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被林翠英这模样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翠英的演技看上去太真了，让院子里和跟着里正过来的人，都快感同身受了。

只见，林翠英瘫坐在地，沾着泥的粗布裙摆扫起浮尘。

她抽泣声里裹着蜂群嗡鸣般的颤音，瘦削肩膀抖得像风里残烛，"大伙……你们瞧瞧我这胳膊……"

她猛地掀开磨破的补丁袖子，青紫淤痕在苍白皮肤上炸开蛛网状血痂。

尾指不自然地扭曲着，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褐色的血块。

"昨夜里婆婆拿烧火棍抽的。"她喉头滚动两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成虾米。

然后又颤抖着抖出婚书，泛黄的纸片在泥地上摊开时还沾着两滴热泪。

“里正叔。”林翠英将婚书递了过去，“他们用五两银子把我卖了，还准备把大丫和小丫也一起卖给张二狗……”

这话一出，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像被火星子燎着的干草垛，轰地炸开了锅。

"丧天良地！"篱笆外突然炸开声嘶力竭的尖叫。

孙家媳妇攥着喂猪的木勺挤进院门，唾沫星子溅在篱笆上，"五两银子卖寡妇还要搭上两个丫头？王家祖坟冒黑烟才养出你们这群畜生！"

扛着锄头的赵大爷一脚踹翻石磨边的竹筐，铜铃眼瞪的血红："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张二狗不是个好玩意……"

"放你娘的屁！"张二狗被麻绳勒得直翻白眼，梗着脖子往地上啐血沫子，"老子花的是真金白银......"

半块土疙瘩精准砸在他门牙上。人群里钻出个扎蓝头巾的婆子，正是替林翠英接生过两个丫头的李婶。

她抄起墙根的簸箕就往王婆子身上扣：“当年翠英难产三天三夜，你们连稳婆钱都舍不得给！"

"作孽啊——”人群里飘出声叹息。

李婶攥着空簸箕的手直哆嗦，“三伏天坐月子连口红糖水都没得喝，饿得啃指甲盖充饥......"

孙家媳妇突然蹲下身撩林翠英裙角，倒抽口冷气：”这腿肚子上的疤......"

十数道新旧鞭痕交错在肿胀的皮肉上，最长的足有半臂。

围观的汉子们别过头去，几个年轻媳妇已经捂着嘴抽噎起来。

"娘！"人群里的唏嘘声突然被稚嫩的哭喊撕开。

两个扎着歪扭揪揪的小人儿炮弹似的冲出来。

大丫左脚草鞋跑丢了，沾着鸡粪的脚趾在泥地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

小丫脸上糊着泪和鼻涕，发黄的补丁褂子被篱笆勾破个大口子。

"别卖阿娘！别卖我们！“大丫整个扑进林翠英怀里，死死揪住娘亲的衣襟。

小丫抖的话都说不全，冰凉的鼻尖在林翠英颈窝乱蹭：”阿奶用针扎、扎姐姐......说我们、我们是吃白食的......"

李婶突然冲过去扯小丫的裤腿，孩子小腿肚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人群炸开第二波骚动。

孙家媳妇抄起喂猪勺就往王婆子身上砸："老虔婆！雷公怎么不劈死你！"

林翠英的颤抖比方才装出来的真切百倍。

她五指深深陷进两个女儿硌手的肩胛骨，喉头泛起的铁锈味混着泪往肚里咽。

大丫后颈那块烫疤是她去年除夕被推进灶膛留下的——那天王富贵说寡妇晦气不让上桌吃年夜饭。

"里正叔。"她突然抱着孩子转向老里正，三个单薄身影在风里晃得像芦苇，”我们娘仨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里正的旱烟杆重重敲在磨盘上，火星子溅在张二狗鼻尖。

他转头盯着王婆子浑浊的眼，“将五两彩礼钱退了，婚书拿去县衙作废。”

张二狗喉咙里发出公鸭被掐住脖子的嘶鸣，染血的唾沫顺着麻绳往下淌："退！老子退！彩礼钱老子不要了。"

里正转头看向林翠英，“你待如何？"

林翠英掐着掌心逼出两汪泪，根据系统的提示点了点头。

张二狗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般扑腾，”快！快给老子松绑！"

孙家媳妇的喂猪勺擦着他耳廓飞过，在土墙上砸出个凹坑："再嚎就把你塞猪圈配种！"

里正烟杆一抬，两个后生不情不愿地割开麻绳。

张二狗踉跄着蹦起来就往院门口蹿，后腰的补丁褂子被风掀起来露出半拉屁股，路过王婆子跟前的时候，直接反手甩了她个耳光。

"去你娘的扫把星！"

跟着张二狗过来的几人，连滚带爬冲出篱笆时，不知谁家的土狗追着咬他们裤腿。

几个泼皮踩到满地乱滚的南瓜摔作一团，沾着鸡屎的破草鞋甩到树杈上晃荡。

"缺德玩意儿！"李婶抄起捣衣槌往他们后脑勺掷，木槌擦着张二狗秃瓢似的脑门飞过，"当心阎王爷今晚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看热闹的孩童们朝他们吐口水，烂菜叶混着碎石子砸得泼皮们抱头鼠窜。

张二狗捂着渗血的裤裆一瘸一拐，后腰那片破布随着跑动露出青紫的臀肉。

孙家媳妇将林翠英和两个小丫头扶起来的时候，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林家妹子，这多的泼皮，你是怎么制服他们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王婆子和刘氏，大家都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了林翠英。

当然不能直接说那个过程，林翠英按照系统的意思解释了一下。

大概就是张二狗带人过来的时候，林翠英死活不干，看见了树上的马蜂窝，便趁着他们不主意的时候，直接将马蜂窝给捅了。

她带着两个小丫头赶紧躲进了屋里，剩下的人就被马蜂蛰了。

等到马蜂散了以后，林翠英才从屋里出来，将这些人给捆了起来。

林翠英才把话说完，刘氏突然从柴垛后窜出来，肿成猪头的脸上还粘着两根蜂刺，"放你娘的屁！分明是这贱......"

不等刘氏说完，里正的烟杆打断了，“王刘氏，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去找郎中看一下。”

刘氏还想说，但是王婆子对着她一顿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