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城,于安国的边陲小镇,位于天瀛洲西北端,被冲云、于泰南北两座大山包夹,西向无海,地处险要。全城只有一条官道,由无海渡口起始自西向东贯穿整个桂城,并连接着离城五里远的临海驿站。
此时,有两个人正朝着桂城走来,很快就将到达临海驿。
“前面就是临海驿了,老李,这旁边有条小路,应该通往于泰的,我觉得咱们得从这边走比较稳妥,这次绝不能让它跑了!”说话的是个八九岁模样的孩童。他身着鹅黄色对襟短衫,衫前心口处绣有三瓣金边绿叶,脚踩一双大号黑铁木屐,肩扛一杆一丈长青竹鱼竿,腰间挎着个小鱼篓。孩童头上系两个髻子,双颊长着些许雀斑,小脸粉扑扑的煞是可爱,只是谈吐、眉宇间带出的却是一股不相符的横秋老气。
“是的少爷,官道炎热,走山路也凉快些,累不累?要不先去驿站歇歇脚。”老者并不在意,笑眯眯地回答道,似乎对眼前这个言行与外表极富反差的孩子早已习以为常。
二人连续十来天不眠不休地赶路,从万里之外的宝龙山来到桂城境内,实属神行太保,这一路不仅需要强大的意志,还要有异于常人的恐怖体能。而眼前这一老一小普通人模样,怎么都无法让人信服有日行千里的本事,着实怪物般的脚力。
“不打紧,先把正事办了。离开园子好些日子,有点不放心小黑它们,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去,我怕出事……”孩童摸了摸鼻子,摆手道,抬脚正准备往小路走去,然而身子顿了一下又不动了。
“怎么了?少爷”老者疑惑问到。
“是它。”孩童神情严肃,鼻孔微张,呼吸加快,不断寻觅着四周的气味。
“确定?”老者一边问道一边抖了抖戴在头上的斗笠,手中一下抻出一条一丈长的竹蒿。
“不太确定,但气味很接近!”孩童似乎发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往临海驿跑去。
“老李,你看!”孩童将在驿站发现的物件递给了老者,是个破损的银镯,乍一看毫不起眼,除了镯身上刻着的一串晦涩难懂的符号。
老者盯着镯子上的符号,沉思许久说道:“这是九黎氏的银龙环,雾山的镇山之宝,怎么落在此地,莫非……”老者绕着驿站踱了几圈,发现临海驿已荒废有些年头,杂草丛生,地上并无车辙足迹。“环身沾染血迹,看样子是伤了,难不成还有人在找它?还是高手……”
“干脆叫老乾出来,让它帮忙找找看。”孩童说了一句,然后就把腰上的系着的鱼篓里解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后便开始寻摸了起来。鱼篓很小,小得跟普通钱袋无二,顶多就装一条山鲫、三两虾米。
“咦,这个老乾又不见了?蛤蜊、龙鱼、海参、水母、鲇鱼……又错了,老乾躲哪儿呢?”孩童捣腾了半天,从鱼篓里掏出来的河鲜海鲜堆了六尺多高,个个活跳跳的。
突然,孩童手里摸到了一块硬物,“可真让我一通好找,老乾,来活儿了!”孩童从鱼篓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金钱龟,将其放在地上。黄绿的龟甲呈八卦状,每块甲片都刻着一个古朴暗沉的金文。孩童拿着老者递过来的银龙环在金钱龟面前晃了一下,又敲了敲龟背说道。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我跟那群海鲜搁一起,味道太冲了,我都想吐,严重影响我的气质。阳光真强烈,你就不能把我放在树底下?要闪瞎大爷的眼吗?”金钱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嘴上骂骂咧咧,一看就是修炼已久的神物,只不过素质有待提高。
“好好好,我不对,服务不周,请您见谅。回头给您弄个豪华单间,您老赶紧活动起来。废话那么多!”孩童根本不惯着它,幽幽地怼了一句。
“小虾,我老了,走不动啊,都说多少回了,不要欺负老人家,哎呀腰酸,只能走五步,脚痛,三步极限了,我饿了,至少给口吃的吧……”金钱龟摇头晃脑的,一边磨磨叽叽一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如果此时刚好有人路过,准得惊掉下巴。
而老者似乎已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只叫老乾的金钱龟,又看了看孩童。
只见孩童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币来到金钱龟的跟前晃了晃:“知道你要啥,老乾,别磨叽了,快帮帮忙。”
老乾盯着金币,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蹭地一下就把金币整个吞下,“嗯,香,真香!”老乾一边吧唧嘴,身背后龟壳甲片上的每个金文都亮起了微微黄光,整个甲面纹路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个看似鬼面的图案,很是奇特。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老乾以惊人的速度绕着整个临海驿“飞”了一圈,没错,速度奇快。回到原地,老乾喘着粗气扯着喉咙:“喏喏喏,于泰!”喊罢,躯体龟缩壳内便再无反应。
“嗯,你又欠我一块金币,老乾,好好休息。”孩童抱起金钱龟轻拍了几下,将其放回鱼篓,然后又一股脑地将满地的河海鲜全部塞了回去。
“老乾跟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们去于泰。”老者说完把右手一震,手中的拐杖嗖地一下,瞬间缩小缠绕在手腕处。
准备动身之际,老者突然左手凭空抓住一支乌木船桨,“噢,看样子有人要来迎接我们了……”老者望着通往桂城的官道,神情严肃。
此时的官道出现一个身影,正顶着烈日匆匆前来,却很是孤独。此人佝偻着身子,手里紧握着一柄豁了口的长刀,一身破烂不堪的军服,来者正是桂城的守门,于敬。
“在下于敬,西城人士,现乃桂城守城甲等卫,二位客人眼生得很,请问尊姓大名?”于敬打远处站定,警惕地盯着老者跟他身边的孩子,身板微微挺起,提刀抱拳,先礼后兵自报家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