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视线无比辽阔。苏佑的精神时而专注时而恍惚,眼前青黄不接的山野与苏佑认识的世界似不断重叠又分离。
苏佑目光呆滞,当下似在不断远去,他整个人似在不断后退,时空在他眼前开始交叉错乱......。
苏佑似凝固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任由身下的马带着奔驰,行至一段颠簸山路时,差点将他掀落下马,才将他拉回现实。
苏佑打了个激灵,忙夹紧马腹。他连续对自己说了三遍‘我在异世界’,心神才再次聚焦当下。
进入白云山脉,山路愈加崎岖,前面骑队速度明显减慢,三人终于追上队伍。奔行了几个小时,天色开始暗淡。山内的路也变得狭窄,两边耸立的峭壁树木浓密,将峡道天空完全遮蔽,宛如夜晚。
百人骑队分成两列,如长蛇般蜿蜒而行。峡内异常安静,只是偶尔会响起几道鸟儿的啼鸣。
速度慢下来,不用一直策马奔行,苏佑趁机变换跨姿舒缓发麻的双腿,同时伸展手臂放松有些僵硬的肩膀。
苏佑见别的骑士都汗不出、气不喘,坐在马背上如履平地,羡慕不已。前面响起孙小姐通知发放干粮的娇声。队伍行进速度再次放慢,骑士们就在马上进食。
苏佑和白山并骑在队伍最后,两人边吃干粮边小声交谈。白山也是第一次走这条山道,他和前面徐姓骑士认识,乘机询问,原来这是去往黄金城的必经之路。
白云器坊只是万刃黄金城商楼辖下的一个小器铺,平时只有孙执事在此打理。这次商楼接了大单,各地分铺全力开工,完成的货物统一运到黄金商楼。孙重元父女是临时过来白云器坊接收货物。
苏佑趁机问:“徐兄,早上孙小姐还在器铺观摩姬师和杨师打造刀器,怎么突然知道‘孙楼主出事了’?我当时就在身边,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徐姓骑士瞧了瞧前面,压低音量道:“我们楼主和小姐之间有一种叫‘千里传音’的神识秘术。他们可以凭此秘术互相传递信息。”
苏佑张口结舌,这世界上竟有这么神奇的秘术。觉得不可思议,再追问:“现在孙小姐还能一直收到孙楼主的信息吗,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徐骑士道:“可能是不开眼的盗匪吧。不过楼主率领的护卫骑队有百多人,什么毛贼都应该能抵挡的住。毛贼定然不知道我们的到来,等我们赶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峡道很长。又走了几个小时,临近子夜,窄道才逐渐变得开阔。这时,前方传来骑士的提醒,“快要出峡道了,大家打起精神。”
徐骑士走过数趟这条峡道,他告诉两人出峡道后,再走一天就能上官道,然后再有两天就到黄金城了。
听他这样说,苏佑就能估算出白云镇到黄金城的距离,单趟就要四天。当然,马车行驶慢,快马奔行可能只要两天,假如快马能日行八百里,那距离就有一千六百里。
前面突然响起喧哗声。有人大喊“快放箭”,很快,劲箭破空声响个不停。
苏佑和白山一惊,真有敌人?此时是骑队即将出峡道的端儿,敌人选择在这处埋伏,对骑队威胁最大。两人赶紧从马革内摸出武器,跟着徐骑士往前冲。
苏佑和白山处在队伍最尾,快马加鞭赶到前面,看到所有骑士都堆挤在峡道口。峡道外的光景也展现在视野之内。
苏佑往外瞧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群似狼的动物正向己方飞速扑来。广阔的山谷远处能看到更多的狼形动物正在围攻呈半圆状、疑是万刃商楼的车队,似乎能隐隐听到微弱的喝叱声及嚎叫声。
“狼”群先一步发现峡道内的骑队,分出一小群“狼”怒啸冲来。
骑士们搭弓射箭,一排排劲箭飞向那些狼形动物,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不是狼。这些“狼”极其敏捷,奔行如飞,狼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箭矢不断离弓射出,但“狼”群确异常灵敏,像是有感知一般,身体在疾驰的状态下仍能神奇的转向,使得一道道箭矢落空。
骑士们面对群“狼”冲击,到没有显现慌张,进退有序的射箭,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之士。
箭手分成两队轮番上阵,以保持箭矢连绵不断。几轮箭雨下来,只有个别几只“狼”因箭雨封住其闪避空间而中箭。中箭的“狼”也没有立刻倒地死去,仍无比凶悍的往前冲,只是速度略降,生命力极其顽强。
甚至有“狼”身中数箭仍不倒,只有被射中要害才会哀嚎着倒下。后面的“狼”则跃起避开倒地同伴继续冲前,悍不畏死。它们神奇的躲开利箭的同时,速度竟丝毫不减。
这也太快、太灵活了吧!苏佑睁大眼睛,都忘了反应。实际上他即使射箭,也根本射不中这些飞狼。
白山熟练地从革囊内取出弓箭,向”狼群”射去。箭术非常不错,只是臂力差了些,偶然射中一只扑到近前的“狼”,但也只是稍稍影响一下它的速度,不能给它带去致命伤害。
孙秀云发现原来父亲的车队是遇到狼袭,大声朝前方呼叫:“父亲,您听到吗?”
隐隐听到有人回答,众骑士精神大振,放箭速度更快了。
苏佑也从马鞍旁的革囊中取出弓箭,确没有射出一箭。他知道自己肯定射不中这些速度奇快的飞狼,不想丢人现眼。
几匹身形特别强壮的“狼”率先冲破箭网来到近前,已能分辨确实是狼,只是形体比狼更大更凶猛。
箭矢失去作用,前排射手后撤,执刀剑或枪矛的骑士上前。
一人挥剑疾刺一只跃起扑至的凶狼,此狼却奇异一扭,竟在空中做出翻身动作,不但躲开了长剑,还速度不减地直扑旁边另一骑士,灵活至极。
旁边骑士仓促变招,“狼”忽又往下沉身,飞咬向他的腿部,变向刁钻之极,竟是懂招式的武人。
旁边骑士再要变招已然不及。之前那位骑士及时援手,使他幸免狼口。此狼再次一扭身蹿起,毫发无伤的逃了开去。
其他骑士劈向狼群的武器同样落空,只有一只倒霉的狼受双剑夹击,头部中剑。但也没有立即倒地,嗥叫着侧跳开去,遁到远处才倒下......。
更多狼掠近。它们一次腾跃竟有好几米,像飞来一般。苏佑哪里见过如此猛狼,呆了片刻才回过神大叫,“谁有火种,立即点燃面前野草构筑火线墙,阻挡狼群靠近。”
话音刚落,就听到孙秀云娇叱:“快点火!射手以火箭驱狼,其他人列阵击杀面前风狼。”
射手们闻言纷纷在箭头绑上火布,将箭呈一字型射往前方草地,驱散并隔助后面狼群。动物果然都是怕火的。
原来这些狼叫“风狼”。几匹风狼闻声扑向孙秀云,她身边几位骑士忙挥剑斩出。
一声惨呼,一位剑手被一只风狼咬住手臂,随风狼的扑势从马上掉落。他身旁一人适时飞出一剑刺穿狼腰,再一脚将狼踢开。此人剑刺踢腿一气呵成,身手很是不凡。正是副队长肖强!
被咬伤的骑士被身边同伴拖到队伍后面,惨哼着自行撕下衣布缠绑伤口,他的手臂已被狼口撕开,创口深可见骨,鲜血迸流。这是甲胄防护最弱的地方。
立马有骑士补上他的位置,及时封堵了另一只风狼的进攻。一匹体形更大的风狼从另一匹风狼后面加速掠出,袭扑一位骑士。
骑士来不急回剑,危机时刻,他猛地抽转马头,那匹风狼正好撞到战马头盔的铁矛尖上。铁矛刺穿狼头,鲜血飞溅。骑士再行云流水般挥出一剑,将狼首砍下。
近前风狼骤密,对骑士们展开猛烈狂攻,混战中又有两位骑士受伤,惨嘶着退开。
苏佑从有火种的骑士身上拿到火油,点燃火布搭弓上箭确没有射向风狼,而是射往火线墙更远处的草地,烧着了那处的枯草。此时是秋天,野草都比较枯黄,很快烧延开来。
苏佑对自己全力一箭竟射不到百步而不满,狂喝道:“众射手,都将火箭射到烧着的火草两边,形成第二条隔离带。”
火箭手们依言将一排排火箭射到苏佑那支箭旁,火一下子烧旺起来,把周边的野草烧出一条火弧,火弧呈圆圈状扩散,将之前的火线墙囊括。后面的狼群为避开不断扩散的火圈,被迫绕道火圈外围再冲上,就为骑队挣得不少喘息时间。
苏佑再大喊,“现在全部人弃马,大家聚成一个圈,执火把的人站到最外面。大家一起往前移动,跨过火草到那个火圈中去。狼不敢进火圈,里面最安全。”
众人忙聚拢成圈,有的以火把驱狼、有的以剑杀狼,往火圈移去。好在野草并不太高,火势只是贴着地面延绵烧开去。火圈已经烧出很大的一片焦黑空地,还在不断外扩,足够这一百人落脚了。
众人纷纷进入火圈。随着火圈的扩大,群狼也不断后退散开,且越退越远,散落往火圈四周。它们不敢进火圈,却仍然紧盯着火圈中的众人,徘徊不去。
众骑士被火烟薰的眼都睁不开,不断咳嗽,确也暂时安全了。
苏佑也在咳嗽,他一边以衣袖掩嘴,一边朗声道:“所有人以衣袖捂住口鼻,等火圈烧出去,就不会这么呛人了。现在我们再朝着车队方向集中射出火箭,制造第二个火圈。我们再移到那个火圈中去,如此几次,很快就能抵达那里了。”
孙秀云的秀眸在黑夜仍然闪亮,瞟了苏佑一眼,娇喝道:“所有人照苏佑说的做。”
一个小时后,众人已经往前推进了数百米。从一个火圈移向另一个火圈时,狼群也会猛烈攻击,给他们制造麻烦。众骑士利用火圈的隔阻以箭矢狙击,杀狼难,迫退它们确不难。有惊无险的在火圈间移动,向前挺进时还不忘大声挑衅附近的风狼,跃跃欲试。
苏佑的有效指挥使得眼前形势大转。众人不但减少了受伤,还得到喘息时间,已对苏佑唯命是从。
离前面受困的马车队已经不远了,孙秀云闲下来一直在关注那头,再次喊道:“父亲!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