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这是哪来的?"
萧远山轻轻掰开婴儿粉嫩的小手,半块青铜令牌沾着口水滚落襁褓。
月光照在骷髅浮雕上,无天圣宫的冥火纹正在吞吐幽光。
窗缝里钻进来几缕灰毛,噬灵鼠趴在房梁舔爪子。它看着族长脸色从震惊到铁青,最后把令牌狠狠拍在桌上。
"老赵!"萧远山突然朝门外吼,
"拿我的追星盘来!"
侍卫推门时带进冷风,烛火摇晃着映出令牌边缘的牙印——那是萧天尘长乳牙时啃的。
"族长,追星盘要测百里内的..."
"测完就装箱。"萧远山摸着儿子稀疏的胎发,
"满月宴结束,我要去趟焚骨荒漠。"
老赵手里的罗盘"咣当"掉在地上,指针疯狂旋转:
"那可是圣宫的地盘!"
宴会厅。
大红灯笼把青石板路照得通红,二十桌宴席飘着烤灵羊的香味。
柳如烟穿着粉色袄裙,踮脚往主桌方向张望。
"烟儿别乱跑!"柳夫人拽住女儿,"把你准备的抓周礼拿出来。"
小丫头从荷包里掏出个木头小剑,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尘"字。
突然,她怀里的小奶猫炸毛跳下地,冲着三长老席位方向呲牙。
"咪咪怎么了?"柳如烟弯腰抓猫,看见萧震的靴子沾着泥巴——那暗红色像是后山才有的朱砂土。
"哇——"
婴儿哭声打破僵局。
乳母抱着萧天尘过来:"小公子要找爹爹。"
萧远山接过儿子时,令牌从袖袋滑落半截。
萧震的眼珠子瞬间瞪大,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他摸着腰间冰凉的玉珏,那是他晌午刚从儿子萧厉身上摘下的护心锁。
酒液滑过喉管时泛起苦味,他盯着主座上逗弄婴儿的萧远山——那孩子颈间晃动的饕餮金锁,分明是族长继承人才配戴的圣物。
"三长老,该您献礼了。"司仪的声音惊得他手抖。
檀木匣里的千年雪参泛着冷光,萧震却觉得怀里揣着的冰蟾卵在发烫。只要让这小畜生沾上一滴蟾毒...
"三弟?"萧远山突然抬头。
萧震的膝盖撞翻案几,玉杯滚到柳如烟脚边。
小丫头弯腰捡拾时,发梢扫过冰蟾卵的封印符,符纸边缘立刻卷起焦痕。
戏台上正演着《八仙贺寿》,铁拐李的葫芦喷出七彩烟雾。
萧震借着烟雾遮掩,将爆炎符塞进袖口。这些用朱砂土炼制的符咒,带着后山禁地特有的硫磺味。
"三叔吃糕!"柳如烟举着荷花酥蹦过来,裙摆扫过他沾泥的靴面。
萧震瞳孔骤缩——这丫头襦裙上沾着几根灰毛,分明是噬灵鼠的尾毛!
戏班子突然敲响震天锣,萧天尘受惊大哭。
乳母掀开襁褓换尿布时,藏在暗处的冰蟾卵突然裂开条缝。
萧震第八次斟酒时,发现萧远山在摩挲着无天圣宫的令牌。
那半块青铜令沾着奶渍,边缘细小的牙印让他想起圣使的警告:"若满月宴前杀不掉..."
"大哥,尝尝这坛女儿红。"他晃着酒坛凑近,坛底暗格渗出冰蟾毒液。
二十年陈酿的香气里,混进一丝雪蛤腥气。
萧远山怀中的婴儿突然踢翻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滋滋冒泡。噬灵鼠从房梁探出头,金瞳竖成细线。
当第十盏灯笼被风吹灭时,萧震袖中的冰棱刃已凝出霜花。
这用百年寒潭水炼制的凶器,需要持续灌注灵力才能维持透明状态。
"大哥你看!"他假意指向东南角的烟火,"那是不是圣宫信号?"
就在萧远山转头的刹那,冰刃悄无声息地刺向婴儿天灵盖。
刃尖离皮肤仅剩半寸时,萧天尘突然睁眼——那双本该漆黑的眸子,此刻泛着饕餮的金红色!
"当啷!"
噬灵鼠炮弹般撞碎冰刃,叼着碎片跃上供桌。
萧震袖中爆炎符瞬间引燃,火舌却诡异地绕过主桌,直扑柳家席位——他早算准要让柳明城陪葬。
"护住烟儿!"柳夫人甩出水云袖,绸缎却黏在爆炎符上燃成火蛇。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烟怀中的奶猫炸毛尖叫,声波竟震碎了十二张符纸。
萧远山的追魂剑已刺到萧震膻中穴,剑锋却被突然现形的护心锁挡住——那是萧厉的保命法器!
"你连亲生儿子都算计?"萧远山怒喝。
"成王败寇..."萧震狞笑着捏碎传送符,却发现符纸早被鼠尿浸透。
噬灵鼠蹲在房梁甩尾巴,爪子上还勾着半截冰蟾卵壳。
"拖去洗髓池。"萧远山用缚灵锁捆住弟弟,"废了修为扔出山门,永生不得踏足青州!"
当侍卫架起萧震时,众人才发现他后颈浮现血色骷髅印——无天圣宫的弃子标记。
萧厉在角落死死捂住嘴,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逐出家族。怀里揣着的冰蟾罐突然裂开条缝。
第二天,内室。
"照顾好尘儿。"萧远山把令牌塞进胸口,马鞍上挂着三颗留影珠——里面记录着萧震认罪的影象。
柳明城牵马过来:"真要走?孩子还没断奶..."
"等揪出幕后黑手,我..."萧远山突然住口,低头咬断话头。
马儿嘶鸣着冲进晨雾,他始终没敢回头看一眼哭闹的儿子。
柳如烟踮脚趴在窗边,看见萧天尘抓着烧焦的木剑啃。
她偷偷把南海鲛人泪塞进襁褓,没发现暗处有双绿豆眼盯着自己——噬灵鼠的耳朵上,金色符咒又亮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