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笼罩青蚨宗的飞檐时，苏策将半枚固元废丹塞进袖中。

丹纹在指腹上硌出一道红痕，像根细针挑动着神经——柳如烟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小心林越的固元丹”，而系统界面的敌意值已经跳到了70%，那红色数字刺得他眼皮直跳。

他摸向胸前的银蝶玉佩，蝶翼边缘的刻痕刚好抵住锁骨。

这是顾娆前日让杂役送来的，说是“初次见面礼”，当时他只当是银楼拉拢外门弟子的手段，此刻却觉得那刻痕像把钥匙。

云来银楼的飞檐在暮色中翘成弯刀的形状，他深吸一口气，鞋跟碾过青石板上的苔痕，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银楼二层雅间的门帘刚被掀开，檀香便裹挟着丝竹声涌了出来。

苏策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顾娆倚在黄花梨圈椅里，身着月白锦缎绣着缠枝莲的衣服，眼尾的朱砂痣被烛火映得发亮，腕间的银铃随着她抬手拿起茶盏的动作轻轻作响：“苏丹童倒是守时。”

“顾老板的邀请，不敢耽搁。”苏策垂眸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茶盏——青瓷底部沉着银线暗纹，正是天衣阁的标记。

他袖中的固元废丹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这暗号。

顾娆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柳如烟说你切石时，能看出灵玉里的气脉走向。”她忽然倾身，发间的珍珠垂落，几乎要碰到苏策的鼻尖，“可我让人查过，青蚨宗外门丹童苏策，三个月前还在杂役房劈柴。”

苏策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沉水香，还混杂着极淡的火药味——那是长期接触密信火漆的味道。

“顾老板的情报网，确实比青蚨宗的戒律堂还厉害。”他笑着，从袖中摸出固元废丹放在桌上，裂纹里的青气像条小蛇游窜，“但我能看出的，不止是灵玉。”

顾娆的指尖顿在半空。

她盯着那枚废丹看了三息，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银铃跟着晃动成一片：“林越这老匹夫，用次品灵草炼固元丹充数，中饱私囊的事，宗内早有风声。”她抬眼时，眼底的探究之色褪了几分，“但能把证据捏在手里的，你是第一个。”

苏策的指节在桌下微微收紧。

他早料到顾娆能查到林越的猫腻，可当她坦然承认时，心里那根弦还是松了些。

“我需要情报。”他直截了当地说，“林越最近在找谁炼丹？他房里的暗格藏着什么？”

顾娆拿起废丹对着烛火。

青气在丹身里拉出丝缕，像极了被抽干灵气的灵草脉络。

“天衣阁的情报，从来不是白给的。”她忽然将丹放回桌面，指尖点了点苏策的腕脉，“你掌心的茧，是握丹杵磨出来的。可你切石时用的手法——”她眼尾微挑，“像极了我在黑市见过的，赌石坊的‘分金手’。”

苏策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操盘时，他也常在K线图里藏陷阱，此刻却觉得自己像块被剖开的灵玉，每道纹路都被顾娆看得清清楚楚。

“现代金融操盘手”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他压下情绪，笑着问：“顾老板想要什么？”

“我要看着你把林越的局彻底拆穿。”顾娆的银铃突然静止，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拍在桌上，墨迹还未干，“三日前，林越让李明轩去了一趟乱葬岗，怀里揣着个黑木盒。”纸条上画着简略的路线图，终点是后山的枯井，“他今晚要去取东西。”

苏策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线索，任务完成度+ 15%（当前：40%）】他盯着纸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蝶玉佩——那是顾娆的信任，还是另一个局呢？

“你猜他为什么选乱葬岗？”顾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里埋着十年前被他害死的杂役。”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怨气重，能掩盖灵气波动。”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苏策突然站起身，银蝶玉佩在胸前晃出冷光：“我得去看看。”

“别急。”顾娆也站了起来，锦缎扫过他的手背，“李明轩现在就在丹房外守着。”她指腹抵着他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很急，“你若现在出去，他肯定会跟到后山。”

苏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暮色里果然有个黑影缩在墙角，玄铁匕首的寒光一闪——是李明轩。

他攥紧纸条，系统界面的敌意值已经飙升到85%，红色警告在眼前闪烁：【林越势力即将行动，建议立即反制】

“所以我需要你。”顾娆退后半步，笑意从眼角漾开，“让李明轩以为你回了丹房，我让人引他去西巷。”她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簪头刻着双蝶，“拿着这个，后山枯井的机关在第三块砖下。”

苏策接过银簪，指尖触到簪尾的刻字——“天衣”。

他忽然明白顾娆的盘算：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利益，而是一个能在青蚨宗翻云覆雨的棋子。

而他要的，是一个能穿透所有屏障的“耳朵”。

“成交。”他将银簪收进袖中，“但林越的固元丹，我要在宗内大会上当众碾碎。”

顾娆的银铃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我等着看那老匹夫的表情。”

两人的对话被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打断。

苏策眼前闪过刺目的红光，【紧急警告：林越提前启动计划，目标：丹房】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丹房方向腾起一缕黑烟——是他今早留在丹炉里的引火草！

“走！”顾娆抓起桌上的废丹塞进他手里，“李明轩已经被引开了，但林越可能亲自出手！”

苏策的心跳如擂鼓。

他冲向门口时，银蝶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像要灼穿衣襟。

顾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丹房！我让人截住林越！”

他跑下楼梯时，听见顾娆对楼下喊道：“阿七，带二十个护院去后山！阿九，跟我去戒律堂！”脚步声、银铃声、吆喝声在身后炸开，像一团乱麻里突然抽出的线头。

丹房的浓烟已经蔓延到了巷口。

苏策捂住口鼻冲进去，一眼看见炼丹炉倒在地上，炉底压着一张纸条——“想活命，明日卯时去乱葬岗”。

字迹歪歪扭扭，是杂役房小豆子的笔迹。

系统界面的警告还在闪烁，【巨大考验即将来临，建议立即联系关键盟友】苏策捏紧纸条，浓烟呛得他眼眶发红。

他忽然想起顾娆说的“清醒的聪明”，掏出银蝶玉佩对着月光——蝶翼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我在银楼等你”。

夜风卷起浓烟，露出云来银楼的飞檐。

苏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转身往银楼方向跑去。

他知道，有些局，必须和那个眼尾点着朱砂的女人一起，才能真正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