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地牢的腐臭味钻进鼻腔时，楚墨正用指甲抠着墙缝里的青苔。铁锁链勒进手腕，血痂与铁锈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扯得生疼。三日前，狱卒遵照太子楚渊的命令，在他的牢饭里掺了巴豆，此刻腹中仍翻江倒海般绞痛。

「哐当——」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踹开，狱卒甲提着酒壶晃进来，身后跟着个瘦高个狱卒乙，手里端着盛满盐水的木盆。

「哟，废物皇子还没死？」狱卒甲用脚尖踢了踢楚墨的膝盖，酒气熏得人作呕，「太子殿下说了，要留你一口气参加明日的『祭天典』——」

「祭天典？」楚墨抬起头，左眼瞳孔映着摇曳的火把光，右脸血痂下渗出新的血迹，「是要把我当牲口宰了，给太子立威吧？」

狱卒乙突然将盐水泼在楚墨肩头，伤口瞬间炸开剧痛。楚墨闷哼一声，听见对方嬉皮笑脸地说：「答对了！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恐怕等不到明天——」

话音未落，楚墨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犬齿。狱卒甲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血色战纹不知何时已蔓延至小臂，在昏暗的火光下像活蛇般蠕动。

「你、你笑什么……」狱卒甲后退半步，手按上腰间的佩刀。

「笑你蠢。」楚墨喉间发出沙哑的低笑，断刃突然从袖中滑落，被战纹光芒托着悬浮在掌心。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下一秒竟寸寸崩裂，铁锁坠地的声响震得墙皮簌簌掉落。

狱卒乙惊恐地转身想跑，却被楚墨一脚踹翻在地。断刃抵住狱卒甲咽喉时，楚墨活动着发麻的手腕，战纹顺着脖颈爬上眼角，瞳孔竟泛起赤金之色：「战神的刀，该出鞘了。」

断刃划破狱卒甲咽喉的瞬间，楚墨脑海中响起雷霆般的轰鸣：「小子，想彻底掌控这股力量？」

眼前场景骤变：黄沙漫天的远古战场，无头战神手持巨斧劈开敌军大阵，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楚墨猛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呢喃：「断刃……是战旗的碎片……」

「吾乃刑天，以战魂寄生于此刃。」声音里带着金属碰撞的锐响，「但你若想掌控我的力量，就得付出代价——」

楚墨感觉有滚烫的岩浆注入心脏，低头看见战纹在胸口勾勒出斧形图腾。刑天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骨头上：

「每斩出一剑，你将失明三日；每觉醒一层战纹，你将承受一次剥皮之痛；若强行召唤战旗……」

画面突转，楚墨看见自己浑身浴血，背后浮现出巨大的无头虚影，而脚下踩着的，竟是楚震天的头颅。

「如何？」刑天的声音里带着戏谑，「是想做任人宰割的皇子，还是想成为我的刀？」

楚墨握紧断刃，掌心被符文割出血痕：「我要让害我母妃的人，全都跪在战旗之下。」

「聪明的选择。」刑天的笑声震得楚墨耳膜发疼，「记住，从今日起，你的疯癫是刀鞘，战纹是刀刃——」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晃动声。楚墨拖着断刃走向声源，铁锈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的血线。墙壁上刻着与母妃玉佩相同的符文——那是「刑天卫」的标记，传说中替战神守护战旗的死士军团。

当断刃插入符文凹槽，整面墙轰然倒塌，露出藏在暗处的青铜棺椁。棺盖浮雕上，无头战神正与巨龙搏斗，爪下踩着的赫然是大乾皇室的龙纹。

「这是当年护国公的衣冠冢……」楚墨抚摸着棺椁缝隙渗出的朱砂，忽然注意到角落蜷缩着一具骸骨，其右手紧握着半块令牌，与他怀中的「刑天令」纹路吻合。

断刃突然发出蜂鸣，战纹如血管般爬满楚墨全身。他咬碎舌尖，将鲜血滴在令牌上，听见刑天在脑海中低吼：「以血为引，唤我兵魂！」

骸骨突然发出咔嗒声，指骨竟缓缓张开，将令牌递到楚墨手中。当两块碎片相触，整个地牢的火把同时爆燃，照亮了墙面上用鲜血书写的密文：

「大乾皇帝楚震天，弑兄夺位，血祭战旗……护国公携残片退守宗人府，以待天选——」

令牌拼接的瞬间，整座地牢剧烈震动。楚墨听见身后传来骨骼摩擦声，转头看见那些早已腐烂的囚犯尸体缓缓抬头，眼窝中渗出幽绿光芒，喉间发出沙哑的嘶吼：「恭迎……战神……」

狱卒乙连滚带爬地冲向出口，却被一具腐烂的尸体抓住脚踝，指甲深深刺进他的小腿。楚墨握着断刃走向他，右眼突然蒙上一层白雾——「逆命九斩」的第一斩副作用开始显现。

「你不是想看战神吗？」他抬起左手，战纹在掌心凝聚成斧形虚影，「现在，跪下来，舔干净你泼在我伤口上的盐水。」

狱卒乙浑身发抖地照做，泪水混着盐水滴在青砖上。楚墨听着他的啜泣，忽然注意到骸骨口中露出半枚血玉，上面刻着「雁门关下，战旗重现」八字。当他伸手去拿，血玉纹路竟与记忆中楚震天书房的暗纹一模一样。

地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墨将血玉塞进衣襟，断刃在掌心隐去光芒。他摸了摸右眼上的白雾，嘴角扬起疯癫的笑——明日的祭天典，该让某些人尝尝恐惧的滋味了。

死尸们在火光中缓缓跪下，眼窝中的幽绿光芒映出楚墨摇晃的身影，此刻他的背后，隐约浮现出持斧战神的轮廓，与棺椁上的浮雕重叠在一起。而远处的皇宫里，楚震天正盯着宗人府方向，手指摩挲着案头的半块血玉，眼神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