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战场,刀光剑影肆掠,尸山血海沉浮。一身绿袍、面如重枣的大将骑着赤红色宝马,身后拖着一柄大刀,大刀下去人马俱碎,无人能挡。
兵马碰撞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夹杂着痛苦的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残缺的肢体穿过轩辕中义虚幻的身体落在地上,那是一截还在抽动的手掌,他回过头,却看到半边残缺的脑袋,失神的眼球兀自盯着他!
轩辕中义瞳孔一缩,很快恢复过来,这种程度已经吓不到他了。
画面一转,身着绿袍的大将带着数十骑从一座破旧的小城中冲了出来,漫山遍野的敌人立刻围了上来,虽然大将勇猛,随从誓死相护,但却始终抵不过对面人多势众,大将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画面忽然模糊起来,好似扭曲的颜料,渐渐混成一团,成为一团漆黑。当轩辕中义重新能够看见的时候,却是一副天崩地裂的场景。
天上一条巨大的裂缝,一颗赤红色的星辰卡在裂缝中,雷霆与毁灭在肆意挥洒,天空下着血红的雨,天地之间充斥着妖异的红光,一只只庞大的眼睛塞满了天空,这眼睛一片血红,没有瞳孔,无情又冷漠的注视着地面上的众生。
血水已经下了很久,泥土堆砌的房屋早已经倒塌,一位位衣衫褴褛的村民僵硬的站在血水里,没有一丝生气。
积水堆叠成浪,不断扑打着大地上唯一还矗立着的城市,城墙上是骨瘦如柴、满脸恐惧的士兵,这座城俨然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忽然大雪纷飞,转眼间天地间白茫茫一大片,刺眼的光芒照的轩辕中义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白光消失,却是已经回到正殿了,脑海中只有一些断断续续莫名的话在回荡。
“吾乃崇宁真君,三百年前,妖星降世,天下群魔乱舞……某竭尽全力,然今只余残魂一缕……苟延残喘。”
“……某以残躯镇压厉鬼于此,但天下动荡,人间戾气大增,厉鬼逃脱束缚,某时日无多,还请小友助我一臂之力。”
“此去山外向东百里,有一座大城,小友可去寻清源道人,以手中之物为凭,他自会知晓如何做。”
轩辕中义感觉手中一沉,低头一看,却是一方印章,上面是阳刻的四个大字,他一个都不认得。
“我送小友元气一口,可避邪祟,刀气三道,可斩邪祟,小友,摆脱了。”
轩辕中义注意到手腕上一个纹身似的刀痕,不过一寸大小,但却有一股煞气透出,看起来凶戾的很。
这时眼前的色彩又变幻起来,好似搅乱的颜料,几行黑色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隐藏任务触发:
崇宁真君的委托:协助镇压白衣鬼及手下三千恶鬼。
限时七天。
个人面板:
生命:98
精神力:13
体质:8
物品:偃月刀气(三道)。
状态:人间正气(诸邪退散)。
战斗面板(未解锁)
主线任务:
1、集齐古籍《滴天髓》残片(0/5)
2、收集白衣鬼、棕面鬼、霸鬼恶气。(0/3)、
文字一闪而过,眼前就恢复了正常,但是那些文字却深深的刻进脑子里。
“生命是98,体质是8,精神力是13,这是评分吗?我能活98岁?”轩辕中义想了想,随后就放弃了。
印章不过三寸大小,轩辕中义收到怀中,拜过神像之后走出了大殿。
外面的异常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天光大放,百鸟喧嚣,俨然一个明媚的早晨。丛林掩映之间隐约有一条小路,只是杂草丛生,将小路遮蔽的严严实实,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轩辕中义正在发愁怎么披荆斩棘,却忽然发现杂草无风自动,一条小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下。虽然有些曲折,但好歹是有个路的样子。
轩辕中义拜过神像,顺手捡起一根短棍当拐杖,大踏步向山下赶去。
最近一年来,安丰城中发生了许多怪事,即便是在这座地处交通要道,奇闻轶事广为流传的繁华大城,也足以称得上是骇人听闻。
先是城北一户人家捡到一个姑娘,准备做儿媳妇的,但在新婚之夜这儿媳妇却生吃了自己的丈夫,化作一个蓝皮恶鬼。再是城外孝感寺里住宿的香客,大半夜竟被地下钻出的巨手抓进地里,等挖出来的时候这香客已经成了一个骨头架子,好似已经死去半年了。
此类的事情很多,越来越多的人遇难,人心浮动。
这些奇诡恐怖的故事迅速发酵,各种各样的流言开始出现,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功夫,往来商旅纷纷离开,繁华的大城很快没落了。
没落的大城好似一块肥肉,过了不久就召了土匪强盗,强盗过后又遭了兵灾,偌大的安丰城再也不复以前的模样,五十万户口逃的逃、亡的亡,如今就只剩下实在离不开的老弱妇孺。
城外有座黑风观,凭借老观主玉泉真人坐镇,勉强还算是安定之处,借机收拢了许多流民,反而显得香火鼎盛。
轩辕中义的脸上、腿上满是泥泞,仔细看还能看到鲜红的血液,衣服早就被露水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这条山中的小路早已破败不堪,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越是远离那座破庙,路上的杂草就越多,不过十三四里的功夫,已经被杂草完全淹没了。
轩辕中义只能拨开杂草,小心翼翼的前行。杂草上满是露水,衣服不一会儿就已经湿透了。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对他威胁最大的是毒虫!
那些个五彩斑斓的蝴蝶、奇形怪状的虫子才是山林中最恐怖的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爬到他的手上、脸上、脚脖子上面,咬了以后奇痒难耐,或者干脆一个老大的包,轩辕中义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再谨慎,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直到太阳高高挂在中央,毒辣的阳光照射下,露水蒸发,毒虫隐匿,轩辕中义才顶着一身的伤痕出了山。
山下依旧是荒无人烟,看不到丝毫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四周都是茂密的山林,遮天蔽日。
路旁有一座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刻这脸盆大的几个字“玉泉山”。至于落款日期什么的统统没有。
一条小溪潺潺流淌,听到水声的轩辕中义三两步跑到溪边,只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中流出,水中甚至还有游弋的小鱼。
轩辕中义洗干净了衣服,浑身洗漱干净,却要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他自从昨晚吃了东西一直到现在了,又走了足足一早上的山路,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这会儿一放松,更是感觉全身乏力,双腿酸软,头晕眼花。
轩辕中义躺在石头上歇了会儿,略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觉得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了,他穿上晒干的衣服,沿着河床寻找起来。
很快轩辕中义就捡到了两块褐色偏透明的石头,正是打火石。有了打火石,就可以不用钻木取火这么原始的工艺了。
林中的枯枝不少,火堆很快就升了起来,就着石板吃了几条烤焦的小鱼,轩辕中义的肚子终于不再抗议。
吃了点东西,腹中饥饿感消失,一股困意慢慢涌了上来。轩辕中义很清楚如今不是睡觉的时候,但上下眼皮不断打颤,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正午时阳光燥热,但清凉的溪水和树阴中和了热气,更有和煦清风,轩辕中义只感觉舒适无比,很快陷入梦乡。
梦乡美满安定,好似如今才是一场梦,轩辕中义酣睡甜美,却不是危险已经悄然临近。
树阴下不知何时立起一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个人形,但又好似缺少四肢,明明是个影子一般,却诡异的立在空中,勉强能称之为头颅的地方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塌陷下去的坑洞,幽幽蓝光从里面照出来。
这人影一步一晃的走到轩辕中义睡觉的大石头边上,幽幽蓝光亮起,即便是正午的阳光都被它压制下去,但就在蓝光即将照到轩辕中义身上的时候,却见轩辕中义原本拢在怀里的右手垂了下来,那凶煞逼人的刀印赫然出现在蓝光之下。
蓝光迅速退却,这模糊的身影发出无声的尖叫,全身颤抖,好似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本来模糊的身影不断闪烁起来,几欲消失。它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在刀光的威慑下却在快速消融,身影越发暗淡,头颅位置的蓝光明灭不定,也处于暴走的边缘。
蓝关终于照到轩辕中义的身上,但这却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应,只见轩辕中义身上忽然绽放出金光,模糊的黑影如冰雪般消融,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睡得正熟的轩辕中义浑然不知这一切,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梦乡中,他依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流大学的学生,好似破庙中的一切才是梦乡,每天就是起床打游戏,然后食堂吃饭,然后教室打游戏、食堂吃饭、宿舍打游戏、上课打游戏、宿舍打游戏……
远处山林一处幽暗的山谷中,一道血腥的双眼豁然睁开,它的视线所过之处,翠绿的树木迅速枯萎,活蹦乱跳的兔子化作腐尸,最终照射到了轩辕中义的身上。
睡梦正好的轩辕中义忽然做了个噩梦,自己好像又回到破庙的那个夜晚,黑暗中始终有一个穷凶极恶的眼睛盯着自己,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掉。
“啊!”轩辕中义猛地睁开双眼,但却立足不稳,一下子摔进了小溪里面,冰冷的溪水瞬间让他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
一条由枯朽的树木和腐烂的尸体组成的丈许宽的“大道”从山林深处延伸过来,无尽的萧索衰败气息扑面而来,神像的元气能挡得住腐朽的力量,但对这股气息却无能为力。
轩辕中义在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死法,他看到自己遭到亲友背叛、妻子背叛、父子相残、甚至被蚂蚁咬死、被乱刀砍死,他看到蚰蜒爬满全身,无数种他想到的、没想到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在一瞬间塞满他的脑海。
对此,轩辕中义骂了一句“靠!这电影真好看!”
那血腥双眼的主人愕然了,从没有人能够在他的绝望之力面前抵挡片刻,要么神志大乱,要么干脆受不了自杀,为什么对这个奇怪的人类毫无作用!
它有些难以置信,但那人身上依旧稳固的人间正气却是最好的证明,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即便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他也不可能毫不动摇,“这怎么可能?!”
轩辕中义骂完之后,不顾湿透的衣服,怀里揣着大印,手中握着两块打火石,迅速跑路了。
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有问题,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血腥双眼的主人看着轩辕中义跑远,却是毫无反应,任他离去。
“哼,且让你多活几天。”
轩辕中义一路狂奔,很快就跑出两千米之外,他回头一看,似乎没有什么恐怖的怪物追来,渐渐地放慢了脚步,不再狂奔。
虽然没有跑步前进,但他也丝毫不敢耽搁,脚下的速度也不慢。好在他出生农村,从小爬山沟走远路,区区数里自然不在话下。
轩辕中义不敢懈怠,他不知道东是哪个方向,只好沿着河道前行。太阳西斜,他一刻不敢停留,任汗水滑落脸颊,脚步挪动的飞快。
天色渐晚,走了一路的轩辕中义只觉得双腿灌了铅似的,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远处山脚下终于出现了几亩农田,两三间简陋的茅屋亮着微弱的光。
“咚咚,咚咚咚!”
寂静的黑夜里,张老汉刚刚替老婆子收敛了遗骸,房梁上已挂上绳索,正当他去寻板凳的时候,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张老汉心中一惊,颤颤巍巍的喊道:“谁啊?谁在外面?”
“老丈,请借宿一宿。”轩辕中义听到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回道。
木门打开了,张老汉已经有些眼花了,只隐约看见一个衣着华美,身形壮硕的大汉,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汉庄舍简陋,只恐污了贵客身体。”
这附近只有这一户人家,如何让他找其他地方去,尽管老汉推辞,轩辕中义说道:“我只求个睡觉的地方,明早就走。”
张老汉又说道:“不敢欺瞒贵客,我老婆子刚刚去世,贵客住在这里恐怕沾染了晦气。”
轩辕中义只好恳求道:“老丈,我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双腿酸软,只求有个遮挡便成。”
张老汉只好让开了门,轩辕中义顺势进了屋。
茅屋实在矮小,轩辕中义只能弯着腰进去,里面也不宽敞,屋里一个灶台,一个土炕,还有一个破旧桌子再没有其他的陈设。
地上一张席子卷在一起,想必就是老汉的老婆子了。
轩辕中义说道:“实在是叨扰老丈了。”老丈摆了摆手,两人随意攀谈了几句之后,气氛就有些诡异起来,张老汉似乎不欲多言,轩辕中义也只好将满腹疑惑埋进肚子。
灯盏早已熄灭,轩辕中义和老丈睡在炕上,地上放着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
尽管环境实在诡异,但轩辕中义实在是扛不住,缓缓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