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城,乾元殿。
人满为患的宫殿中,各式各样的呼喝声不绝于耳,身着各色官袍的文官们与身材魁梧的武将们吵得不可开交,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望着殿中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们,大夏皇帝李宏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仗,究竟是战还是和?
"陛下,陛下……"
不多时的功夫,一道娇脆欲滴的哭诉声由远及近,自乾元殿外响起。
下一秒,身材妖娆丰满的郑贵妃便不顾周遭侍卫及内侍的阻拦,梨花带雨地闯进了殿中,朝着上首的李宏哭诉道:"陛下,您可得给贞儿做主呐.."
嗯?
听闻自幼被他和郑贵妃捧在掌心中的四皇子受了委屈,大夏皇帝的眉头便是一皱,些许戾气迅速于眼眸深处涌现。
在大夏,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他的儿子?
但当李宏察觉到周遭群臣异样的眼神后,身上的气势便是一滞,转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丽妃使了个眼色:"爱妃稍安勿躁。"
"朕正在和诸位爱卿商议国事,贞儿的事,待朕退朝之后再说.."
听得此话,一向循规蹈矩,善解人意的郑贵妃非但没有起身告退,反倒是眼泪汪汪的哭诉道:"天家无私事!"
"陛下的事,便是国事!"
言罢,楚楚可怜的郑贵妃便是哭的更大声了,但其炯炯有神的眸子中却是涌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狡黠。
今日,她就要在群臣面前,揭穿李承乾的真实面目,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推上太子之位!
"贞儿听闻陛下要召太子入宫议事,好心跟在传旨的公公身旁,想着顺道给其太子皇兄请安。"
"但太子却不分青红皂白,将贞儿一顿毒打呐!"
郑贵妃妃话音未落,大夏皇帝李宏便是拂袖而起,因常年沉迷酒色导致惨白的脸庞上涌现了一抹病态的白皙。
"放肆!"
平日里,他和郑贵妃对于宝贝儿子李贞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生怕其受到半点委屈。
近乎于下意识的,大夏皇帝李宏便准备下旨责罚太子李承乾。
却不曾想户部尚书郑恂猛然于人群中出列,言辞灼灼的回禀道:"回禀陛下,太子生性纯良,从不与人争辩,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还请陛下明察!"
此话一出,已然被内侍搀扶起身的郑贵妃先是一愣,旋即便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满脸正气的户部尚书。
近些年,朝野间一直有传闻,声称户部尚书郑恂乃是她远方堂兄,但传闻终究是传闻。
户部尚书郑恂确实是她的兄长不假,但不是所谓的远方堂兄,而是同父异母的亲兄长。
换句话说,四皇子李贞是郑恂的亲外甥。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户部尚书郑恂的"提醒”后,处于暴怒之中的大夏皇帝李宏也逐渐恢复了镇定,眼神复杂的盯着乾元殿外。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这李承乾敢如此行凶,他便可直接为其扣上"手足相残"的罪名,顺势废黜其太子之位。
但眼下这时机却是有些敏感,北蛮骑兵随时有可能打到东京城下。
他还需要"太子"替他监国呐。
就在李宏准备寻个由头,暂且将郑贵妃搪塞过去的时候,殿外便是响起了侍卫通禀的声音:"启禀陛下,太子奉旨觐见。"
"让他进来.."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万千思绪,大夏皇帝李宏不辨喜怒的声音于殿内响起。
片刻过后,身着常服的太子李承乾便在殿中诸多朝臣各式各样眼神的注视下,缓缓迈进了乾元殿。
说来可笑,因为不受李宏待见的缘故,他这位大夏国的储君,居然连一身冕服都没有,只能穿着常服进宫面圣。
顷刻间,父子二人四目相对,李承乾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大夏皇帝李宏,而李宏也在观瞧着在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长子。
"太子!"
不知过了多久,大夏皇帝李宏冰冷的声音于殿内响起,其眉眼间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你贵为我大夏储君,焉敢苛待幼弟,手足相残?!"
"手足相残?!"良久,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终是于殿内响起,李承乾也是缓缓向前,不甘示弱的朝着宫殿深处的皇帝回应道,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铺面而来的窒息感。
"我不过是把老四对孤所做之事,在他身上再做一遍罢了。"
在殿内诸多朝臣的一片哗然声中,平日里唯唯诺诺,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太子不退反进,气势愈发骇人,其眼神冰冷的吓人。
说来可笑,他明明贵为大夏的"太子",却连一件得体的冕服都不曾拥有,反倒他的那些皇弟们,封王的封王,就藩的就藩,于封地纵情声色,潇洒快活。
唯有他李承乾,就像是一只被折断双翼的飞鸟,被死死困在一座密封的鸟笼,默默的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兴许是没有料到,自幼沉默寡言的太子居然敢当众顶撞自己,李宏一时间竟是为之语塞。
半晌过后,方才反应了过来,又气又急的咆哮道:"你放肆!"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宏已是彻底失态,其脸上的肌肉也是挤到了一起,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抖动着。
"放肆?!我还有更放肆的呢!"
在殿中群臣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大夏太子李承乾肆意大笑,猖狂道:"你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吗?!"
“朝臣不说,你就当天下人不知道你是个卸磨杀驴的小人吗?!”
轰!
闻言,乾元殿内的诸多朝臣们只觉心头如遭雷击,旋即便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状若癫狂的太子。
诸多入仕多年的老臣只觉得殿内寒风刺骨,一股凉气由内而外,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就连血液都是为之一冷。
二十多年前,正值壮年的先帝李暠在游湖赏景的过程中,不慎跌入水中,后虽被同行的宦官们及时救出,但却就此落下了病根。
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便到了行将就木的程度。
因其膝下子嗣皆是早夭的缘故,别无选择的李暠只能遵循"兄终弟及"的祖制,将彼时尚为广平郡王的李宏立为"皇太弟"。
原因无它,李宏是彼时近支宗室中,唯一诞下子嗣的成年皇子。
而这个子嗣,便是彼时尚在襁褓之中的李承乾。
因为"父凭子贵",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李宏顺利入主大夏,并在彼时百官的要求下,以"奠定国本"为名,不情不愿的将李承乾立为太子,距今已有十八年。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彼时朝堂内掌权的老臣们先后致仕,这则皇室秘辛也无人再敢提及,就连大夏皇帝李宏也是逐渐将其忘于脑后。
"李承乾!"
"你找死!"
不知过了多久,大夏皇帝李宏怒不可遏的嘶吼声终是于殿内响起,这位在过去二十余年间乾纲独断的天子脸色涨红,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本宫乃储君,担监国之责。”
李承乾冷笑,下巴一抬,昂然道:“请陛下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