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游离在幻梦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无数条世界线中穿梭,那些画面真实的像是在现实世界。
北国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神节如期而至,有钱的人家在自己家门前挂上了宝石灯,灯光闪耀着街道上的人们站在一边,向不远处张望着,管弦乐声奏唱着北国的国歌,水泥以及大理石铺成的道路两旁,妇女把不到一岁的孩子抱在怀里,调皮的孩子不耐烦地被大人抓着,正在上学的小女孩儿衣着整洁,端正地站在一边,期盼着国王的游行。
远处巴别塔的腰上,坐着一个正在喝龙舌兰的人浑身缠满绷带,他把一只脚抵在石阶上,另一只脚伸出石阶悬空拍打着管弦乐节奏。从这看,整个北国尽收眼底,国王的游行军队在不远处进行着,他缓缓起身,摇摇欲坠,龙舌兰的后劲有些大。“世界的格局是时候改变了,奥古斯,你不是拯救,而是毁灭。”酒瓶被抛向远处,绷带人伸开手臂呼吸着北国的味道。白色的流光从巴别塔的腰上石阶跃出,在半空中时就消失不见。碰巧这一幕被戴着骑士头盔的将士看到,他咪啦咪眼睛,心说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交响乐回响在热闹的集市里,诸多骑士排列成方队,国王身边的骑士团庄严肃穆,臣民们投来对君王的敬意。
西都雪山
连绵起伏的山,被素白的雪掩盖,一座东方式的小屋,倚在竹林旁,竹林将这个小屋环绕,以小屋为圆心。竹林上掩映着白雪,而绿色也顽强地凸显出来,小木屋用檀木制成,这种木头耐腐蚀,不容易被虫蛀。这间屋子被举到半空,下面有大像鼻子粗的铁棒支撑,将整个屋子支撑起来,与地面制造出空间上的距离,这种方式可以让木屋不会潮湿。
这里位于一座山的顶部,如果人要上来,必须经过环形山路小径上,一名女子奔来,停在了木屋前,她穿着大和国的服饰,紫色的和服绣上了白色的彼岸花,红色的油纸伞上的积雪有巴掌厚,迈过木屋前的楼梯,糊有纸伞的门缓缓拉开,身着黑色和服的俊美男子,手里的纸伞敲打着手心,耳朵上的银色耳环锃亮。女子看起来只有男子一半高,长发披肩,就像山谷里倾泻的瀑布,好似水墨大师的杰作。
“师傅好。”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纸伞狠狠地敲在了女孩头上。
少女捂着头,冲男子调皮地吐舌头,宛如一个兄长欺负妹妹,少女脸上红晕散开。这个屋子似乎只有男人一个人住。
“进来吧,外面冷。”
少女跟在男子身后拉上了门,她这才感觉到寒冷与温暖是那么清晰,寒风被隔绝在了门外,门边摆放着一个花瓶,插着稀有的天海草,海天海草不是草,而是花。
女孩的和服裹得严严实实,露出及背后雪白的肌肤,衣领拉得很低,雪白的肌肤下挂着一个用黑色绳索套着的护身符,进门的右侧,高高的柜台上摆了一盆花——天海草,虽然名字中有草,但确实是花,天海草生长在北国的极寒地带,极寒天气已经挑战人类极限,一般人就算是裹在厚的衣服,极寒地区的冷也会将人做成冰雕。
史书记载:“天海草,极地之花,处崖之缝中,傲骨不化。”天海草有蓝色的花瓣,但叶片极其窄小,仅有指甲大小,细细的藤条如长发一般,将柜台掩盖。天海草的香气,带有古龙香水的味道。
穿黑色和服的男人,头发披散在肩上,白纸伞在他手里翻开又合拢,他透着文人的风雅,眉宇清秀,高挑而又修长的身材给人的感觉就像随时会被风吹到似的。他跪坐在矮桌前招引着少女。
“楚乔,来下棋。”男人平静地说,声音低沉雄浑。
漫长的冬日里,对于文人来说,莫过于下棋诵诗,这是作为东方式消遣方式,算是一种文雅。但对北国人来说,北国人更喜欢将活物绑在木柱上,走上几步,用弓箭射之,对于北国人的粗鲁的方式,他不太喜欢。
楚乔跪下身,将桌上棋盘摆正,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屋内充斥着暖气,用来装棋子的瓷器掩映着火光,瓷器上火光跳动,宛如长龙飞跃其间,炉火逐渐暗淡,火红的碳石间跳动着碎星的火花,棋子碰桌的声音清脆响亮。瓷器中,双方的棋子少了很多,男人皱着眉,两指间夹着黑棋在瓷器与棋盘间徘徊,楚乔记事以来,师傅就酷爱下棋,可是楚乔从来没赢过,虽说是简单的围棋,可是此时师傅皱着眉,面色凝重。这使她感到高兴,她从未让师傅做出皱眉的神情。多年来,师傅教他下棋,今天,师傅反倒把自己难住了。
“铛”
黑旗果断而下,师傅整个人像松懈下来的弦,利箭已经射出,弦如水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
“呼——,楚乔棋术有长进了。”
桌上的棋局中,白棋处于劣势,已成囚中之鸟。
突然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似乎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里住在山巅,环山而行,而且寒冷至极。正当女孩儿想去看看是谁在敲门时,无意间瞥见了男人眼里的那一抹紧张,男人出神地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师傅?”女孩儿在他面前舞动着手,男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望着女孩儿,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凝重的望着女孩,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楚乔,去开门。”说着男人又出神的望着门外,门外依旧是急促的敲门声。
门被楚乔一左右拉开,就在那一瞬间,杀气扑面而来,寒冷的风趁机从门缝间涌进,她下意识地抬头,刚好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眼瞳。那一刻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她大口地喘气,胸口似乎有东西塞住了她的气管,身体犹如背负了千斤顶一样,在这双眼睛的凝视下寸步难行。女孩儿想挪开眼神,可那双眼睛就像有某种诅咒一样,似乎有块巨石压着她,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南河,收起你的威压。”师傅起身扶住瘫软的楚乔,绷带人眼瞳里紫色光芒渐渐退去,师傅的眼睛直视着绷带人的眼,宛如盛世君王。他的话庄严肃穆。挪开眼神的一刹那,女孩儿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是恐惧,那种恐惧就像是把你一个人丢在黑暗里,魔鬼们在黑暗中张牙舞爪,飞升盘旋,试图将这位误入黑暗的女孩儿从世界上抹去,而女孩则是抱头蜷缩,无能为力。然而当绷带人再次望向男人时,一双野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里藏着汹涌的恨意。
房间内,男人坐在绷带人的面前,布置好棋局后,有木的绷带长刀放置在他的右手边。他们的动作默契的就像多年的老友,绷带人收拾着桌上棋子的时候,穿着和服的男人擦拭着棋面。
“洛星海,或许有些事情,真的要你帮忙了。”南河下了一颗白棋。
对局展开,棋术的对决。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棋面,若有所思。
黑子紧跟其下
“不帮。”洛星海平静地说,他的眼神坚定,目光锁定着棋面上的棋子。
黑子闪耀着光,许久,密密麻麻的棋子布满了棋盘,晶莹剔透。围棋的对决,表面风平浪静,暗流涌动。
他们所下的棋局,宛如一场旷世的战争,白子一方,万马长啸,每匹马上都坐着穿有银色铠甲的骑士,手中紧握着钢甲长矛,白子出击,万马奔腾,旷野上,烟尘四起,进攻的呐喊声响彻原野。两边的浪潮铺天盖地般冲撞在一起,溅起高高的浪花。黑子一方,以退为进,三步而下,四步走上,白子再次出击,出动大批人马封锁黑子侧翼,对黑子进行绞杀。
呐喊声响彻原野,黑子一方迎面而上,白子再次出击,出动了大批人马封锁了黑子的侧翼,侧翼对黑子以退为进,三步而下,四步走上,阵型变化莫测,双方僵持不下,黑子侧翼被攻陷。要复活侧翼的人马就得从敌方阵营中杀出一条道来。
“我需要你的剑术,开启尘封已久的巴别塔。”南河说话的时候,洛星海的头垂得很低,或许是在思考棋局,又或许是在思索那所谓的巴别塔。
南河从瓷器里挑出白色棋子,深邃的紫色眼瞳里映射着白色的棋子,如宝石般映射着火光。这间屋子最多仅容下五个人,光是火炉和棋盘就已经占据了大半面积,炉中炭石被烧得猩红,柴火放在了旁边。洛星海的手伸在瓷器中,但只是在瓷器中把玩着棋子,眼睛却盯着棋局,他已经习惯了南河的那双眼睛,威压对他不起作用。
宛如战场的棋局中,白子耀眼,黑子大势已去,军队支离破碎,白子并没有进攻,而是在黑子前徘徊,黑子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骄傲的骑士们踏马而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洛星海面色如水平静就像胜券在握的人,毫不急躁,他平静地将把玩的棋子落在棋盘里,一颗棋子敲在了棋盘上,声音铿锵有力,旁边的棋子被微微震起。
棋局中,黑子出现了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身影,马背上银色铠甲倒影着死去的骑士,银色的身影的手里握着一柄长矛,枪头上,红色的光芒涨起涨落,生命的洪流在枪头流逝,红色的披风在充斥着血腥味儿的空气中摇曳,深蓝色的气息从他仰望星河的鼻尖涌出,战马刨地做出冲锋状态,马的眼里流动着金色光芒,光耀闪烁。
骑士左手握住缰绳,马啸声贯彻原野,战马前脚离地在空中扑腾,伴随马啸,连人带马射入白子中,宛如一道白色流光在白子中极速跃动,毫无规律,白色的流光穿越其间,所到其处,人仰马翻。
“巴别塔的时代已经过去两千年了,旧时代的产物不值得我重蹈覆辙。”洛星海冷冷的说。
战场上东方开始吐白,朝阳从原野上缓缓升起,黑暗与光明的界线被朝阳拉长,光明在黑暗中破茧而出,骑着披有铠甲的马上骑士,阳光在脸上错落成阴阳两面,阴阳交错,阴阳交界线在他脸上,枪头沾着血,血滴在战场的沙土里,形成小小的血坑,黑子中数百数千的人马组成人墙。骑士长处在阴阳交界处。
白子中,跪在地的骑士胸口被长矛刺穿,留下骇人的洞。他面向朝阳,背向黑暗,倚着一柄铁剑,朝着远日缓缓低下了头。
白子——败北
至此,南河输了,他知道,所谓的棋局其实是一场赌注,赢了还能有机会拉洛星海一起去创造新的北国时代,可是他输了,按照老朋友的规矩,输了的人没有资格提要求。
“哈哈,洛星海兄棋术不减当年,若是以前。”南河忽然冷冷的说,眼睛里的杀意朝着洛星海涌去,“你可是一个人干掉了整个天使大军。”南河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着靠在木板墙上,虽然前期大势已去,已是胜局。却没想到棋局最后的这个点让他输得太过彻底,每个石块都有一个点,只要打破这个点,石块就会破碎散落,其实他也明白,是洛星海故意在棋局开始的时候设下一个瞒天过海的局,可南河偏偏要往里钻,只是,他太想赢了,赢了有机会,输了连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会帮你的。”洛星海斩钉截铁地说,“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会再杀人了,也不会再使用杀人的剑法了。”他正要收拾棋局。
“我知道楚琳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南河调侃地说“不就一个女人吗?”他忽然沉下声音,在洛星海的耳边轻声说“这世界的女人千千万。”
洛星海愣了一下,收拾棋局的手顿在半空,脸色仿佛垂天乌云阴沉,雷电要从此奔出。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像沐白这样的姑娘,没准还会遇上比她更……”南河的话说到一半,怒斥声让他没有再说话。
“南河!”
威压开启,仿佛古老的钟声响起,那声音响起的瞬间,炉火疯狂地摇曳着,幻想来自深渊的野兽,墙上的纸糊开始逐一撕裂,洛星海的眼里,熔岩般的红色光芒涌动,充满了杀意,他的头发在钟声响起的一瞬间全部飘了起来,片刻又像残烛一样黯淡下来。
“如果当时我在,就不会离开她。”洛星海瘫坐下来,古老的钟声退去,他的头发披散开来,一瞬间的愤怒都在这一句说出之后全部褪去。
零星的记忆碎片,重新连接,夕阳的回忆像洪水一样涌来,被尘封的记忆再度打开,有夕阳,有流水,红霞照映在江边,男人牵着女人的手,斜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记忆中的她是那么美好。可是记忆被尘封,有好的也有坏的。马贼粗暴的脸,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深红的爪印,美丽的少女,现在头发蓬乱,衣服被马贼撕裂,她的曼妙身材上,牙痕以及刀痕醒目,嘴角流着血记忆中的自己将她抱在怀里,血浸湿了他的衣裳。
生命是玻璃,脆弱,但又像大自然那样顽强。生命在指间流逝,他来晚了,但沐白仍然活着,在他怀里与死神抗争,他在等一个人,整个人来救他,但是她没有等到,也没有等到洛星海,楚琳的嘴唇微微颤动。
“照顾……照……顾……好我妹妹。”
“好!好!我来照顾她,但你不准死。”
他飞奔起来,楚乔看着洛星海从她面前跑过,跑到一半,他不再跑了,没有雷鸣,没有电闪,雨就悄悄地下了。
“楚琳!楚琳!”
他拼尽全力地呼喊,但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抹着眼泪的手从洛星海脸颊滑过……
记忆中的他跪在地上,把楚琳的头枕在怀里,秋天的树叶被风雨打落,雨珠打在池塘里,涟漪像雨中的音符,雨打在少年头上,任雨倾泻而下。
“洛星海……”有木将长刀置在身后,他知道洛星海这个人,一旦决下心来雷打不动。
南河缓缓站起,俯视着跪坐的洛星海。
”圣法卷宗·十二天道剑法。”
南河拉开门,大步离去,“怕是无人再欣赏到你的过人之处了。”
南河轻蔑的笑意,宛如刀割,声声刺进他的心里,一张画像挂在洛星海对面的墙上。用檀木制成相框
“楚琳……”
泪水不知不觉从左眼流下,滴在黑棋上的时候,溅成浪花,泪水变成无数的液滴,12年前,他决定远离人群,将年仅九岁的楚乔带在身边,为了不让她再受伤害,不被人欺负,作为天道剑的传人,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注于她。
“圣法卷宗·十二天道剑法,怕真是要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