连我自己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听我师兄他们说,我从小就在青柳镇长大,可能我父亲都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的存在。”他说的坦然淡定,对于他口中的父亲赵怀晋,他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位名为父亲的陌生人。
“听李大人刚才所言,你父亲好像在妖都位高权重,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更何况,那些宅邸和钱财,看样子,你父亲还是在乎你的。”
赵扶桑一顿,看了眼阿辞后,连忙解释着:“阿辞,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不希望你......”
“我能理解。”她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他说的什么,她根本不想去在乎。
或者说,对于赵扶桑的价值让她不必在意这些。
少年耷拉下额前的刘海下的明眸微微亮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辞,随即问道:“阿辞,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了。”
她听了,先是有些愣住,随后便在心中哼笑一下,她回答:“知道了。”
“你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让我担心,好吗?”
她看着少年,微蹙着眉头,嘴角带笑,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我怎么总感觉你说这话,显得咱们两个大男人之间如此暧昧呢?”
赵扶桑一惊:“暧昧?不暧昧啊,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坦诚一点不是很好么。”
阿辞点点头,“也对。”
两人并肩而行,赵扶桑说着:“不过,许久不见,你的精神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
阿辞抬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么?”
“嗯,以前你总是惨白无光,现在正好,面容细腻红润有光泽。”
那得多亏了李盛年的那个玄晶灵石。
这个时候两人相对无言,阿辞则是在想着何时去看一下昨夜墓地的情况,现在的场面是如果真的出现了失踪案,那么极大可能与昨夜的墓穴里的纸人有关。
可是她要如何去?
“阿辞。”
“嗯?何事?”
赵扶桑问着那件案子的情况:“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么?”
阿辞愣是装作不知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连现场都没见到过。”
“也对哈,那我给你说一说,我们调查出来的情况。”
“等等,你们调查出来的情况你和我说作甚?”
赵扶桑笑着:“这不是和你一起调查会更快么?”
阿辞抱着手:“你上一秒不是还在说自己要独立查案么?现在怎么.......”
赵扶桑抬手搂向阿辞的肩头,“哎呀,咱们谁跟谁啊,再说了,遇到危险,我还能救你呢。”
乌瑰抱着手站在阿辞旁边,轻扫一眼他后,眼中满是嫌弃,阿辞看到了乌瑰的神情,笑了。
乌瑰:????
赵扶桑:????
“阿辞,你笑甚?你不相信我么?我跟你说,我自从来到这里,我发现我的灵力强大了许多,甚至功法也大有长进。”
阿辞像是在哄着孩子一般,带着些许的敷衍点着头:“嗯嗯,对,你厉害了。”
乌瑰则在一旁听到阿辞的话,有些不满,想要证明一般开始张扬五爪起来,“不是,你说清楚,到底谁厉害?当初是我上他的身才打败那些人的。厉害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阿辞冷眼看了过去,乌瑰还是愤怒不平着,“你就是看他好看。你这个肤浅的女人。”
她听到乌瑰这话,更是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无奈。
她低声说道:“真是有病。”
这句话,是对乌瑰说的,亦是对赵扶桑说的。
赵扶桑上前:“阿辞阿辞,咱们去看看嘛,你难道就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不好奇。”
她现在只想找到祭司,哪里顾得上这些案子。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那外院中的纸人已经不见了,而那墙角处的假山也和之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迥然不同,她嘴角轻扯。
看来已经惊动他们了。
那么接下来,就只等他们出击喽。
最好来个瓮中捉鳖。
她负手向前走去,赵扶桑嘟哝着:“奇怪,那个纸人不见了。”
阿辞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向前走去。
李盛年坐在空无一人的内院,身旁是他的心腹之一,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冷面阿左。
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是和李盛年如出一辙。
他身着玄色的劲装,手腕上的玄甲护腕将他的小手臂轻轻包裹着,劲瘦不失几分性感。
她撇嘴,眼底是嫌弃。
还搁那儿凹造型呢。
而那狐狸脸一身的血痕,满脸青肿,一个劲儿地求饶着。
可是李盛年却是漠然杀伐阵阵。
看来是把这狐狸脸抓回来了,而且这么久以来,这个冷面阿左都没有出面,想必是在暗中观察了。
阿辞一时间有些心虚,不知道阿左有没有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说,那些人在哪里?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阿辞默默坐下,赵扶桑站在一旁也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审讯’。
这甲衙所的审讯还真是......
死人被审讯可能都会问出什么的。
“小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那个人真的只是让我们将新娘放在那里而已,其余的,小的真不知道。”
那狐狸脸显然是慌了。
李盛年继续开口:“那,那些人呢?”
狐狸脸开始慌乱,震惊惶恐,低眸的一刹那,就见李盛年轻轻抬手一根短小的被淬满剧毒的冰箭就直接穿透了那个人的四肢。
狐狸脸哀嚎痛苦大叫着,“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什么都说,都说!”
李盛年往身后微微一靠,宽厚的手掌心半空停滞着一根冰箭。
他正‘耐心’地听着狐狸脸说着:“他们....他们全都死在了墓地里!”
阿辞显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还是想要去看李盛年的反应。
“死了?”
他的声音低沉,尾音的反问语气微微上扬,他眸光深邃暗翳无比,正冷冷地凝视着狐狸脸。
狐狸脸愣是被吓昏了过去。
李盛年站起来的时候,阿辞也悠悠站起,她神色佯装着震惊,佯装好奇地问道:“大人,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盛年扫了眼赵扶桑,随即就对阿辞说道:“现在要去墓地,你,跟我去。”
“小人能为大人做什么呢?我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候二位大人回来吧。”
阿左这个时候上前,说道:“先生,大人不喜将话说第二遍。”
赵扶桑一脸不满地盯着李盛年,随即,拉过阿辞,就对李盛年说道:“李大人,现在阿辞由我保护,不必麻烦你了。”
李盛年嘴角微微抽动:“那最好不过。”
话毕,他扬长而去。
阿辞和赵扶桑跟在身后,等到出内院之时,她回首就看见阿左动用术法将狐狸脸弄消失了。
是杀了?毁尸灭迹了?
她心中不禁对于李盛年的手段而感到胆寒。
这李盛年还真是说杀就杀,那岂不是后面自己还是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不要暴露自己。
不然,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不仅会被他嘲笑,可能还会被他轻而易举地给捏死。
阿辞一人跟在后面,看着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
乌瑰飘在她身旁,问道:“两人都长得不错,而且家世也是极好的,如果有一天你要选择了,你会选择哪一个?”
阿辞扭头略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乌瑰。
她没有想到乌瑰竟然会问出这样倒反天罡的问题。
真的有病。
乌瑰则是看到了阿辞面容上表达着的显而易见的情绪:你是不是有病?
他闭上了嘴,但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所有的恐惧:“真的,你看,不管后来你看上谁了,他们都将有可能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阿辞手中燃着的火光,以及接近火光的自己的真身。
他兀自消失。
阿辞收回那术法,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白天的墓地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阿辞看了眼周围。
幸好,那些人处理地还算好。
李盛年和赵扶桑先后查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
可是等到他们抬头时,就看到阿辞坐在树荫下,双手抱着双膝,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静静地看着他们。
李盛年莫名开始头痛,他抬手勾了勾。
“我?”阿辞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又要作甚?
赵扶桑看着李盛年将阿辞叫去,赶忙上前。
阿辞问道:“大人何事?”
“你看上去很是悠闲啊?”
阿辞连忙笑着:“哪有?我也有在调查。”
“那你查出什么了?”
阿辞从布包里面拿出那些红土。
李盛年看见后,眸色一亮,好似已经有了答案和计划,接着他便说道:“回去。”
赵扶桑一时间有些疑惑,看了看了李盛年,又看了看阿辞。
就看见李盛年自己进了那个墓室之中,阿辞看了眼赵扶桑,示意他跟上。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之后,阿辞默默撇嘴,拍了拍手,扭身之时,就看到那竹林墓地之中一个人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孩童,一身白衣孝服上沾满了血色,发丝凌乱,稚嫩的脸庞青紫,眼眸如同受伤的小鹿。
下一秒,他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跑进了竹林深处。
他是谁?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阿辞来不及细想,直接追了上去。
竹林密密,青翠一片,周围弥漫着的瘴气一层层向她涌来。
“你....你是谁?你.....你不要过来......”
她站定,在白色瘴气之中,少年孩童举着一把匕首,那匕首被他缠在手上,那眼眸充满着戒备之色,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向阿辞扑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孩童听到声音后,一愣,随后喃喃道:“你是.....阿辞?”
阿辞心底不免一颤。
“你...说什么?”
“你是那天杀了那些阴司的人。”
阿辞的疑惑和震惊更深了。
“你到底是谁?”她的眸色逐渐深沉,垂在身侧的手心缓缓聚力。
她已经开始戒备了,可是那少年孩童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他眼眸之中好像盈满了无助的泪水,那漆黑深邃的桃花眸,湿漉漉地,轻轻一眨,那眼泪就会倾泻而出。
“救救我。”
阿辞身躯一僵,在很久之前,她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她以为此生永远都不会说出的话。
那是一个热闹的上元节,灯火葳蕤,祈福天灯如同夜空之中的漫漫星河,她被折磨只剩下一口气,在乞丐之中被打,随后奄奄一息之时,她颤颤巍巍地向路人伸出手来,拼尽最后的力气,说了这句。
“救救我。”
可是........
无一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