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天的故事
一九九七年,当全国都在高歌《春天的故事》和准备隆重庆祝香港回归的时候,我的春天正在一步步地离我远去了。
江城。
一天下午,我正在传达室里看门房的爹爹和同事下象棋。
滴滴滴,滴滴滴,我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皱了一下眉头,把传呼机别在腰上继续看他们下棋。
嘀嘀嘀,嘀嘀嘀,它不依不饶地叫着。
“谁呀?”我嘟嚷了一句,很不情愿地去楼上回电话。
一九九七年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还没有用上手提电话,也就是手机。那时候手机这玩意和这个词汇还没有开始正式流行。
那时候流行扣机,也就是已经作古的传呼机,即BP机。现在的孩子或许都没有见过。四四方方一个小盒子,后面一个扣儿,可以别在腰间皮带上的那种,只能接收到电话号码显示或汉字。普通的数字BP机都是很贵的玩意儿,一个要一千多元。有汉显的中文字幕的BP机更别说了,要四千多元,可以收到汉字,像今天的手机短信息一样。用时下的话说就是很牛叉。在那个基本收入很低的岁月,中文扣机已经属于高档奢侈品了。
那时候,我们都把手机叫做手提或者大哥大,那是一种很神秘很了不得的东西。
当时,我们整个外贸进出口公司也只有总经理有一部手提,据说还是特批买的。连外贸局的领导都很少见使用那玩意儿,我不是说他们没钱或没条件使用那玩意儿。中国人都经历过特殊岁月,运动一波接一波,喜欢低调,才美不外现嘛,藏富不露是美德。我估计那时候虽然手机是新鲜事物,主要是太扎眼了,说到底还是怕显富。那时候,我们外贸局在深圳有一个办事处,是我们外贸进出口公司任总亲自挂帅在负责。所以,在那个时候的江夏,他应该是少有的最先用上手提电话的那种人。那时候的手机没有现在的这样多样化和普遍化,也不轻巧,也没有平板智能化说法,还是那种大大的长长的,也叫“大哥大”的砖头样的东西。一般的时候我们只是看他拿在手上,或者是装在一个手提专用黑皮长条包里。偶尔开会的时候,任总的BP机滴滴一响,他就会拿出来看一下。若是有必要,他就会拿出手提拨过去,然后哇啦哇啦的说几句话,还真是很显眼很诱人很洋气。一般情况下也很少看见他用的,估计也还是为了在局级领导面前保持低调。
低调在任何时候都是美德。
据说,当时一部手提电话要一万七八千块钱,差不多是我们一个普通员工好几年的工资了。
一九九七年,当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我们的企业其实已濒临关门的境地。
那时的江城外贸工艺品公司已经改名为江城外贸进出口公司了,但改名字并没有能为我们带来多少好运。那时候我们依旧天天朝九晚五地上班。那时候公司每月还给我们发三百八十元钱工资,外加一百几十块钱补助。有时候月底或年底,碰上领导心情好或有点小业绩,还发一些香皂毛巾或者几十斤鱼肉和几瓶麻油作为年货。经历过大锅饭的人都知道,年货的丰富与否有时候体现了一个公司的实力。
“我们单位还不错,不错。”他们说。
于是,我们每天不错地上班下班。只要是主要领导不在家,我们就不错地在传达室里下棋打扑克扎金花。还不错地谈着恋爱过着无聊的日子。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所以我们还不错地唱着“春天的故事”在自家门口画一个圈等待着香港回到伟大祖国的怀抱。
“柳浪,你在干什么呢?”
韩音在电话那边问。
“我还能干什么?看看找哪家银行好下手呗!”
我没好气地说。
“你,你,你还是这个样子,我惹你了吗?你故意拿话来气我?我妈说的是不好听,她那个年纪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她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就算是说给你听的,你就不能改一改脾气,让一让她吗?”
“我有什么要改的?大女婿在工商银行,二女婿在农业银行。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抢银行啰!”一想到韩音那曾经美丽多情的眼睛,而如今说话越来越象她妈妈的口气,我的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也就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阵狂扫。
“你,你……”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我突然又有些心软了。我不是一直分得很清楚吗,韩音是韩音,她妈是她妈啊。
一阵沉默后。
“音音!”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她一声。
想想这么些年来,毕竟她为我已经付出了很多了。她可没指责我,也没嫌弃我,也还在一直为了我们期盼的幸福而努力争取着。我这样劈头盖脸地抢白她一顿,还是有些理亏心疼。我又喊了一声,但电话那头是更久的沉默和抽泣,然后就断了。
挂呗挂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火气又上来了,我那时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了,时常生出一些破罐破摔的念头。爱咋的咋的吧,我好像已经对未来感觉毫无希望了。
我回到门卫室继续看下棋,内心烦躁。
快下班的时候,我的传呼机又滴滴响了起来,是另一个号码。
我以为还是韩音打的,就马上跑上楼拨了电话过去,准备叫她等我过去一起吃饭。
电话一通,猫子在那边说:
“阿浪,阿浪,你小子快过来喝酒啊,老子们今天也进大城市来开荤了。”
我知道韩音虽然没有再打电话,但她说不定会在我租住的地方等我了。她自己有钥匙,说不定这会在蒙头睡觉,等着我回去哄她呢。
我迟疑了一下,本来想拒绝猫子的邀请的,但是我眼前又出现了韩音妈妈那轻蔑的眼神。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觉得我找她的女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的神态。
我说:“哦,猫子呀,在哪?我一会就到。”
猫子说:“老地方,临江仙。”
猫子每次到省城来都这样说。
他说进城开荤或是开洋荤,应该只是一句口头禅而已。现在想来或许也有一些暧昧的意思在里面,但那时候还没有现在开放,他可能也是那么随口一说。毕竟,那时候我才刚刚跨入社会不久。毕竟,那还是在一九九七,那还是一九九七的江城。像现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洗浴场所SPA按摩中心康复理疗中心港派指压按摩等,也几乎没有。
其实从江夏县城到市里才不过三、四十公里,但由于那段时间我郁闷烦躁内心充满颓废情绪,所以好久也都没回去了。
***
猫子叫卢进,是我的中学同学。
那时候猫子在江夏老街还没有做老大,但已经有迹象了。按照一次铁脑壳酒后的话说:“在老街,兄弟们拿下高博高老大已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情了,哈哈哈。”
铁脑壳说这话的时候猫子也在,他装着没听见,继续跟我干杯。
我记得上一次回去时我妈妈还给我说卢进来看过她了,还买了很多贵重的东西和水果。我妈说的贵重东西是麦R乳J精之类的中老年补品。那年月物质贫乏,样样都不便宜。
她还叫我给卢进说千万别做坏事啊。
我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叫坏事儿啊?卢进没干啥啊。
我妈说,她都听到外面有风声了,说有几个混混在老街那边总是打架,还强行抢人家建筑地的生意,高价送水泥钢筋什么的,而且还悄悄收保护费,这里面好像就有卢进。
我说不会吧人家乱说的。
我妈白了我一眼,说:“柳浪啊,你们是同学啊,卢进也是妈妈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看你们经常一起玩,他听你的话吧?阿浪,你们是小兄弟啊,你一定要和他说,知道不?要学好,都要学好。不要学电影电视里那些黑社会打打杀杀的,知道不?那样不好。你跟他说,不然妈妈以后就不让他进咱们家的门了。还有,你跟他说,做生意就好好的做生意呗,规规矩矩的嘛,别一天到晚的逞强赌狠打打杀杀的嘛,那样早晚会出事的,啊,孩子!”
我一边嗯嗯点头称是,一边也有些不以为然。
我记得我后来私下把这些话告诉猫子时他沉默了好久。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我心里有数。我看得出他的眼睛当时都有些红了。我说别在意,我老妈就喜欢唠叨,我耳朵都起茧了。猫子说嗯。
我知道,那时候猫子手下已经有五、六十个小弟了。
汪智勇是老二,外号叫铁脑壳。
陈述是老三,绰号弯刀。
他们和猫子都是在江夏老街头长大的,也是小学或初中高中的同学。大家天天一起厮混,直到卢进退学混社会他们毕业,然后他们几个又在老街头聚到了一起。其实我这个说法或许就不准确,他们应该是一直在一起,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我也是老街头长大的。
不过我小时候和他们还是有点不一样,我是个西贝,也就是假洋鬼子一样的老街娃。我被母亲关在学校里,环境相对单纯。还有就是由于其他一些原因,我在高中之前也还是比较乖的一个好孩子。
在学校时,铁脑壳一直就和猫子是死党。以他的话说叫同吃一碗饭同喝一碗酒同泡一个妞。据说他们俩还真的经常同穿一条裤子。陈述略有不同,他是小鲜肉跟屁虫,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孝敬两位哥哥。他家里有钱,是伴着猫子和铁脑壳大腿打瞌睡的主儿。不过他比较听话,猫子对他也算是真心,是他的保护神。所以他狐假虎威的做老三也正常。
我比猫子大一岁,现在个子也比他高。由于高中时候我和他们走得近,猫子出来混后还一直都喊我阿浪或者浪哥,所以他下面的那帮兄弟们,认识我的见了我也喊我浪哥。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形象,因为就算单打独斗往死里整,猫子也不一定真是我的对手。
现如今,我一米八二的个头,方面大耳的,坐着站着都虎虎生威。用铁脑壳某次醉酒的话说:“阿浪哥,你、你娃儿眼睛红啦,你喝多啦。哈哈,哈哈,还别说,阿浪,看看,大家看看您老那眼神,一看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那次我也喝了很多酒。我站着,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红着眼睛说:“操,好像我阿浪天生就该是要混黑社会的吗?”
之所以说这些,铁脑壳可以作证,就他们的老大猫子,当年还是叫卢进的时候,在江夏二中的操场上,不也被我半真半假的来了一个背摔,半天哼哼唧唧地都爬不起来吗。那时候猫子躺了半天,说,老子打不过你,你娃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又不干活,一身死蛮力,算你狠。铁脑壳本来也想和我较量一下,见势不妙,说,算了,老子不和你比摔跤了,你是莫老师的儿子,我和猫哥让着你呗。我说我看过书的,李小龙的截拳道也看过,打架摔跤都有技巧的。他们三个故意做出惊慌失措要逃跑的样子,然后斜着眼看我,说怪不得,算你伢儿狠。
而猫子之所以混得开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为人很耿直,够义气懂感恩。这一点我尤其服气。有几次喝酒的时候他都说,阿浪你爹爹的你奶奶的,当年在江二是我最服的家伙。用他另外一个说法就是:“他奶奶的,柳浪这家伙,成绩好,身体好,打架斗狠也不是孬种!”
我们都把江夏二中叫江二。
那时候,“二”还是一个正常的词汇。
我后来一直想,猫子之所以对我像亲兄弟一样的原因,不一定是真的和我有多投缘,另外还有一点肯定是因为我妈妈。
我妈妈调到江夏二中教书的时候,我也跟着转了过去,说实话那之前我还不算真正认识他。我原来只是听说过他外号叫猫子,知道他老是偷鸡摸狗打架闹事。我过来后和他同班,才知道就是老街头常常碰面的那家伙。有一次他把一个同学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家父母找到学校要家长拿医药费。他爸爸一急,拿了把斧头要砍他。猫子落荒而逃,无家可归,就一连几天睡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这事碰巧被我妈妈知道了。我妈认识他父亲卢大牙,说哪有这样管教孩子的?就把他叫回来和我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还帮他给了人家医药费。也给校长说了不少好话,才没有被当场开除学籍。但后来他在高三的时候还是退学了,这让我妈妈心痛不已。我妈还说,其实卢进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是调皮捣蛋不学好。
猫子要退学的时候,我妈还去找过他那开“麻木”的老爹几次,但最终没有游说成功。我妈也觉得很失败,她做学生家长工作从来都是理直气壮无往而不胜的,这次竟然也失了准头。所以在猫子心中,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是他妹妹和那一帮兄弟,最尊敬的人却是我妈妈。他私下曾经假装恶狠狠地对我说,莫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母亲。你奶奶的阿浪,要是不混出点名堂,还不孝顺的话,老子就叫人把你给灭了。就算老子打不过你,大不了老子不要江湖规矩了,老子和铁脑壳弯刀一起上。铁脑壳叼着烟说就是,老子们三个打你一个,弄死你。
猫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我面前从来都不说你他妈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有时候并不是骂人。虽然他在其他的场合也经常随口就来,但他和我一起却控制得很好。偶尔和我急了,最多也是说你爹爹的你奶奶的熊。这也许一方面和他从小就没妈有关,另一方面可能就是他觉得,我妈妈莫老师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吧?说不定在他心目中早就把我妈当作他的妈了。他甚至还带过他妹妹来我们家吃饭看我妈。若是他对我说你他妈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他骂了我的母亲一样。肯定是这样的。
***
我坐着麻木(一种三轮电动摩托车,在江城一带很流行。一九九七年前后在我们江城和全国一些中等城市是一种很常见的交通工具,便宜便捷快速无所顾忌,所以俗称“麻木”。现在国内很多落后的小城镇还有,比如后来在椰城下面的市县我就见过。)到了临江仙大酒楼的时候,铁脑壳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搭着我的肩膀说,浪哥,浪哥,好久不见了。然后在我口袋里塞了两包三五烟。
***
“我永远都会把你当兄弟看,但打架闹事争地盘这种事,我绝不会参与!”这一点我曾经多次和猫子他们强调过。
这样说,也因为我的家庭,我母亲的万千叮嘱与教诲。
我不愿意让我的母亲伤心,绝对不会,任何时候都不会。
所以,猫子在几次喝酒的时候都和他的那一帮兄弟们申明,说阿浪看得起咱们,就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喝酒吃肉泡妞可以喊他,打架闹事谁也不许喊他。就算是咱们平常吹牛扯淡,都最好别提他的名字。跑路更不许去省城找他,要是哪个王八蛋把阿浪卷进来,就是跟我猫子过不去。
“跟老大过不去就是和老子铁脑壳过不去。”汪智勇说。
据说,铁脑壳在道上是出了名气的毒手,稳准狠。每次打架有些不知道轻重,有几回差点把人打死了,跑路最多的就是他。而且,他经常还拿头去撞别人的肚子,碰别人的头,想想都吓人。
据说,有一次几个混混半夜拿了刀子,把他和两个兄弟围在老街头大排档那里。正要动手之际,铁脑壳说不慌不慌,拿了一瓶啤酒,哗啦啦几口喝完,然后往自己头上一下砸得粉碎,再把半截原本可以做武器的锋利的酒瓶往桌子上一丢,双手往身后一别,弯腰伸头,说:“来,朝老子头上砍,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是你儿子养的。”结果,那几个家伙迟疑了半天,吓得丢了刀子,调头就跑了。
铁脑壳再一次名声大振。
而每次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两个不是先给我准备了烟就是准备了钱,免得我尴尬。(那时候的小兄弟都要面子,流行抢着买单。只要我口袋里有钱,我也会抢的,所以他们往往怕我不好意思,也时常给我一些这样的机会。)这一点让我常常觉得羞愧和无以回报。
***
我和铁脑壳走进包厢的时候,猫子正搂着一个女人在打情骂俏。
包间里乌烟瘴气的,共摆了两桌,已经上了几个凉菜了。另一桌还有虾子、酒瓶、猴子、弯刀他们几个。其中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但大多数我也面熟。猫子的旁边留了两个位子,不用说那是我和铁脑壳的。
“阿浪,你小子快点,我老婆孩子都饿坏了!”
猫子见到我进门,就大声地吆喝起来。说着还故意顺便摸了摸阿红的x胸f腹部。
他那一帮兄弟们都哄堂大笑起来。有一些熟悉的,就起身和我打招呼,说:“浪哥、浪哥,好久不见了呢!”
阿红一把打落猫子的手,站起来说:
“阿浪大帅哥,我们那位仙女妹妹呢?怎么没见你带了她来?”
“别瞎扯!她什么时候跟你们这帮烂人一起吃过饭了的?在这里,别提她。”猫子知道我在这方面的顾忌,也不想让街上的兄弟们知道我更多的事情,忙轻声打断了阿红的话。
我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大家分别打招呼客套点烟,然后和铁脑壳坐了下来。
阿红叫陈艳红,其实也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同学。据说,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和猫子睡了,还为猫子动过手术。不过,她现在已经正式做了猫子的女人了,也就很自然的像个大姐大了,说话也不像原来那般低眉垂首有点羞涩。
……
从酒楼下来的时候,猫子、阿红、铁脑壳和我走在了后面。猫子给铁脑壳递了一个眼色。铁脑壳又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卷东西。
我正要推脱,猫子说:
“兄弟!不嫌脏就先拿上,你的事,我都知道。”
***
我满身酒气,回到了自己在江城租住的小屋。开了灯一看,韩音正坐在我的床头生闷气。
“老婆,吃过饭没有?”
我边踢掉鞋边问。
韩音并不理我,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嘴巴翘着,也不看我。
“哑巴了吗?吃过饭没有?没有吃我陪你下去吃嘛!”
我故意硬了硬心肠,醉醺醺地说,然后走过去把她一抱,才发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继续没啥事一样,用酒气冲天的嘴巴去亲她,去舔她脸上的泪水。韩音扭动着身子,用力挣脱了我的怀抱,往旁边挪了挪,依旧不理我。我又一把将她抱住,她美丽的脸庞呈现在我的面前,两颗大大的泪珠挂在眼角,更显得楚楚怜人。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去抢银行,行了吧?”
在韩音的眼泪面前,常常都是我不战自败。
我把她的头抱在胸前,双手环住她柔软的身子,嗅着她头发上好闻的气息,自言自语地说:
“可是、可是我不去抢银行,又该怎么办呀?我能拿什么娶你呢?我凭什么娶你呀?”
“哎哟!”我夸张地大叫一声。
韩音在我的胸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双小手在我的腰上背上使劲地掐我抓我,力道十足。
“救命啊,谋杀亲夫呀!”我故意大声地叫起来。
韩音并不饶我,她的双手依旧不停地在后面掐我,头在我的怀里乱拱,又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轻轻扳过她的头来,看着她。韩音含着泪,嘟着嘴,说:
“叫你去抢银行!叫你去抢银行,你去呀,有本事你去呀!”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翘起的小嘴巴,刺激着我那被酒精麻醉的神经,我浑身发热起来。
(此处删除109字)
“音音!”我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看到她泪汪汪的眼睛,我就有些心疼。
韩音在我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依旧用力地掐我的腰,打我的屁股。
(此处删除76字)
韩音伸手关了灯。
屋外淡淡的灯光和着月色从小窗户中穿过来,
(此处删除165字)
“啊!”
(此处删除276字。)
仿佛就这样过了半个世纪。
我拉开了灯。
韩音侧卧着,闭着眼睛躺在我的怀里。(此处删除28字)
“不给你看!”她娇嗔着拉过毛巾被,盖住身子,说:“坏蛋、你就是个大坏蛋!”
“好好好,不给我看,给坏蛋蛋看!”
我r乳名叫蛋蛋。没人的时候,韩音就叫我坏蛋或者坏蛋蛋。我把她的脸扶过来,看着她火红的双颊,问她吃饭了没有。
韩音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轻轻摆了摆头,然后又往我的怀里拱,作势又要咬我胸口上的肉。
我和她又闹了一会。看了一眼桌子上,有她买来的方便面和火腿肠之类的东西,还有几杯酸奶,就说,那我泡面给你吃?
韩音点点头,然后嘟起红润的小嘴巴,说:
“那你喂我!”
欢迎指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