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着女孩朝山下走去。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陈笑问她。
“嗯，我还有一个小姨。”
“那她住在哪里？又叫什么？”
女孩摇了摇头，她还尚小，认人还可以，名姓她是不太知晓的。
“我不知道小姨叫什么，但是小姨住在清河镇上。”
“清河镇？”
“嗯！我记得去小姨家的路。”
气氛静默了下来，陈笑捏了捏女孩小小的手掌。
“以后，你愿意跟小姨一起生活吗？”
女孩垂下了头，微不可及地嗯了一声。
“我送你去吧。”
女孩小小的手反握住少年的手掌。
“怎么了？”
“爹爹……是怎么死的？”
女孩低下的面容，固执而认真。
陈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哥哥。”女孩哀求地抬起脸看着陈笑。
“……是一个女人。”陈笑说，“她叫娅，个子很高，人很瘦，长得很美，涂着红唇。”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爹爹？”
陈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陈笑也不懂，明明她可以掏一些费用乘坐马车来到小村里，可却非要害了赵哥的性命。
“谢谢哥哥。”女孩忍着泪水，撇了撇嘴，“爹爹，只是少了点运气。”
…
送小玉回到家里，陈笑叮嘱道：“小玉，收拾一下你要拿的东西，在家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好。”
昨日夜里，呜呜突然发起了高热，陈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不管今日要不要送小玉去她亲人的家里，陈笑都要去一趟镇上。
他要带呜呜去看医师。
陈笑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拿上了。
他的口袋里还有一枚玉币，是当时那个孟确给他的信物，桌上的玉石和匕首，也皆是不能典当的东西。
可若真的……
犹豫了一下，陈笑还是都带在了身上。
将呜呜轻轻放进背篓里，陈笑温柔的摸了摸呜呜的头。
“别怕呜呜，我带你去看医师。”
背上了装着呜呜的背篓，陈笑来到了小玉的家里。
赵哥的那匹马儿乖顺的在院子里，小玉正坐在马车上等待着陈笑。
陈笑没有驾过马，一时手足无措。
小玉先一步牵住了缰绳，让陈笑上车。
陈笑上了车，小玉一震绳子，对马儿道：“小马儿，我们去清河镇。”
马儿竟真的出了院子，在这条它跑了无数次的道路上飞奔起来。
感受到陈笑诧异的目光，小玉骄傲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哽咽道：“是爹爹教我的。”
陈笑不忍地偏过了头。
…
到清河镇的时候，晌午已经过了，陈笑下了马车，换成他牵着马小玉坐在马车上。
马车本不可以上街的，在驿站设有了专门停靠的地方，只不过今日的清河镇上，街道上空无一人，所以，也没有引导马车去驿站的人员了。
陈笑茫然地拉着车，听着小玉的指引走在街道上。
“哥哥，前面就是小姨的家了。”
陈笑点了点头。
小玉忽然扭过头，看向了广场的方向。
“陈笑哥哥。”
“怎么了？”
“那边有声音。”
陈笑疑惑地回过头，那边是广场方向，他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哥哥没有听到啊。”
小玉眨了眨眼，懂事地说，“我们先去小姨家吧。”
“好。”
马车一路进了院子，屋门虚掩着，小玉轻快地下了马车，她推开了屋门，迈进门槛，大声喊着，“小姨！小……姨？”
陈笑将马拴在了院子里，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没人？”
小玉神色低落了下来，陈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真的是你小姨的家对吗？”
小玉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笑抚慰一笑，递给小玉一些干粮，“那小玉在这里等一等好吗，哥哥的狗狗生病了，现在很着急要去看医师，哥哥怕再晚一点它可能会撑不住，带着小玉可能会有些不太方便，太阳下山前哥哥一定会再回来的，小玉一个人待着会怕吗？”
小玉摇了摇头，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玩具小马拿给陈笑看。
“有小马儿陪着我的，小玉不怕。”小玉笑了笑，“我在这里等小姨和哥哥回来。”
“小玉真懂事。”陈笑说，“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嗯。”
——
在原本赤脚医生的房子附近，本来都是药师开的医所，每日都人来人往，可是今日，却无比冷清。
陈笑驻足在诸多医所前，万分茫然。
有些医所里药被煎得冒着热气，有些医所屋门大敞却没有人迹。
呜呜被背篓里难受得呜咽着，陈笑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人都去哪儿了？
清河镇一千多的人口，都去哪里了？？
陈笑忽然想起小玉说广场方向有声音，虽然他并没有听到，但他还是准备前去看一看。
…
广场旁边，陈笑僵直着身体，瞪大了眼。
那是一副陈笑前所未见过的景象。
只见广场中央，黑压压的人群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他们的嘴唇都无意识地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
他们之中老幼妇孺，青年少女，他们共同簇拥着台上的黑袍男子。
是那个教书的先生！
那个先生控制了清河镇的镇民！
就算再愚蠢的人也该清楚眼前的形势了，陈笑强装镇定，想要趁着台上男人某个视线的空隙离开这里。
可对比人群来说，陈笑的清醒是如此的特别。
台上的先生向陈笑的方向投来目光，有些兴味勾起了唇角。
“抓住他。”
所有的镇民齐齐的注视着少年，他们眼底猩红，瞳孔漠然，一股寒意登时窜上少年的心头。
他步步后退，他们却步步紧逼。
陈笑慌不择路地掏出那柄并不锋利的匕首，双手比划着试图让镇民后退。
可是面对面前的上千人，一个破烂的匕首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喂，你们清醒一点啊……”
陈笑见制止无效，便扭身欲跑，可一回身，却看到原本站在台上的黑衣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前有狼后有虎！
一时间，陈笑竟陷入了绝境之地。
这时，少年面前的黑衣先生缓缓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掌，那先生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眉眼中却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
他说：
“少年人，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