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心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暴雨中裂开蛛网状水痕,林砚秋站在118层观光厅,手中罗盘指针逆时针狂转——这是"地火明夷"卦象倒转的征兆,预示着乾位天枢的凶煞已突破千年封印。怀中的《乙巳占》残页突然发烫,纸页上的星图渗出黑血,显现出唐代密宗"降魔五股杵"的刻纹。
"林博士果然敢来。"沙哑的女声从电梯井传来,不是灰衣男子,而是更冰冷的金属质感,"乾卦三爻,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你猜今晚能活到第几爻?"
暴雨突然转为紫色,打在玻璃上发出指甲刮擦声。观光厅的旋转地板不知何时停住,圆心处露出直径三米的青铜罗盘,罗盘天池里浮着的不是磁针,而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那是地铁血玉案中提调官的太岁心脏,血管与大厦地基的钢筋相连。
林砚秋后退半步,靴底碾到黏腻的颗粒——是碾碎的地脉虫尸体,每只虫尸都背着微型铜钟,钟身刻着"乾元亨利贞"。当第一声钟鸣从地底传来,他看见电梯门缝隙里渗出混凝土浆,浆体中裹着无数手臂,每只手都戴着明代钦天监的漏刻手环。
"天枢星使,现形。"金属女声落下的瞬间,整座大厦剧烈晃动,观光厅玻璃外浮现出擎天巨像——那是由上海中心的钢筋骨架扭曲而成的巨人,每根钢柱都渗出紫黑色黏液,表面的唐代密宗咒文正被血雨冲刷成鲜活的肉纹。
林砚秋摸向口袋里的黄浦江潮汐时刻表,却发现纸张已变成人皮卷轴,上面用骨髓写着"水天需,需于血,贞吉,亨"。巨像的手指穿透玻璃幕墙,指尖裂开露出炮口状的肉瘤,里面蠕动着正在孵化的地脉虫群。他突然想起残页里的批注:"乾为天,为金,克火者必自焚。"
"潜龙勿用,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将卷轴浸在血泊中,卷轴突然展开成巨型水钟,"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大人,就是这黄浦江的水!"
巨像的肉瘤炮口喷出地脉虫,林砚秋旋身躲进观光厅立柱后,却见柱子表面的花岗岩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僧人骸骨,每具骸骨都保持着观星的姿势,颅骨顶嵌着水晶棱镜。当第一只地脉虫爬上他的鞋面,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是奶奶临终前病房里的曼陀罗花香。
"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他咬破舌尖,用血在棱镜上画出"火雷噬嗑"卦象,水晶突然迸裂,迸溅的碎片割开地脉虫的甲壳,黑血滴在罗盘天池里,竟让那颗心脏跳动得更快。巨像的手臂拍向地面,混凝土碎块中露出地铁七号线的隧道,轨枕上整齐排列着无头尸体,每具尸体的衣领里都别着上海中心的施工铭牌。
"它们在用大厦的钢筋血脉,编织乾卦的九三爻!"林砚秋踢开涌来的地脉虫,发现它们的爬行轨迹竟组成"天行健"的字样,"得在它们完成爻变前,引动黄浦江的水象!"
暴雨突然转为红色,血雨在玻璃幕墙上汇成河图洛书的图案。林砚秋冲向观光厅边缘,看见陆家嘴"厨房三件套"的灯光正在次第熄灭,只剩上海中心顶端的避雷针发出不祥的紫光——那是乾卦"亢龙有悔"的凶兆。他摸出从泽眼带出的烛龙鳞片,鳞片突然飞起,悬停在罗盘上方,映出黄浦江的实时水位。
"水天需卦,上坎下乾,需待时也。"他将鳞片按在罗盘天池,心脏突然发出轰鸣,竟与黄浦江的潮声同步,"现在是子时一刻,还有三刻潮峰!"
巨像的胸腔突然裂开,里面跳出无数混凝土浇筑的"钢筋傀儡",每个傀儡都长着灰衣男子的面孔,腕间地脉虫组成"乾"字卦象。林砚秋退至玻璃边缘,看见自己的倒影中,左眼的星芒已扩散到整个面部,皮肤下隐约可见鳞片在生长。
"你们以为用乾卦就能困住我?"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正在浮现的艮卦胎记,"艮为山,止天枢;坎为水,灭金象!"
话音未落,血雨突然转为暴雨,黄浦江的潮峰如银龙般扑向岸边。林砚秋将罗盘投向窗外,鳞片化作流光融入江水,瞬间掀起十米高的水墙,水墙上清晰映出"水天需"的卦象。巨像的钢筋手臂触到水墙的瞬间,密宗咒文开始燃烧,冒出的黑烟里竟夹杂着无数怨魂的脸——都是历代被用来浇筑大厦的解咒人。
"离火!"林砚秋大喊着指向金融中心,原本熄灭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组成巨大的"离"字卦象。火象与水象在半空相撞,激起的能量风暴中,钢筋傀儡纷纷崩解,露出里面被囚禁的阴魂,他们集体向林砚秋 bowed,然后化作星光消散。
巨像发出金属撕裂的惨叫,擎天的手臂开始融化,混凝土浆中浮出无数《大衍历》的书页,每一页都记载着一个被抹去的解咒人名字。林砚秋在废墟中找到天枢星盘碎片,碎片上的北斗七星竟变成了七只眼睛,每只眼睛都映着他不同年龄段的倒影——从婴儿到三十岁,左眼的星芒逐渐吞噬瞳孔。
"第三爻,终日乾乾。"金属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以为破解了乾卦,就能阻止烛龙?看看你的手..."
林砚秋低头,看见右手已变成半透明的水晶质感,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星砂。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但他知道,普通人看不见这座大厦里发生的一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短信:"第四局,坤位地宫,洛阳古墓群,辰时三刻。"
观光厅的旋转地板突然重新启动,林砚秋在离心力中稳住身形,看见罗盘天池里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青铜钥匙,钥匙上刻着"李淳风墓"的字样。他拾起钥匙,听见大厦深处传来齿轮归位的声响,那是更古老的封印在重启。
暴雨渐歇,黎明的微光爬上东方明珠。林砚秋摸向左眼,鳞片已覆盖半个眼眶,触感却像温玉。他知道,下一局在洛阳,坤位地宫,洛书九宫的谜题在等着他,而他的身体,正在不可逆转地变成古神的容器。
"坤为地,厚德载物。"他对着晨光举起星盘碎片,碎片映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奶奶年轻时的脸,"奶奶,这次我要载的,是整个世界的劫数吗?"
远处的黄浦江泛起金光,仿佛回应他的疑问。林砚秋整理好破碎的衣襟,将星盘碎片收入风衣内袋,转身走向电梯——那里还有更多的地脉虫在等待,更多的秘密在黑暗中蠕动。
而在他脚下的地铁隧道里,提调官的太岁心脏正在混凝土中重生,心脏表面的血管已延伸到整个城市的地脉,每一次跳动,都让佘山的泽眼遗迹震动,仿佛在为下一局的恐怖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