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铜钟声响彻紫禁城,金銮殿外白雪皑皑。楚墨穿着破旧的皇子服饰,赤脚踩在青石板上,脚底早已冻得发紫。他听见身后传来嗤笑,十三弟楚凌正用金丝绣鞋碾过他掉落的玉佩。
「六哥这是做什么?」楚凌嘴角扬起虚伪的关切,「今日可是父皇册封太子的大典,你怎的穿得像个叫花子?」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掩嘴偷笑。楚墨垂眸盯着自己露趾的靴子,这双鞋还是母妃临终前亲手缝制的,如今已磨得露出麻布。三日前,他的库房被楚凌以「私藏禁书」为由查抄,所有衣物都被扔到了御花园。
「让开。」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
「哟,还敢跟本皇子摆架子?」楚凌突然伸手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廊柱上,「你娘是个下贱的舞姬,你以为自己真配姓楚?不过是父皇可怜你,才留你一条贱命——」
楚墨感觉喉间一紧,却忽然笑了。这笑容让楚凌一愣,下意识松开手:「你笑什么?」
「我笑你……」楚墨擦去嘴角的血沫,「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放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楚墨抬头,看见父皇楚震天身着龙袍,正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皇帝身边,太子楚渊手持「镇国剑」,腰间玉佩泛着冷光——那是母妃留给自己的遗物,三个月前被楚渊抢走。
「楚墨,你可知罪?」楚震天皱眉。
「儿臣何罪之有?」楚墨直视龙椅,声音平静。
「你竟敢在太子册封大典上冲撞十三弟,还敢口出狂言!」楚震天一拍龙案,「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贬为庶人——」
「且慢。」太子楚渊突然开口,「六弟毕竟是皇家血脉,不如让他在金銮殿上向本太子磕头认错,此事便作罢。」
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楚墨看见楚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个从小就踩着他上位的皇兄,此刻正迫不及待地想在文武百官面前踩碎他的尊严。
「磕头?」楚墨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惊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若我不跪呢?」
楚凌抽出腰间佩剑:「你以为你还是皇子?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贱脚——」
剑光闪过!
楚墨本能地侧身翻滚,却看见自己的袖口被割出一道口子。楚凌的剑擦着他的脸颊刺入廊柱,剑柄震颤间,他听见对方压低的声音:「这是警告,明日就是你母妃的忌日,你若敢去祭拜——」
「够了!」楚震天拍案而起,「楚墨,你若再不识时务,朕就送你去宗人府,永远别想出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楚墨跪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在发间。他想起母妃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想起她被推入护城河时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三个月前,也是在这金銮殿上,楚渊指认母妃下毒,父皇连三司会审都没开,就判了她死罪。
「儿臣……遵旨。」他缓缓磕头,额角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渊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来人,给六弟拿双鞋——」
「不用了。」楚墨忽然抬头,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眼底却燃烧着刺骨的寒意,「儿臣有一物,想献给父皇。」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块发黑的糕点。楚凌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那是三日前他赐给楚墨的点心,里面掺了慢性毒药「牵机散」。
「你找死!」楚凌拔剑出鞘。
但楚墨更快。他抓起糕点砸向楚渊,同时冲向龙案:「父皇,这糕点里有毒!」
楚震天惊怒交加,挥袖扫落糕点:「放肆!你竟敢在大典上——」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一名太监口吐白沫抽搐不止,正是刚才收拾糕点的人。文武百官顿时哗然,楚凌脸色煞白,手中佩剑「当啷」落地。
楚墨趁机叩首:「儿臣今日冒死进言,实乃发现有人暗中勾结北狄,企图谋害皇兄——」
「够了!」楚渊突然暴喝,「楚墨,你自己中毒快死了,竟想拉本太子垫背?来人,把他拖下去!」
两名卫兵冲上前,楚墨却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他这才想起,今早楚凌派人送来的「长寿面」里,恐怕也下了毒。视线渐渐模糊,他看见楚震天厌恶地皱起眉头,看见楚渊握着剑柄一步步逼近。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翻盘?」楚渊的剑尖抵住他咽喉,「记住,在大乾王朝,天命永远属于嫡子——而你,只是个卑贱的杂种!」
楚墨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天命?若天命不公,我便逆了这天!」
他握紧藏在袖中的断刃——那是母妃临死前塞进他手里的遗物,此刻正发出暗红色的光。断刃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吾乃刑天,战死于涿鹿之野。凡持吾刃者,可断天命,逆轮回……」
楚渊的剑刺破皮肤的瞬间,楚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断刃中涌出,顺着血管蔓延全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竖子,敢动我的刀?」
楚渊瞳孔骤缩,惊恐地看着楚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楚墨缓缓起身,断刃在掌心烙下血色印记,他看见楚渊的灵根处缠绕着一条毒蛇虚影——那是中了「蚀骨散」的征兆。
「你……你是人是鬼?」楚渊连连后退。
楚墨举起断刃,寒芒闪过,楚渊腰间的玉佩应声而碎。那是母妃的遗物,里面藏着大乾皇室屠杀功臣的密旨。碎片落地时,他听见楚震天震惊的低吼:
「这断刃……竟是当年刑天战旗的碎片?」
殿外忽然狂风大作,雪花卷着血水在空中飞舞。楚墨盯着自己手腕上浮现的血色战纹,听见脑海中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记住,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刀。而我的刀——只会越来越锋利。」
他转身望向楚震天,嘴角扬起疯癫的笑:「父皇不是想知道谁勾结北狄吗?明日此时,儿臣自会在午门之外,向天下人揭晓——」
「拖下去!」楚震天怒吼,「立刻关入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任何人探视!」
卫兵们冲上来按住楚墨,他却死死攥着断刃,任由鲜血滴在金砖上。经过楚凌身边时,他忽然低声说:「三天后就是母妃忌日,你猜……我会带谁去上坟?」
楚凌浑身发冷,眼睁睁看着楚墨被拖出殿外。金銮殿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照在楚墨背影上的影子,竟隐约化作一个手持巨斧的无头战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