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哥！"张二狗吐出口混着血丝的唾沫，蛆虫似的扭动着往院门口蹭，"就是这娘们儿要砍老子！"

刀疤脸抬脚碾碎地上半截蜈蚣，柴刀在掌心转出个寒光凛冽的弧。

他身后五个汉子齐刷刷踏前半步，扁担头包着的铁皮蹭着地上滋啦作响。

蹲过墙根的两个跟班终于连滚带爬扑到刀疤脸裤脚边。

矮的那个后襟还粘着蛛网，哆嗦着指向林翠英，"就是她......她方才说要给哥几个刻碑......"

林翠英斧刃在掌心翻了个面，锈迹斑斑的刃口正对着刀疤脸眉心，"倒是来得齐全。"

刀疤脸突然咧嘴笑了。他缺了颗门牙的黑洞里黏着片韭菜叶，"这小脸儿剁了……"

话音未落，斧头擦着他耳廓劈在门框上。

腐朽的木屑混着铜钱大的蛛网簌簌落下，惊得几人齐齐后退半步。

张二狗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沾满尿渍的裤裆在风里甩出腥臊味，"弄死这小娘皮，老子带你们去醉春楼快活三天！"

两个跟班缩在壮汉们腿后直点头，最矮的那个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豁口陶碗砸过来。

林翠英偏头躲过的瞬间，刀疤脸的柴刀已经劈向她左肩。

赶紧用斧头一挡，斧刃与柴刀相撞迸出火星，震得林翠英虎口发麻。

刀疤脸手腕翻转，刀刃顺着斧柄削向她指节，身后扁担已扫向她的脊梁。

她侧身一闪，扁担砸在青石井沿的闷响里。

林翠英旋身踹飞扑来的汉子，刀疤脸手中的柴刀斜劈过来带起腥风。

"往右半步。"

耳蜗深处炸开的清冷嗓音惊得她斧头偏了半寸，正巧架住削向咽喉的柴刀。

火星迸溅里，她瞥见刀疤脸脖颈下方三寸的油汗。

"左膝。"

身体比脑子快，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胃部。

刀疤脸呕出的酸水溅上她裤脚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后仰。"

破空声擦着鼻尖掠过，扁担在土墙上砸出个碗口大的坑。

林翠英顺势滚地抄起块碎瓦，扬手正中矮个跟班眉心。

血珠溅上眼睫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混着七个人的脚步。

"闭气。"

本能屏住呼吸的刹那，刀疤脸袖口抖落的石灰粉簌簌落在她衣襟上。

林翠英就着翻滚的势头横扫对方下盘，听得胫骨断裂的脆响混着惨嚎炸开。

剩下五人呈合围之势逼近时，那个声音突然染上几分讥诮："槐树。"

林翠英瞳孔骤缩，余光瞥见老槐树横杈上悬着的马蜂窝。

斧头脱手劈中树干的瞬间，黑云般的蜂群轰然炸开。

"蹲下。"

她抱头滚进井台凹槽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二狗提着裤腰带要翻墙，被蜂群撵着摔进臭水沟。

王婆子缩在墙角拿簸箕挡脸，刘氏早钻进了腌菜缸。

不知过来多久，脑海中的声音又嘣了两个字出来，"现在。"

林翠英蹿出藏身处，染血的布鞋碾过满地打滚的刀疤脸后背。

拾起的柴刀架住最后一个站着的壮汉时，蜂群正在那人肿成馒头的脸上又添了个包。

当啷一声，扁担砸在夯土地面上。

此时的蜂群嗡鸣声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是混着此起彼伏的呻吟，

腌菜缸突然被撞得咚咚响，刘氏顶着一头烂菜叶钻出来，脖子后头还趴着三只马蜂。

她刚扯开嗓子嚎，两只蜂就钻进了衣领，臃肿的身子硬是在缸沿上撞出个豁口。

王婆子举着的簸箕早被蛰成了筛子，竹篾缝里还卡着半截蜂尾针。

这老货枯树枝似的手背肿得油光发亮，活像挂了五个发酵的馒头。

最惨的要数张二狗，他半个身子栽在臭水沟里扑腾，蜂群专挑他撅起来的腚叮。

泡胀的裤腰带突然崩开，露出来的皮肉转眼就肿成了酱紫色，活脱脱挂了串熟透的葡萄。

两个跟班正满地打滚，矮个的豁口碗还扣在头上，马蜂顺着豁口往里钻，整张脸肿得把眼睛挤成了两条缝。

另外一个的裤裆裂到了后腰，蜂群追着他白花花的腚沟子猛蛰，惨嚎声活似过年杀猪。

刀疤脸带来的五个壮汉早没了威风。

最壮的汉子正拿扁担猛抽自己后背，每抽一下就爆出团黄黑相间的浆汁。

另一个脱了上衣裹头，可腰上松垮的裤带漏了马蜂进去，这会儿正蹦跶着扯裤腰，活像着了火的猴儿。

刀疤脸自己最惨，他方才撒的石灰粉沾了水汽，糊在脸上被蜂群当成了窝。

整张脸肿得油亮发紫，门牙缺口的黑洞里居然还卡着只死蜂，随着哀嚎喷出带血的唾沫星子。

而将刀疤脸带过来的瘦高个，这时爬在地上，正要往院子外面爬。

林翠英上前直接抬脚，碾住瘦高个那只被马蜂蛰得透亮发红的手。

"姑奶奶饶命！“瘦高个抖得像筛糠，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斧背重重砸在胫骨上的脆响惊飞了檐角麻雀，瘦高个的惨嚎卡在喉头变成鸡鸣似的抽气。

林翠英踩着断腿往下一压，血腥味混着尿骚气腾起来：”让你去镇上写和离书，你竟然去找帮手。"

"您听我解……啊！"

林翠英再次用力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探出两颗发颤的小脑袋。

两个小丫头嘴唇发白，一脸担心地看着林翠英。

"蛰着没？"林翠英转过头开口问道。

猛摇着头两个小丫头，正准备走出来的时候，被林翠英制止了，"回屋去，等阿娘将这些人处理完了再出来。”

两个小丫头带着满脸的惊恐，一点一点地将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把房门轻轻给关上了。

林翠英回过头眼尾扫过躺在地上的瘦高个，"让你办点事，竟然给我整了这么多人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这下该怎么办呢？”

“捆了。”脑海中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你是谁？"这时的林翠英满脸的疑惑，自言自语问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瘦高个赶紧回答，“我……我……是……”

半天蹦了三个字出来，林翠英上前又是一脚，“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