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转移目标,将目光放在了关于机械甲胄狂化的书上,他顺着书脊一排排寻找,那些书的外壳质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树枝缠绕着,最后,他的手停在了一本叫做《神国之行》的书前面。
这本书的纸张已经发皱发黄,由于放得太久的原因,书里的霉味儿一下子涌了上来,呛得安东尼捂住口鼻止不住地咳嗽。
如果不是查清精神力下降的原因,他是不会来这里的,当然,他抱了点侥幸心理,要是能找到关于幻梦的原因,也许就能知道为什么精灵会看到自己,以及为什么自己能游离于世界线的缝隙中。
《神国之行》的书名乍看上去与机械甲胄狂化无关,可认真翻阅的时候,里面竟然记载了北国的历史,甚至这个世界的奇珍异兽,其中就有狂化的记载。
这本书的版本有很多,安东尼手中的《神国之行》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泛黄的纸张上画满了属于北国的字符,上面还记载了各种各样的法阵,这样一来,倒像是深山中女巫的巫书了。
安东尼的目光停留下来。
“神国的命运将被改写。”
这几个字眼让安东尼开始思索其中的含义,这本书上的字眼都比较含糊,安东尼也只能勉强读懂。
神国在哪?安东尼在机械甲胄的课程中学到过北国的历史,历史中的人类就是找到神国的文明才有了机械甲胄。
在那之后,神国关闭了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存在着一扇通向神国的门,而那扇门一旦被推开,那么人类世界的文明又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安东尼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漩涡,这个世界存在着巨大的秘密,他的身上也存在着秘密,这些秘密组合成杂乱的线,安东尼的脑子是乱的,大脑飞速运转,神国,侍鬼,狂化。
这些元素与北国完全不搭边,一个信仰机械的国度却出现神的概念,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安东尼的目光随着食指移动,后面还有相关的记载。
“炽天使们接受神的旨意,降临人间,他们带来希望,又带来绝望。”这里的记载大致内容是,在超古代时期,炽天使们来到人间,将人类从猿猴变成智慧生物,但,人类违背炽天使的意志,盗窃了神国的文明,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灾难。
安东尼还想看,但后面的文字越来越模糊,似乎是长时间存放,让书本潮湿,后面的纸张都黏在一起。
他没有再看,继续翻找机械甲胄狂化的记载。月亮渐渐升上树梢,安东尼从文献馆走出来的时候仰头望瞭望,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洒下的光辉让眼前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银。
安东尼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上都在思索今天翻找到的文献,他大致知道了机械甲胄的狂化其实跟成神有关,但有关成神的记载却没有。
他翻开最后一页,看到了上面的作者,梅林。
安东尼想了想,梅林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幻梦里,可幻梦中的那些画面却又那么实实在在。
“在你上当露出破绽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你身边了。”绷带人上前,在侍从面前蹲下身说,接着拿着侍从掉落的小刀架在侍从的脖子上,侍从缓缓抬起头,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瞳,死亡的压迫感还是那么强烈,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侍从仿佛看到了来自太古的荒诞巨兽,深处深渊,眼前的巨兽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就要将自己吞没。
“你以为......自己赢了吗?”侍从冷笑着说,“你真的认为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吗?”
绷带人愣住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透着一丝惊疑。接着在侍从的耳边低语。
侍从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又吐出几口鲜血,最后在月光重新隐没在云层中时,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绷带人望瞭望手中的小刀,若有所思。他走到骑士王身边,搀扶着骑士王就要往门外去,骑士王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猛地转过头去。
“躲开!”他猛地推开绷带人,绷带人向后仰去,借力翻滚匍匐在一边,诡异的红雾仿佛毒蛇样朝他袭来,骑士王双手格挡,红雾围绕他的身边,直到消散。
侍从得意地笑了,那只指向骑士王的手无力地垂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侍从的气息。
骑士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全身仿佛燃起熊熊的火焰,就好像自己正深处一片火海,身体不断涌起灼热感,骑士王的呼吸变得急促。
绷带人来到骑士王的身边,惊恐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骑士王。
“听我说,骑士王。”绷带人将骑士王扶正靠在墙上,“深呼吸,控制自己的精神,别睡。”
骑士王全身颤抖,意识逐渐模糊,他从一片黑暗中起身,身下是没过膝盖的水,每走一步都会泛起涟漪,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像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事物,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耀眼,他加快了步伐,往那充满光亮的地方跑去,人总是这样,一旦自己身处黑暗中,就回去寻找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光源,以为那就是生命的救赎。
“骑士王!别睡,别睡。”
周围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呼唤自己,难道自己在这个地方也会有人知道吗,这里没有一点光源,真是奇怪啊,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但又那么熟悉,很快骑士王就到了光源的地方,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暗中的救赎,而是毁灭,那是一座燃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的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她留着金色的长发,白色的羽翼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好疼,救救我”十字架上的少女朝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所以我来晚了,抱歉,让你变成这样。”为什么呢?为什么一看见这个绑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久别多年忽然遇见的老友。说这话的时候骑士王也很惊讶,自己明明就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好像来到这里已经很多次。
“骑士王,别睡,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了,醒醒。”黑暗中有人在高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有点不耐烦了,侧身冲着黑暗里的声源处嘶吼。
“吵死了,谁在那儿。”骑士王莫名的感到这个声音越发聒噪。
“好像是你的朋友,你好像要走了,你还会回到这里吗?”金发少女微笑着说。
“不知道,但是我好想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问问我们认识吗?”骑士王伫立在十字架前,抬头用着怜悯死刑犯的眼神望着那个绑着十字架的少女。
女孩忽然痛哭起来,眼泪滚落下来立马被火焰蒸发掉,腾起束状的白烟。
“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我很难过。”女孩把头扭向一边,“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再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孩抽泣着,燃烧的羽翼不断掉下火焰。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女孩说。
“可以。”骑士王说完突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别人的请求呢,他不想惹上麻烦事,每天简单一点就好了。要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某件事,估计晚上睡觉也睡不好了吧。
“如果我们以后再见面,就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好吗?”
“嗯”
黑暗的空间里回荡着女孩的哭声,那是来自深渊的哭泣,带着神的孤独。
女孩的话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一股莫名的力量带着骑士王向后退去,视野里的女孩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点光源。
“醒醒,骑士王。”绷带人正抓着骑士王的肩膀,使劲地晃,在骑士王睁开眼的那一刻,绷带人如释重负。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骑士王虚弱着问。“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她跟我说她在等我。”
绷带人睁着眼睛,吃惊地望着他。“那女孩长什么样?”绷带人焦急着问,
绷带人焦急着问,骑士王哭丧着脸,“她有一对白色的翅膀,在燃烧着火焰的十字架上,看起来很痛苦。”
绷带人愣住了,“你看到她了?”
这回轮到骑士王愣住了,奇怪,绷带人怎么会知道所谓的“她”?而且自己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的事物绷带人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她?”骑士王试探着问。
“那是什么我后面在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持清醒,如果之后在梦里有人要求你做什么,千万别答应。”绷带人顿了顿,“一旦答应就代表契约缔结,至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我会死吗?”骑士王苦笑着,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他也觉得疲倦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一直压抑着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骑士王释然了,死亡也好啊,只是不知道死之后会是怎样的世界,会是一片虚无吗。
窗的风涌进来,窗帘翻卷着发出呼呼声,骑士王从梦中醒来,他睡在一张丝绒的床上,丝绸般的质感。
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眼是凯尔特,他正削着苹果。
“你醒了。”凯尔特递给他水果。
骑士王的头仍旧很疼,全身的酸痛感让他放弃了起床的打算。
“我睡了多久。”骑士王说。
“昏迷了……”凯尔特思索片刻说“大概三天。”原来自己一直在做梦,那场晚宴的记忆一直在脑子里,那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从卧室醒来的时候,绷带人就在身边,只不过他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以至于偌大的房间里,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角落里对他虎视眈眈的眼神。
“值得一提的是,你现在似乎没事了。”凯尔特站起身,走到窗边,从窗户望出去,窗外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他肩上的金色流苏微微浮动,白色的披风上,长着羽翼的天使赫然醒目。
凯尔特是北国的机构大臣,他所负责的宗教覆盖了整个北国,无论是在偏远的村落还是北国的国都,所有的教堂都归他管辖,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他传播的宗教思想,让北国的子民们都臣服于海琴王。
凯尔特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提高。往往一个人在得到权利之后会变得得意忘形,用手里的权利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可凯尔特却相反,他的身份地位不亚于骑士王,他整天将自己埋在书房里研究他的神学。平日里就和自己的部下讨论北欧大陆的起源和演变。而他最令人信服的一点就是他引以为豪的言御。
言御的另一个叫法也叫圣诀,通过吟诵某种不知名的语言,从而获得使用某种未知力量的能力,这种能力在北欧大陆上非常罕见,早期的言御在人们的眼中是不祥之物,是一种巫术,残缺的文献里只记录了在北欧大陆上曾出现过一个言御泛滥的时代,但是遭到了当时教会的打压,无知的人们被教会的权利者唆使,说“他们”是灾星,是命运的不祥之物,他们不该存在于世。以至于如今,会这种力量的人屈指可数。
当然也有例外,有传闻神殿的人们个个都会所谓的言御。
“我试过用言御来探究你身体里的精神力量,但那种力量似乎在抗拒我,我无法查出它的来源,你好像惹上了不得了的东西,尊贵的骑士王。”凯尔特转过身,双手背在背后缓缓地说。
骑士王的记忆里,那晚晚宴最后,一个金色头发的人对自己发动了某种未知力量,之后就是一片黑暗,也就是自那之后,自己就经常做梦,总是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儿。
“好像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骑士王苦笑着说。
“我们在举行晚宴的地方发现了战斗的痕迹,我想在那里应该发生了一场恶战,而且有人听到有类似鲸鱼的声响回荡在北国的国都中,海琴王派人调查现场,很可惜,我们什么也没发现。”凯尔特说着,眼神紧紧地盯着骑士王,那种眼神就像是一直等待猎物惊跑的野兽。
骑士王愣住了,此时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声响,只有窗外的树叶翻动的沙沙声。
“那晚我喝多了,醒来之后我就躺在床上。”
凯尔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没能从骑士王的眼神里看出任何的变化,有的只是骑士王那傻傻的苦笑。
凯尔特似乎意识到不会从骑士王这里得到任何信息,和他简单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之后,匆忙离开了。凯尔特离开的前一秒还特地停下来看了一眼骑士王,骑士王仍旧是微笑着看着他关上门,关门
的那一刻,骑士王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