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泽,李清风,古芸他们马上就要走到学院门口了,可没人发现何时李先生出现在他们身前。
李先生顶着油纸伞,并没有回头。
“你们为何还没有回到学院?”
云天泽回答:“帮李清风同学和他的两位陪同,买了一些被褥。”
“原来如此。”
李木白看三人都是粗布棉被和床单。看的出这轩辕清风,虽为太子并不矫情,甚是欣慰。
“李清风,你何时蒙学?”
李清风赶紧回答:“三岁蒙学,九岁便读完四书五经。”
古芸好奇问:“你多大了?”
“九岁。”
“你不就是刚读完四书五经吗?说的好像很早似的。”
李清风朝古芸一笑,仿佛在告诉她,我就是这么调皮。
李木白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回学院继续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李清风无奈低头。
谈话间,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怕在地上找那四文钱的褴褛少年身上。
只见他一边抛雪,一边嘴里在问:“钱,我的钱呢?”
反复如此,好像此子跟魔怔了似的。
云天泽的语气里有不忍和恳求。
“先生?”
“你想帮他?”
“是的,先生。”
“善行援手逢厄运,霉运缠身心不悔?”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行一善得一霉运,又有何惧哉?”
“孺子可教也。”
李木白露出满意的微笑,便消失不见了。
李清风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少年,但看见像李木白这样眨眼间消失不见的还是很吃惊。
“先生,太厉害了吧!简直跟神仙似的。”
古芸拿出一副好像对方没有见过世面的口吻对李清风说:“先生本来就是仙人,这九州四海之内无不敬之。”
云天泽道:“古芸,你带清风和他的陪同去宿舍吧?”
古芸语气里带着不可理喻。
“你真要帮那少年,我就不留下了。油纸伞可遮不住被褥。更何况我可不喜沾染晦气,影响我今后的修行。”
云天泽回答:“君子坦荡荡,行事在于心。我本喜结交妙人,我看那少年便是个妙人。”
李清风语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你俩陪这位小姐赶紧回去吧?油纸伞可遮不住被褥,晚上本公子可不想睡湿的。”
丫鬟小莲虽然是个小宫女,但从六岁就开始陪同李清风了,并且李清风带她也很好。所以说话并不拘谨。
“少爷,放心。小莲会帮您铺好床的,褥子两角落的的雪,也会给您扒拉干净的。”
“好,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留下,这云同学交友不挑权贵,不分贵贱,我看他自己也是个妙人。我喜欢云同学这样的朋友。”
古芸道:“不可理喻,我们走。”
古芸带着小莲和玉安一起回学院里面了。
李清风可不相信,晦气可以传染的说辞。云天泽是信先生的话,但自己不怕。
李清风和云天泽走到趴在地上那个褴褛少年跟前以后,原本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褴褛少年的手懂得红肿,手背上都是冻疮和裂痕,鲜红的血肉可以从裂痕中清晰可见,他的眼睛红通通的布满血丝。
看到眼前的一切,李清风心猛地一悸。
“你在找钱,不如回去我让书童跟你拿一百两银票算了。本公子现在身上没钱。”
那位褴褛少年眼睛盯着雪地的每个角落,嘴里回答李清风的话。
“谢谢小公子的好意,您身边那位小公子给我两文钱,我可以砍柴偿还。你若给我一百两,我自愧无力偿还。”
“不用还,赏你的。”
“君子不要嗟来之食,我虽家中贫瘠,但求自食其力。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的不能接受。”
李清风语气里满是欣赏。
“云同学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个妙人。”
云天泽语气就比较认真。
“需要帮忙吗?”
帮忙?好陌生的词汇,真的确定是在跟自己说的吗?那个褴褛少年身体略微趴起缓缓地扭过头,看向云天泽。看到他诚恳的眼神,他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谢谢,小公子,天太冷,您身体金贵,莫要帮助了。拿您两文钱,还没偿还,再为我把手冻坏了?不知如何是好!”
云天泽开口道:“没事!你在找那四文钱吧?哪里还没找,我来帮忙找,多个人找的更快点,也更细致点。”
褴褛少年望向学院。
云天泽明白,弯下身子便开始赤手在雪中寻找那四文钱。
李清风弱弱的问一句。
“很冷吧?”
云天泽道:“手跟打雪仗时的感觉差不多。”
李清风在宫里可是跟那些十五六岁的宫女和太监们没少玩,还可以接受。
于是也弯下身子,往雪里找云天泽口里的四文钱。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纪小凡,纪律的‘纪’,大小的‘小’,平凡的‘凡’。”
“本公子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李清风。木子‘李’,清风浮云的“清风”。”
“清风浮云万里,一别愁云无痕。贵人的名字真好!”
云天泽看到这个八九岁家室清贫的少年竟然可以说出这番话,感到吃惊。
“纪小凡?你在哪读的书?”
“我哪有钱读书,镇上的私塾夫子们看见我恨不得大老远就赶我走呢。我从小就跟母亲学读书认字。书都是家族里留下来的,虽然破旧,认真看还是可以看清字的。”
“我叫云天泽,白云的‘云’,上面的‘天’,水泽的‘泽’。很高兴认识。”
“我的身份卑微,不值得公子认识。”
“草无新旧,人无贵贱,交友只看人品。”
云天泽的话,莫名让纪小白感到沉重。“交友”二字对纪小白更陌生了。自己可是满大街人都忌讳的丧门星。
李清风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是不停的扒拉着雪,比打雪仗冷多了。打雪仗一团就扔出去了,干这活,手基本都在雪里。
天下可怜人甚多,褴褛少年身上有股倔劲,令两个大权贵家的少年很是欣赏。
云天泽只是在雪地里扒拉一刻钟,手都已经麻木了,想到这个少年跟自己差不多一般大,早起砍柴,卖柴,然后赤手在雪地里由粮铺快扒拉一条街的距离才到这里,嘴里没有抱怨过一声。他仰头看天,大声说道:“生来贫瘠,性格坚韧。不贪图金银,自食其力。纪小凡!这个朋友我交了。”
朋友?纪小凡都不敢想的人。但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镇上的人都说我是丧门星,小公子,莫要草率,我可担当不起。”
李清风也发话。
“加我一个,三人成众吗?”
三个孩子趴在校园门口,扒拉着地上的雪,很快便被校园里的少爷和小姐们,以及陪同他们的下人们一起围观起来议论和取乐。只有他们不知者无畏,要是小镇上的孩子们,看见是纪小凡这个丧门星。早就离的远远的。
李木白告诉陈伯:“屋里的米有点馊了,倒去外面的街上吧?”
陈伯心想前天才买的米,怎么可能会是馊米?但想到外面那个丧命星,一切都明白了。
“先生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姓纪!受的是天罚,怕连累到先生呀?”
“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无情即如此,更何况我是一名夫子?”
“读书人的道理就是多,也不知道都对不对。”
陈伯跟发牢骚似的嘟囔完,便去取米。
学院外面的纪小凡一下子木讷了,竟然有两个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陈伯从学院里出来,半盆米往雪地上一泼,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没那四文钱的命,就不要强求。今天你运气真好,遇到的都是些不怕晦气的人。”
纪小凡对陈伯的话充耳不闻,眼里都是雪地上的米。他疯狂的脱下破烂的棉袄,身上只留下一件满是补丁灰蓝色的内衣。将地上的米往破棉袄里放。
看到这一切,有人怜悯,有人嘲笑,连云天泽和李清风都看呆了。唯独有个丫鬟,跑去自己的住宿里拿来一个布袋。
纪小凡边装着边露着米,自己正要想办法堵住露出来的米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布袋。
“用这个装吧?”
一个虽然有点稚嫩但非常甜美的声音装进自己耳朵里,等他想回头时,女孩撂下布袋跑了。
只是回头间听见有个大小姐模样的女孩朝她喊道:“秦槡,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