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根下的血水突然沸腾,林晚秋手中的铜铃铛发出蜂鸣般的震颤。三十七道金色血线从地底窜出,缠绕在众人脚踝,父亲袖口的灼痕顺着血线疯狂蔓延,眨眼间爬满半边脖颈。文远掏出怀表,表盘镜面倒映出林晚秋后背扭曲的火焰胎记,宛如燃烧的锁链。
“子时三刻,渡河口的水会变成镜面。”文远用染血的指尖划过镜面,表盖内侧浮现出母亲日记里的火焰符号,“当你的胎记与镜面重叠,被乌鸦囚禁的三十七魂将借你重生。”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赫然烙着同样的符号,“而我,就是他们选中的容器。”
守墓人挣扎着抓住林晚秋的裤脚,染血的手掌在她风衣上留下三道指痕:“别信...当年你妈发现,所谓仪式是让活人成为活祭品...那些金粉乌鸦,是用...”话音未落,一只乌鸦俯冲而下,尖锐的喙刺穿他的咽喉,溅出的血珠在槐树上绽开金色花朵。
镇长的猎枪再次举起,却对准了文远:“够了!当年矿难是意外,你却用活人献祭...!”枪声与乌鸦的尖叫同时炸开,文远的肩膀绽开血花,踉跄着跌入槐树下的血泊。林晚秋趁机抓起生死簿残页,发现背面画着供销社地窖的平面图,某个角落用红笔写着“镇魂釜”。
“跟我来!”父亲拽着她冲进雨幕,袖口的血痕已化作跳动的火苗。街道两侧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槐花混着金粉倾泻而下,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林晚秋看见母亲的同事王阿姨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被乌鸦啄成碎片,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巷:“快跑...他们要吃了我们...!”
供销社地窖的铁门虚掩着,腐臭味裹挟着金粉扑面而来。林晚秋用手电筒照亮,整面墙的玻璃瓶里浸泡着乌鸦标本,瓶塞刻满火焰符号。最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釜,釜身浮雕着三十七人跪地被火吞噬的场景,缺口处还沾着新鲜的槐花蜜。
“镇魂釜是仪式核心。”父亲掀开衣角,露出后腰同样的火焰胎记,“当年矿难后,镇长用它炼制乌鸦灰烬,让死者的怨气附在活人身上。你母亲偷走铜铃铛,就是为了...”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釜底晕开诡异的金色纹路。
林晚秋翻找散落的日记本残页,发现母亲最后的字迹:“七月初七子时,镇魂釜将连通阴阳。毁掉釜底的‘火印之核’,但...”字迹戛然而止,纸张边缘焦黑如碳化的羽翼。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三十七具裹着金粉的乌鸦标本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她的方向。
“晚——秋——”文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爬上通风管道,胸口的火焰符号正渗出沥青般的黑血,“你以为毁掉镇魂釜就能阻止轮回?看看釜底吧。”林晚秋俯身望去,釜底中央嵌着枚硬币大小的金片,上面赫然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父亲突然扑向镇魂釜,袖口的火苗窜进釜内:“我来拖住他们!你带着铜铃铛去渡河口!”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无数细小的乌鸦从皮肤里钻出,在空中组成母亲的脸,无声地说着“快走”。林晚秋攥紧铃铛,转身时撞上防毒面具人群,玻璃瓶里的乌鸦疯狂撞击瓶壁,金粉与血水顺着瓶口滴落。
冲出地窖的瞬间,渡河口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林晚秋抬头看见渡轮甲板燃起蓝色火焰,三十七道金色光柱刺破夜空,在云层间勾勒出巨大的火焰符号。子时的钟声响起,她的胎记灼烧得几乎要穿透后背,铜铃铛自动飞向天空,在半空中炸开成七道金光。
“该照镜子了,火印宿主。”文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怀表的镜面映出整个鸦鸣镇——所有槐树都在渗血,居民们的瞳孔变成金色,正朝着渡河口涌来。林晚秋望向河水,水面果然变成镜面,倒映出她背后燃烧的胎记,以及镜中另一个自己——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金芒。
镇魂釜的爆炸声从供销社传来,父亲最后的身影化作万千乌鸦冲向渡轮。林晚秋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入河面的瞬间,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记住,火印不是枷锁...是...”
文远的手掌按在她肩头,怀表镜面完全覆盖河面:“永别了,第三十八个祭品。”就在这时,林晚秋突然将铜铃铛的碎片刺进他胸口,火焰符号瞬间炸开,文远惨叫着坠入河中。河面的镜面开始扭曲,无数金色手臂从水中伸出,拽着文远沉入河底,而林晚秋的胎记,此刻竟与裂开的镜面完美契合。
渡轮的火焰越烧越旺,三十七道金色光柱开始崩塌。林晚秋看见母亲的魂灵从火焰中浮现,手中捧着镇魂釜的残片,釜底的金片正缓缓融化。当最后一道光柱熄灭,她的胎记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鸦鸣镇——那些被困在乌鸦身体里的魂灵,终于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然而,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渡河口时,林晚秋发现河面上漂浮着半张烧焦的照片,那是她与父亲的合影。照片背面用血写着:“轮回从未结束,小心...灰布鞋...”远处传来熟悉的铜铃轻响,穿灰布鞋的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而她手中的铜铃铛碎片,正在阳光下渗出暗红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