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德皇叫嚣夷平北京
王子点破戏中之戏
(上)
1901年4月17日夜深人静时,喝下几口白兰地的瓦德西,伸了伸懒腰后,遂开大汽灯的白炽光而伏案疾书:
尊敬的皇帝陛下:
仪鸾殿——是他们皇太后几年前花费巨资修建起来的豪华寝宫,而日前它刚被我们联军新辟为指挥部的所在地。我的新办公室正好是设在殿内先前专供皇太后“垂帘听政”所用的“议事房”——这也就是说,我今晚所写的这封信,乃出自于当代中国最为崇高的宫殿!
陛下,我国从本土和海外殖民地出发开赴中国的远征军总兵力现已增至2.37万人。而为了达成您在阅兵式上的训词要求,我自去年10月17日一抵达北京,就开始着手指挥部队向西追击,并在给您的电报中声称:一旦拿下那娘子关,就可生擒他们的皇太后和皇帝。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去年11月至今,整个联军主力即使进攻该关长达半年之久,也未能如愿以偿。
为什么先前不堪一击的“东亚病夫”会在一夜之间变了样?就这么一个问题,我今天下午特地召开了一个由联军八国司令官及参谋长一同参加的联席会议,结果仅经过三个人的发言,大家就令人非常惊奇达成一致的共识……
那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以下是当时现场情形的“回放”:
围着一个巨大的八角桌的16张椅子皆座无虚席,而在与会者的身后还各竖着一面他们的国旗。
主持会议的瓦德西说完开场白之后,即道:“下面,我们首先有请军事谍报出身、曾任驻华和驻德武官的日军司令官福岛安正少将发表看法。”
秃头小眼的福岛安正朝瓦德西颌了一下首,遂用英语说道:“……诸位,‘东亚病夫’的军队何以会在一夜之间变了样?相信大家都已经心中有数。由于同种之便,我们侦察获悉了较细的情报,即:现已新晋为陕西巡抚的岑春煊相当有智慧,务实的他以勤王的两千亲兵为基础,通过纠结义和团及地方民众,已卓有成效地倚靠娘子关之险要山势,组建起一条长达50多公里的拦截防线,除了大量居高临下地修筑炮台和长墙掩体外,还遍地埋设地雷阵,以致联军各参战部队皆陷被动挨打之境。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紧之,在瓦德西示意下,上嘴唇留着大胡子的联军参谋长、德军陆军少将:冯•格兰特•施瓦茨科普夫(Julius Gross Schwarzhoff)接续道:“最近,我们把守北京城门德军的士兵根据瓦德西元帅的命令,以经过城门的18岁至60岁的中国男子为对象,随机抽取多人进行体格检查,结果发现他们的合格率竟与我们德国人相当。而由此,我们开始意识到:中国人不但有英勇善战的一面,更有极其深厚的民族底蕴,故而一味把他们看成是衰落不堪的‘病夫’,那是全然错误的!”
“对!”瓦德西应声接茬道,“我就觉得吧,中国现今的落后,其原因不在财力和兵力上,而是在于他们那个远远落后于世界文明进程的腐朽朝廷!日前,我已决定停止军事上的进攻行动,如若此番得到我们皇帝陛下的首肯,我还将出面要求联军的各将领力劝本国政府摒弃那重新瓜分中国领土的下策。毕竟,诸多事事实已充分证明:列强各国皆无足够的脑力与兵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真正立足!同时,又由于义和团最先出现在我国的殖民地——山东,这又无疑使我们德国人在这上面体会最为深刻!此外,更不能忘记,我的前任在廊坊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完全赞同!”“对!赞同!”“我也赞同!”——一时间,司令官和参谋长们纷纷表态道。
瓦德西写完反映上述会议发言的文字后,边端杯喝酒边继续落笔:
陛下,现坐镇“大清国总税务司”的英国绅士,罗伯特·赫德(Robert Hart),日前曾遣书一封跟我说:“50年以后,就将有更多‘拳民’,身着铠甲,列队如林,响应朝廷之召唤,践行其民族之大志。”所以,我以为:假如义和团有朝一日能使用上现代枪炮;那么,我等联军将难逃全军覆没之厄运!假如上天再为其降下一位铁血明君,既能荡涤上流社会之腐化颓风,又能汲取西方文明之精华,那他们前途将可谓是无可限量!
陛下,去年9月21日,我曾在发给您的电文中强调:我今日之责任,宜用麾下所属列强兵力,制止中国人后续的反抗行动,勒令中国政府承认各种赎罪条件,然后着手开启外交上的谈判活动,从而使横亘于双方之间的重重难题——尤其是关乎战争赔偿与驻军权益这两大棘手的……
突然,一股通红的热火光从窗口猛扑而来……
“火灾了!火灾了!”“快跑呀!屋里的人快跑呀!”——随着屋外有人用德语高喊,瓦德西下意识地先将信笺揣进衣袋,旋即迅猛地拔腿往外跑!
……虽然瓦德西就此幸运的躲过一劫,但与他比邻而居的施瓦茨科普夫少将,却在梦乡中浑然不觉,而被活活烧死……
不日,德皇威廉二世决定派一个由十几名各领域专家组成的“联合调查团”前来中国。最后该团调查结论中有承认:那座耗资庞大,以数百万两白银堆砌而成的仪鸾殿,“其在一夕之间化为断壁残垣的悲剧,实则源于德军厨师不慎置放的火炉,一场意外的火灾,让辉煌化为乌有”。此外,报告中还有这样一段深刻的观察:“经过我们多方细致入微的探访与审视,我们完全站在了瓦德西元帅的立场之上,认同他的这一见解: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绝非世人所误解的病弱之躯,他们的勤勉与坚韧,甚至超越了欧洲的众多民族。”
5月23日,威廉二世在发给瓦德西的秘密电令中强调:适时撤回侵华的大部分德军,只留下一个旅的常驻兵力;但“与此同时,务必要将战后的赔款金额提到最高”。
在古城西安的心脏地带,巍然矗立于地势之巅的“钟楼”,是一座高达三十六米的古建筑。它历史可追溯至公元1582年,即大明神宗万历十年。岁月步入清朝之后,钟楼分别于1740年与1840年迎来了两次大规模的修缮,见证了王朝的更迭与时光的流转。
然而,随着西方机械钟表的悄然兴起,那口曾经响彻云霄的青铜大钟,似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悄然沉寂,成为了过往辉煌的一抹残影。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公元1901年的五月中旬,这座历经风雨、略显斑驳的钟楼,忽然被一群巧手的工匠围上了一圈脚手架。
由于钟楼一直是方圆二三十里最高大显眼的建筑,故其新变化还是格外的引人注目。到了 6月11日,整栋楼开始以修葺一新的面貌映入人们的眼帘——最吸眼球的那高度直指27米的鎏金宝顶,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使整座楼焕发出金碧辉煌的迷人魅力。若从其结构形制上看:整座楼宇的构造之中,蕴藏着一种古朴而庄严的美感:它由基座、二层楼身及宝顶三部分精妙叠加而成,宛如一曲层次分明的建筑乐章。基座,这沉稳的基石,以正方形的砖石身躯傲立,占地面积达1377.4平方米,高度挺拔至8.6米,宽度则舒展为35.5米,沉稳中透着不凡的气势。此外,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基座的四幅墙体中央,各自镶嵌着一个高大宽敞的大券洞,其高度与宽度均为6米,各自正对着一条笔直延伸的大街,将这座楼宇融入周遭的脉络之中,使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十字通衢”大枢纽……
大约是在当天上午的9点整,时已逃到西安苟延残喘大半年的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和王公大臣,缓缓步入钟楼南翼基座延展出的平台上。——而如若此时有人从天上鸟瞰,就可发现:那平台已被精心装点,深红地毯如织锦般铺展,足以容纳四五十位贵人高坐,成就一方观礼的圣地同时,在平台的正下方,有一边长与钟楼基座墙体等宽的一个正方形场地被用铁栅栏圈起,其中间大约上千平方米的地面全铺上墨青色地毯,而在这场地的西侧还摆放着两个用篷布包裹的箱状体,它们的大小与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间相若,而且其天顶处的篷布还开有好些密密麻麻的小孔洞……
不久,只见一队手持兵器的侍卫从钟楼基座的券洞“嘚!嘚!……”的跑步而出,遂围绕着表演场地的外圈一一伫立站岗……
随后,一位身形魁梧、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洋人步入场地中央,他右手轻抚胸口,深深地鞠了一躬,遂抬头用相当流利的汉语大声说道:“尊敬的大清国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王公大臣、王室成员:早安吉祥!我是赫洛杰夫,来自俄罗斯帝国喀山市柏罗斯皇家大马戏团的团长。今日,我团全体成员怀揣着无比的荣幸与喜悦,莅临西安,旨在为诸位贵宾呈现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我们将倾尽全力,力求将本团的拿手好戏展现得淋漓尽致!下面就敬请大家垂青观赏!”
演出悄然拉开序幕,约莫半小时的光景后,舞台上跃动着两抹鲜活的身影——那是两位肤色白里透红、面容娇美、身姿曼妙的青春女郎。她们手捧着绚烂的花束,轻盈地在舞台上跳跃旋转,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风,环绕全场一周,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与观众的目光交织。
随后,二女轻巧地在舞台中央一个庞大箱体的两侧站定,仿佛是即将揭晓秘密的使者。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只见她们默契十足,随着一声清脆的“唰!”,那覆盖在箱体上的厚重篷布被猛然掀开,如同揭开了古老而神秘的面纱。
这一刻,所有目光汇聚一处,人们终于得以窥见那隐藏于下的真相——原来,那庞大的箱体竟是一个坚固的铁笼,而笼中,赫然蜷伏着一只威风凛凛的东北虎!
“哇!”“哎哟!”——一时间,男女老少的惊恐之声不绝于耳。
“压轴的大戏就要上演了!”有男人接着情不自禁地兴奋道。
紧之,只见手无寸铁的赫洛杰夫将铁笼门闪电般地迅即打开……
——说得迟,那时快!就在赫洛杰夫把闸门打开的刹那间,只见笼中的那只身躯硕大的老虎“嗖!”的疾奔而出……
“哇!”“哟!”——好些人如临大敌般的惊叫道,有的妃子和格格甚至吓得用手掩面。然而,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坐在御座上的慈禧却仍是一派的镇静自若。
紧接着,令大多数观众没有想到的是,那只猛虎跑了几圈之后,竟然如同前面的小狗一样,顺从地趴在男女驯兽师跟前并听从他们的任意摆布……
继之,是驯棕熊表演,到其最后阶段,只见那巨熊竟然在女驯兽师的示意下,拿着一大束鲜花朝向慈禧顶礼膜拜!直把她和众人乐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