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猛然于乾元殿内炸响。
望着眼前这位堪称皇室笑柄的太子,殿内诸多朝臣脸上均是涌现了溢于言表的惊愕之色,但其中几名身材魁梧的武将在错愕过后,却是不自觉的朝着太子李承乾轻轻颔首。
好胆识!
短暂的沉默过后,坐在上首的李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冰冷的呼喝:"诸位爱卿,朕欲令太子监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其阴冷的眸子中瞧不出半点感情。
听得此话,李承乾冷冷一笑,清瘦的脸颊上满是讥讽。
北凉骑兵来势汹汹,作为大夏之主的李宏不想着调兵遣将,击退敌军,反倒是打算南巡,置京都数十万军民百姓于不顾。
此等贪生怕死之人,也配成为天下万民的君父?
李承乾当下冷笑应道:“固所愿尔!”
李宏被李承乾的笑容弄得浑身不自在,不由下意识斥道"你不怕死?!"
"当然怕!"闻言,李承乾便在身旁几位武将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但孤乃大夏储君!”
“我大夏储君,焉能贪生怕死!”
此话一出,李宏原本渐渐趋于平静的脸色再度涨红起来。
却又听见李承乾似是心有所感,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尽管声音不大,但在鸦雀无声的乾元殿内,李承乾的低喃仍是清晰无误的传入大夏皇帝李宏及殿中诸臣的耳畔,并且悠悠回荡,经久不息。
只片刻,殿中的武将们便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只觉浑身上下日渐冰冷的鲜血为之沸腾,心中豪迈万丈。
封狼居胥,马革裹尸,乃是他们所有武将最高的荣耀和追求!
另一侧,户部尚书郑恂也在默默重复着太子李承乾刚刚有感而发的诗句,心中赞叹这诗句豪迈大气的同时,脑海中也坚定了一个想法。
太子城府极深,为四皇子劲敌,断不可留!
"臣愿意留守东京,拱卫太子!"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终是打破了乾元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放眼望去,只见得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便是跪倒在金碧辉煌的乾元殿内,神情激动的朝着上首的李宏叩首道。
"微臣附议!"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其余反应过来的武将们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朝着上首的李宏请愿道,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不少同样义愤填膺的文官。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短短十四个字,却像是一记巨锤,狠狠的敲击在他们的心头之上,令他们日渐被功名利禄所侵蚀的初心,为之苏醒。
北凉骑兵不日便将抵达京都城外,值此关键时刻,他们焉能弃城而逃,沦为史书上的笑柄。
"好好好!"
"都是我大夏的好臣子!"
兴许是没有料到平日里对自己溜须拍马的朝臣们竟会因为一句诗句而临阵倒戈,李宏不由得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咆哮道。
"好!既然你这么有志气,朕便成全了你!"
"传旨,即刻令太子李承乾监国,掌管京都城防!"
"此战许胜不许败,妄言和议者,死!"
...
...
当夜,灯火通明的太子府内,一名瞧上去三十余岁的武将不顾李承乾的阻拦,一脸激动的跪倒在有些阴冷的青石砖上,朝着李承乾叩首。
"臣卢凌,叩见太子殿下.."
在其身后,还有百余名身着甲胄的兵丁,有模有样行礼的同时,还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承乾。
"兄长,好久不见了.."
望着眼前武将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李承乾的脸上也不由得涌现了一抹惆怅,似是在追忆着过去。
作为大夏的"储君",自己的"前身"在没有被李宏勒令搬离"东宫"之前,多多少少也享受着些许太子应有的待遇和权力。
例如由眼前这武将及其身后士卒组成的"东宫十率"。
所谓"东宫十率",便是专门护持东宫太子的军队,通常由军中精锐老卒组成,满编为三千人。
而眼前这自称为"卢凌"的武将便是东宫十率之首,曾与自己的”前身”朝夕相处多年,令”前身”在饱受白眼和凌辱的同时,也体会到了一丝温暖。
"臣惶恐!"闻声,自称为卢凌的武将愈发激动,但脑海深处却不由自主回想起他与眼前太子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兄长,"在太子府周遭宫娥内侍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太子李承乾亲自上前,扶住武将的臂膀,帮助其起身。
与此同时,李承乾还不忘唤起太子府内其余的士卒们:"诸位,免礼平身。"
"多谢太子殿下!"片刻过后,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便于黑夜间响起,使得远处街道尽头传来两三声受惊过后的犬吠声。
"兄长可是让孤好等呐.."也许是故人重逢,李承乾清瘦的脸颊上满是喜悦,眼神很是真挚。
如若不是亲眼得见,谁也不会相信眼前儒雅随和的李承乾,便是今日于朝廷上挥斥方遒的太子。
"臣自接到调令之后,便马不停蹄召集旧部.."
"但因为兄弟们分的太散了,这才多耽搁了一些功夫.."提及此事,卢凌饱经风霜的脸上涌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不自然,不自觉的降低了声音:"有些兄弟们已然成家,臣也不好强人所难.."
闻言,李承乾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意外之色,反而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颇有些落寞的感叹道:"是孤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许是觉得此等话题有些沉重,被岁月磨炼的愈发成熟的卢凌便是微微躬身,抱拳道:"臣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监国..."
"呵,死里求生罢了.."闻声,李承乾便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平淡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无奈。
说罢李承乾略带期待地看着卢凌:“我欲与北凉死战,不知兄长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