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走后，两边的摊主都围了上来。

“卧槽大生意啊，五百五，兄弟，你发财啦。”

林川笑了笑，也不搭话，准备收拾摊子。

今天的收获超预期，不过也理所应当。

在后世，虽然已经严令禁止虎骨豹骨交易，但在黑市上，却是抢手货。

这么一整只豹子，很轻松就能卖到几十万到上百万元的价格。

九几年贵的时候，虎骨豹骨甚至能卖到上万元一克。

五百五算下来，相当于农民十年的收入，算是合理的价格。

他收拾好摊子，打算去找找姥姥和大舅，哦也就是王红英和周铁栓。

他们逛了这么久，怎么还没逛完？

几个摊主还围在一起，不停地感叹着：

“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什么人呐？花钱买这个……”

“肯定是买来送礼，没听他问泡不泡药酒吗？”

“肯定是当官的，不然谁能有这么多钱？”

“你以为还是旧社会呐？现在当官的没这么多钱。”

“那是你以为，不然你说谁有这么多钱？”

“我听那个小伙子叫他厂长，是哪个国营厂的吧？”

“那怪不得了，国营厂有钱……”

林川把东西放在雪橇上，拉着往卖日用品的方向找去。

已经是中午了，人还很多，大老远的，就看见写春联的摊位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王红英拿着刚写好的春联，正走出来，身后的周铁栓手里拎了个袋子，里面装了点冻梨、糖葫芦。

“叔！”周铁栓眼尖，大老远就看到了他，招了招手。

王红英举着春联，拿着给林川看：“大兄弟，你看这个春联写得咋样儿？我找的年纪最大的人写的。”

林川仔细看着春联上的字，读了出来：“劳动门第春光好，勤俭人家喜气多……横批呢？”

“横批？哦，在这儿。”王红英从春联里面拿出来小小的一张红纸。

“万象更新。”林川笑起来，“真好，写得真好。”

“真好是吧？”

王红英不识字，听林川夸春联好，这才放下心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春联卷成卷，放在袋子里，这才问林川：“上午卖的咋样啊？”

“卖了根鹿茸，二十块钱。”林川笑道。

他没说豹子的事情，虽然交了定金，毕竟还只是个意向，谁知道年后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哎呀，开张了就好。”王红英说道，“那咱们回家？”

林川摇摇头：“不回，再办点年货。”

“啊？不……了吧？”王红英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没钱了……

林川拍了拍口袋：“嫂子，我花钱，咱们过个好年。”

周铁栓懂事，看到老妈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拽了拽林川的衣袖，低声说：“叔！咱春联都买好了，家里也有肉，别再花钱了。”

林川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问道：“你不想放炮仗啊？”

周铁栓眼睛一亮，费了好大劲儿，才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摇了摇头。

“行，你不想买，我给铁柱他们买。”

“想，想，叔，我想放炮仗……咱就少买点行吗？”

“行，少买点。”

五百响的挂鞭，八毛一串，买了一串；

五分钱的二踢脚，买了四个；

两毛钱的手持烟花，买了两个；

一毛五的大米，买了三斤；

一毛八的白面，买了两斤；

六分钱的玉米面，买了二十斤；

三毛钱的鸡蛋，买了一斤；

又买了半斤煤油，半斤粘豆包，两颗大白菜，一条冻鱼，几块奶糖，几条红围巾……

要不是王红英红着眼圈拼命扒拉林川的手，不让他再花钱，林川还会继续往雪橇上装。

可即便是这样，也花出去了好几块钱。

卖鹿茸的钱，要留着给索伦族买盐和酒，这买东西的钱，花的是豹骨的定金。

王红英又心疼又心酸，这大兄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就算很多亲兄弟姐妹、分家出去的儿子、嫁出去的闺女，也做不到这么为家人花钱，更何况林川来家里才一个月的时间。

周家祖上到底是积了什么德，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呢？

林川看着王红英红了眼圈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疼。

他做梦都想抱着姥姥大哭一场，告诉姥姥：我是你未来的外孙，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地付出自己对姥姥一家的爱。

自己莫名其妙来到1955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哪一天，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趁着自己在的时间，能多帮姥姥家一天，就多帮一天。

喝了一顿热腾腾的棒子粥，吃了几个热豆包，三人开始往回走。

路上，王红英不停念叨：花了这么多钱，多浪费啊。

周铁栓也搭茬：都说了少买点，可怎么也拦不住叔。

王红英跟在雪橇旁边，一会儿摸摸装面的袋子，一会儿拍拍大白菜。

年夜饭得重新琢磨了。

原来想着，萝卜炖点肉就好了，好歹有肉，也能算是过个好年。

这下倒好。有肉，有鱼，有白菜，有鸡蛋，有奶糖……

还有五百响的挂鞭和二踢脚……

多少年没这么过个春节了……

终于有个正儿八经的过年的样儿了……

两个多小时的回程，很快就过去了。

大老远的，就看见周秀兰小布丁点的身影，坐在门前的板凳上，盯着他们回家的方向。

看到他们回来，周秀兰扑棱棱地往山坡下跑。

屋里陆续钻出了周铁柱和周铁蛋的身影，也跟着迎了上来。

“哎呀老妹来迎我啦！”

周铁栓嘿嘿一乐，拉着雪橇往前就跑。

王红英“噗哧”笑出声来：“等着看你妹迎谁！”

林川哈哈大笑，也紧跑了两步。

果然，周铁栓迎着周秀兰，刚蹲下身张开双臂，却见周秀兰一个低头，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嘴里咯咯笑着，冲向了林川的身影。

周铁栓不服气，张口喊道：“老妹！我这儿有糖葫芦！”

周秀兰就当没听见，头也不回，一脑袋扎进林川的怀里。

林川紧紧抱着她，站起身来，笑道：“想拿糖葫芦收买秀兰，做梦！”

“做梦！”

周秀兰忽闪着大眼睛，大声喊道。

然后看着林川，低声道：“叔，我想吃糖葫芦。”

“嘘。”林川低声道，“咱们去抢。”

说完，快走几步，把周秀兰放在了雪橇上，大喊一声：

“抢糖葫芦啦！”

周铁栓不明所以，拉着雪橇就跑，边跑边喊：“你们追不上我！”

周秀兰坐在雪橇上，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笑成了个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