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铎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很快往那楼阁处去,刚想上楼就被走下来的户部尚书拦住了。
“小友这是作何?明明来赴宴却乱闯,宴席已经设在花园之中,跟老夫来吧。”
陈景铎并没有马上回答,甚至也没有挪动脚步,他盯着户部尚书,然后当着他的面往楼上看了一眼,那帘子的确还在动。
周围好几面相同的竹帘,就他头顶上这个翻动不休,显然是后头有人。
不过户部尚书既然不承认,他也不能硬要上去看,只是今日的宴席多了变数,恐怕要谨慎许多了。
户部尚书仍然一副笑面,领着他到了热闹处,果然是已经摆好了佳酿和好菜。
只是之前在宫中已经吃过,如今那背后之人又迟迟不露面,陈景铎便只是做了个样子,将酒杯放到唇边,都没沾到,便放了回去。
户部尚书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招呼其他宾客都往这边看过来。
“各位多谢各位光临寒舍,今日邀请大家齐聚于此,是要同各位介绍这这位陈公子。”
他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陈景铎身上,再观察陈景铎,却没见他出现什么慌乱或是不安的神色。
户部尚书想起昨日宫宴也是他随机应变,心道此人的确不简单,还是得过后找人查一查他到底出自何处,与秦朗有什么勾连。
而陈景铎已经很快依照才打听来的京城的礼仪向周围的人行礼,而后抢了户部尚书的话头,自顾自说起来。
“在下日前同秦大将军进京,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不适之处,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这些都是场面话,但却是必不可少的。
陈景铎很快看了一样户部尚书微微惊讶的脸,又道,“在下会些医术,若是各位贵人有个头疼脑热或是什么却不便寻其他大夫的,尽可以来驿站找在下看诊,保证药到病除。”
他说这样的大话自然是有着底气,不过这都是出于他对帘幕之后的人有了一些猜测。
若是事情真相如他所想,那这些话出口也不怕自己做不到了。
户部尚书没想到这些在京城中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这陈景铎还算友善,尤其是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之后,好几人的眼神都热切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往这边倾,竟然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难不成还真让他们相信这江湖骗子吗?还是秦朗的人!自己带他来明明不是为此。
不过他也没让陈景铎继续这么胡侃,而是很快将主动权抢了回来。
只见户部尚书将手举过头顶,响亮的拍了拍手,打断陈景铎的话,随后鱼贯而入的一队侍从便端来了许多小盒子。
陈景铎一看皱起眉头来,这不是他之前在翁天那边卖的药吗?
那些伤寒药怎么如今还跑到京城里来了?该不会是这城府深的老家伙特意去收来的吧?
很快陈景铎就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只要他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倒也不怕被指摘什么,就怕这里头的药其实并非出自自己之手。
侍从很快将木盒分发到各桌上,宾客们几乎是人手一个,陈景铎也拿到了一个。
打开来一看,却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样子,气味甚至性状都没有什么改变。
他不由得想到了更深处,有这样的运输能力,将药品完好无损地运到京城里来,如若不是提前就计划好了,这速度可真是不容小觑。
若是以后自己有些什么东西要从外地运到这里来,说不准可以利用一手,谈谈合作,谁嫌银子多呢。
不过眼下他更想知道这人到底要拿自己的药做什么文章,其他客人也是如此,不乏有人做出懂行的模样,嗅一下那药丸再点头放进盒子里。
也有两三人与户部尚书熟识,笑着问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大人,您这可稀奇了,哪有人送礼送药的?”
户部尚书环视一周,拍手看自己的,“这可是好东西,是陈公子的得意之作。本官早就听闻之前的伤寒是陈公子数日来不眠不休,研制出这药用以救济民生的。如今咱们也得了这宝贝,各位大人尽可收下以备不时之需,也算是老夫的一番心意。如今这药可不好买呢。”
这话什么意思?替自己卖人情?
陈景铎心里疑惑的感觉更浓重了,尤其是最后一句。
这不过是普通伤寒药有什么不好买的?要是早知道真有需求,他自己就加班加点的做,而后雇个商队镖局什么的,日夜兼程的送到这里来,京城官儿多,还能多卖些钱。
场面气氛奇怪了些,众大臣脸上也有疑惑之色,明明不算什么大事却说得煞有介事,是不是要捧着这年轻人?
陈景铎看今日来赴宴的大都是小官,但也没有那么微不足道,毕竟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位高权重之人,只是比起尚书丞相之类更容易做出顺应大势之举。
这些虽然不是他要争取的,却是未来要开铺子的主要客户群,有钱却又没有那么聪明。
陈景铎虽不满户部尚书说那些话,但也很是关心这些官员对自己药物的态度。
伤寒虽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却也不是轻易能好的,且若是照顾不得当,也有可能丧命。
好些官员观察揣度,已经很识相地把那盒子送到自己随行的仆从那里存好,或是更加做作的揣进自己袖子里,当个宝贝。
也有不屑之人,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了嘴脸。
陈景铎波澜不惊地道谢,转瞬就要问户部尚书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好把眼下的僵局给略过去。
这是他突然想起来的,之前尚书府的童子送信时似乎有说皇帝也要来,不知是不是记错了,但此时他得拿个挡箭牌出来,皇帝是堵他嘴的不二之选。
户部尚书也接受到了他的眼神,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径直给他右手边的一位面像有些尖酸的小官使了个眼色。
那人当即便站起来将手中药盒一丢,伸出指头指着陈景铎到,“这药不仅不治伤寒还最是伤人肺腑,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居心以此祸害百姓?还任由这种药流到京城里来,还误导了尚书大人!岂不知用药不当是要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