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一号”以一种极其风骚，或者说摇摇欲坠的姿态，冲出了废铁星那浑浊的大气层，一头扎进了冰冷死寂的宇宙真空。

赵昊兴奋地吹着口哨，双手在控制台上舞动得像是在弹奏一曲激昂的交响乐：“看见没，阿默！这就是我的技术！无视大气阻力，强行突破！联邦那些正规军舰都做不到这么……呃，有性格！”

林默面无表情地抓着座椅扶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刚才那波堪比坐拖拉机上天的颠簸给甩出来了。他的『代码视觉』里，“梦想一号”的船体结构代码闪烁着一连串黄色的警告符号。

[警告：船体结构完整度81%，存在多处微小裂缝。]

[警告：右侧引擎能量输出不稳定，波动范围15%。]

[警告：生命维持系统氧气循环模块存在轻微异响，疑似滤网堵塞。]

[警告：导航系统数据库过于老旧，上次更新于75年前。]

[警告：咖啡机电路短路，有起火风险。]

林默：“……”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把赵昊连同他那台随时可能爆炸的咖啡机一起扔出气闸舱的冲动。“胖子，你确定这玩意儿能飞到‘灰港’？我感觉它随时可能在半路表演一个原地解体。”

“安啦安啦！”赵昊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小问题，都是小问题！这艘船的灵魂在于它的坚韧！你看，它还在飞，不是吗？”

林默看着舷窗外深邃无垠的宇宙，那些遥远的星辰像是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美丽而又冰冷。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废铁星，进入星海。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兴奋或者敬畏，但现在，他只觉得胃里有点翻江倒海，而且对这艘“坚韧”的破船充满了不信任。

“『零』，计算我们安全抵达‘灰港’的概率。”林默在心里默念。

[正在计算……]

[基于当前飞船状态、航线危险评估、以及驾驶员‘赵昊’的操作习惯分析……]

[安全抵达概率：43.7%。]

林默的脸绿了。连一半都不到？这比他考试蒙对选择题的概率还低！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是那个只能修修补补的废柴了，他有『零』。

他集中精神，再次开启了『代码视觉』，这一次，他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飞船的系统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结构图在他眼前展开，比垃圾站那些老旧设备复杂了无数倍。

“胖子，右引擎的能量调节器是不是接反了？”林默忽然开口。

赵昊愣了一下：“哈？怎么可能？那玩意儿我检查过三遍了！”

“『零』显示，它的能量流向代码存在一个逻辑悖论。”林默解释道，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惊世骇俗，“你试试把B7接口和C3接口对调一下。”

“B7和C3？那不是……”赵昊嘀咕着，但还是调出了引擎的虚拟结构图，半信半疑地模拟了一下，“咦？奇怪，这样一来，能量输出曲线反而……平稳了？卧槽！阿默，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变成引擎专家了？”

“我猜的。”林默面不改色，“还有，氧气循环滤网，你是不是把07号垃圾站淘汰下来的空气净化器滤芯装上去了？”

赵昊的胖脸一红：“废物利用嘛……效果差不多的……”

“差不多你个头！它的过滤孔径代码和系统要求根本不匹配！难怪我总闻到一股袜子味！”林默忍不住吐槽，“赶紧换个原厂的，或者至少找个参数接近的！”

在林默（或者说『零』）的“指导”下，赵昊手忙脚乱地对“梦想一号”进行了一番紧急维护。虽然飞船看起来还是那么破旧，但至少『代码视觉』里的警告符号减少了一大半。

[安全抵达概率：提升至68.9%。]

林默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不高，但至少超过及格线了。

接下来的航程，出乎意料地……并不平静。

他们先是差点一头撞进一片隐藏的陨石碎片带，幸亏林默的『代码视觉』提前预警，看到了那些碎片不正常的能量轨迹，赵昊才险之又险地驾船躲过。

然后，他们又遇到了一艘联邦巡逻舰。赵昊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启动了他那“实验性”的隐形力场。“梦想一号”的船身一阵扭曲，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时隐时现。

[警告：隐形力场能量溢出，即将失效！]

“胖子！你这破玩意儿靠不住啊！”

“稳住！这是正常现象！艺术就是不稳定！”

林默无语，只能靠『零』强行入侵巡逻舰的低级扫描系统，制造了一个短暂的“信号盲区”，这才让他们有惊无险地溜了过去。

[检测到宿主首次尝试远程信息入侵……评价：手法笨拙，堪比用扳手撬保险柜，但目标系统更烂，故成功。解锁成就：‘菜鸟黑客’。奖励：『零』系统好感度+0.3%。]

林默感觉自己槽多无口。这系统的好感度是不是太廉价了点？而且这评价也太毒舌了吧！

经历了几番波折，远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无数钢铁触手纠缠在一起的庞然大物，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它静静地悬浮在黑暗的宇宙里，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飞船，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像一个混乱而又充满活力的蜂巢。

那就是“灰港”空间站。

“到了！终于到了！”赵昊兴奋地大叫

“灰港！走私者的天堂，佣兵的乐园，情报贩子的集市！阿默，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林默却没有那么乐观。他的『代码视觉』中，整个灰港都被一层浓郁的、代表着“混乱”与“危险”的暗红色光芒笼罩着。无数的信息流在这里交汇，有公开的商业频道，也有加密的黑暗网络信号。

[抵达‘灰港’空间站。]

[灰港：三不管地带，联邦、公司、宗门势力交错。信息黑市、非法交易中心。危险等级：中高。建议：低调行事，尽快完成身份伪装及飞船ID更换。]

“低调……”林默看着他们这艘比废品回收站还扎眼的“梦想一号”，觉得这个建议有点强人所难。

果然，当他们试图连接灰港的入港管理系统时，麻烦来了。

“未识别船只‘梦想一号’，请出示你的身份识别码和入港许可证。”一个冷漠的电子音传来。

赵昊额头冒汗：“那个……我们是……路过的拾荒者，想进来补充点燃料。”

“拾荒者？你们的船只ID在联邦数据库里是‘已报废’状态，而且……等等，检测到与‘豺狼佣兵团’失联飞船相关的能量标记！警报！警报！疑似敌对目标，请求拦截！”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空间站的港口防御炮塔开始转向他们这边，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我靠！被标记了！”赵昊大惊失色，“阿默！怎么办？”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看来那些佣兵在被“烟花”送走前，还是把他们的信息发出去了。现在他们成了通缉犯！

“『零』！有没有办法伪造ID，绕过他们的系统？”林默在心中急切地呼唤。

[分析中……灰港入港系统存在多个已知漏洞，但需要高级权限或强大算力进行破解。]

[宿主当前权限不足，算力……基本为零。]

[替代方案：寻找‘后门’。检测到灰港民用网络第77号数据中继站存在物理维护接口，且安保等级较低。]

[建议：靠近该中继站，进行物理接触，尝试注入伪造ID数据包。]

“胖子！朝着空间站东南方那个最大的通讯天线阵列飞！找一个编号77的中继站！”林默立刻下令。

“那里是禁飞区啊！会被打成筛子的！”

“被打成筛子，还是被当成佣兵同伙抓起来切片研究，你选一个！”

赵昊一咬牙：“妈的！拼了！坐稳了，阿默！让你见识一下胖爷我真正的飙船技术！”

“梦想一号”发出一阵哀鸣，猛地一个转向，像只受惊的野鸭一样，朝着密集的通讯天线阵列冲了过去。几道警告性的激光束擦着他们的船身飞过，吓得赵昊哇哇大叫。

林默则全神贯注地盯着『代码视觉』提供的导航图，寻找那个77号中继站。他的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这又是一次赌博。

“找到了！就在左前方那个像八爪鱼一样的玩意儿旁边！”

赵昊驾驶着飞船，灵巧地（或者说狼狈地）躲避着自动防御系统的攻击和密集的天线，终于靠近了那个不起眼的中继站。

“快！只有十秒钟的接触时间！”赵昊喊道。

林默解开安全带，冲到飞船侧舷一个改装过的接口处，那里连着一根数据线。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接口上。

“『零』！数据包准备好了吗？”

[伪造ID数据包（拾荒船‘幸运土拨鼠号’）已生成。准备注入。]

[倒计时：10……9……]

林默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力集中起来，引导着『零』生成的数据流，通过数据线，涌向那个中继站的维护接口。

他能“看”到数据流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简陋的防火墙，像一条小溪汇入了大河，进入了灰港庞大的网络系统。

[7……6……防火墙绕过！]

[5……4……数据注入中！]

[3……检测到异常！有管理员正在追踪！]

[2……注入完成！快撤！]

“胖子！走！”林默大吼一声。

赵昊猛地拉起操纵杆，“梦想一号”擦着中继站的外壳飞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扫过来的激光束，混入了旁边一条正常的入港航道。

几秒钟后，那个冷漠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语气已经变了：“身份确认。‘幸运土拨鼠号’，欢迎来到灰港。请前往G7区777号泊位停靠。祝您交易愉快。”

警报解除，炮塔也转了回去。

赵昊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妈呀……太刺激了……阿默，你……你简直是个怪物！”

林默也靠在墙上，感觉腿有点软。刚才那几秒钟，比他在垃圾站修一整天的机器还累。但他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光怪陆离的灰港，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恐惧、疲惫，但还有一丝……兴奋？

[新手引导任务：‘逃离垃圾场’-已完成。]

[奖励发放：基础权限解锁，『代码视觉』中级功能开启（可进行简单数据流分析与干扰）。]

[发布新主线任务：‘生存与进化’。]

[任务目标：在灰港生存下去，寻找修复『零』的资源，提升自身实力。]

[当前建议：寻找可靠的情报贩子，购买关于‘豺狼佣兵团’和那个‘方块’的信息。]

“幸运土拨鼠号”缓缓驶入G7区，停靠在了一个阴暗、散发着铁锈和酒精味道的泊位上。舱门打开，一股更加混杂、喧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默和赵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和紧张。

他们成功抵达了灰港。

但在这个充满危险与机遇的三不管地带，他们的故事，或者说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走吧，胖子。”林默整了整自己那身依旧老旧的工装，率先走下舷梯，“我们去……找点乐子。”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但愿这里的泡面，真的比废铁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