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第七垃圾处理站那扇饱经风霜、至少承受过上百次醉酒拾荒者飞船撞击的大门，终于在一次剧烈的爆炸中，以一种极其奔放的姿态，四分五裂，宣告了它光荣的退休。

浓烟和刺鼻的硝烟味倒灌进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尖叫和几声粗野的叫骂。

“我X！”赵昊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金属立方体——现在应该叫『零』的载体——差点脱手飞出，“什么情况？海盗？还是催债公司请来的拆迁队？”

林默没说话。他的瞳孔中，幽蓝色的数据流正在疯狂刷新。警报声、爆炸声、赵昊的叫嚷声，在他耳中仿佛被拉远，取而代นาน之的是『零』那毫无感情的提示音，以及一个全新的视觉界面。

这就是『代码视觉』初级？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不一样了。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绿色线条，勾勒出物体的轮廓；机械臂上闪烁着红色的警告符号和跳动的压力数值；赵昊身上则覆盖着一层代表“友善”的绿色光晕，头顶还飘着一个标签：[赵昊-状态：惊慌-战力评估：5（手持扳手时可达7）]。

而在刚刚被炸开的大门口，三个全身覆盖着黑色外骨骼装甲、手持脉冲步枪的人影闯了进来。他们身上是刺眼的红色光晕，标签显示：

[入侵者-豺狼佣兵团（分队）-战力评估：65-装备：‘毒牙’外骨骼，MK3脉冲步枪-威胁等级：高]

[入侵者-豺狼佣兵团（分队）-战力评估：62-装备：同上-威胁等级：高]

[入侵者-豺狼佣兵团（分队）-战力评估：68（队长）-装备：‘毒牙’强化型，高周波战刃-威胁等级：极高]

“搜！那个方块一定在这附近！找到它，还有那个小鬼！”领头的佣兵声音沙哑，透过头盔的扬声器传出来，带着金属的质感，“老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数据核心！”

林默的心脏狂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果然是冲着『零』来的！而且看样子，他们也知道自己接触过这玩意儿。

“格式化……格式化……”那个冰冷的词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不行，他还想多吃几年泡面，还想去看看三等星的蓝天白云呢！

“跑！”林默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一声，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赵昊，转身就往处理站深处钻。

“跑？往哪跑？阿默，这啥情况啊？”赵昊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边跑边问。

“问那么多干嘛？想被格式化吗？”林默头也不回。

“格式化？啥玩意儿？硬盘吗？”

“差不多，就是把你的脑子清空，然后把身体回收做成营养膏！”林默随口胡诌，脚下却丝毫不停。

他的『代码视觉』正在疯狂运转。他能看到通道墙壁内部的能量线路[蓝色]，通风管道的结构[灰色]，甚至能看到空气中灵气的稀薄流动[微弱的金色丝线]。

[提示：前方左侧通道，结构支撑点存在73%的腐蚀。建议：施加超过5000牛顿的冲击力可致其坍塌，阻挡追兵。]

“胖子！看到那个最大的分拣臂没？把它往左边那堵墙上砸！”林默指着头顶一个正在休眠的巨型机械臂喊道。

“哈？那玩意儿超重了会……”

“让你砸就砸！快！”林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严厉。

赵昊虽然满头雾水，但出于对林默莫名的信任（或者说是一起长大的默契），他还是扑到了最近的一个控制台上，双手翻飞，强行启动了那个分拣臂。

“嘎吱——轰隆！”

巨大的机械臂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撞在了通道左侧的墙壁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通道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无数碎石和金属构件轰然倒塌，瞬间堵死了他们身后的路。

“干得漂亮！”林默喘着气，却没停下脚步。他知道这只能拖延片刻。

[警告：宿主心率160，肾上腺素飙升。身体负荷过大，建议冷静。]

“冷静你妹啊！后面有人拿枪追着要格式化我啊！”林默在心里狂吼。

“妈的！他们把路堵了！给我炸开！”后面传来佣兵队长的怒吼和爆炸声。

“胖子，你的‘爱巢’在哪？”林默问道。

“爱巢？你说我的‘梦想一号’？”赵昊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在C区13号仓库，可……可我们怎么过去？那边要经过主分拣大厅，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

主分拣大厅是整个处理站的核心，空间开阔，无遮无拦，一旦进去，就是活靶子。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代码视觉』将周围的一切都数字化了。他看到了一条平时用来运输高危废料的、被封闭的管道系统。

[分析：高危废料管道-材质：超强度合金-内部：残留辐射，但低于致命剂量-风险：中等-优点：直达C区，隐蔽。]

[警告：管道入口控制系统已损坏，需要物理破解或权限绕过。]

“走这边！”林默拉着赵昊拐进了一个堆满废弃冷却剂桶的角落，指着墙上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小门，“你有办法打开它吗？”

赵昊凑过去看了看，门上有一个复杂的电子锁，面板已经破裂，滋滋地冒着电火花。“这玩意儿……得暴力破解，或者找到它的控制节点……给我十分钟！”

“我们只有十秒！”林默焦急地说。爆炸声越来越近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扇门，『代码视觉』立刻给出了反馈：

[目标：T-8型安全闸门-控制系统：离线-物理锁：内部卡榫锈蚀87%-能量供应：备用线路，电压17V（不稳定）]

[建议：向控制面板输入特定频率的能量脉冲，可引发短路，强制解锁卡榫。所需脉冲频率：77.4 KHz。]

特定频率的能量脉冲？林默愣住了。他上哪找这玩意儿？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自从融合了『零』之后，他感觉自己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微弱但奇异的能量流，这股能量流似乎可以被他的意识所引导。

“难道……”林默心一横，将手掌按在了那个破裂的控制面板上。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零』提示的那个频率，尝试着引导体内的能量流向手掌。

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一个看不见的开关。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仿佛变成了一根探针，触碰到了『零』的存在，然后通过『零』，似乎与这个世界的“代码”产生了某种连接。

[检测到宿主尝试输出能量……]

[正在校准输出频率…… 70 KHz…… 75 KHz…… 77.1 KHz……]

[校准成功！77.4 KHz！]

滋啦——！

一声轻微的电弧爆响，控制面板上冒出一股青烟。紧接着，“咔哒”一声，那扇厚重的金属小门弹开了一条缝。

赵昊目瞪口呆：“我靠！阿默，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手绝活了？这比联邦认证的高级技师还牛逼啊！你不是灵气亲和度E级吗？”

“别废话，快进去！”林默推着赵昊钻了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然后用力关上了门。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林默打开了工装上的微型照明灯，光束照亮了狭窄的空间。

[提示：前方30米，管道存在结构性裂缝，可利用。][提示：追兵已炸开障碍物，预计1分钟后抵达你们之前的位置。]

“胖子，跟紧了！”林默在管道里艰难地爬行着。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狭窄的管道中穿行。赵昊气喘吁吁，而林默则全神贯注地听着『零』的提示，同时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什么破系统，新手任务就这么刺激？连个教程都没有，直接上生死时速？还有这代码视觉，看得我眼都花了，能不能换个柔和点的配色方案？用户体验懂不懂？差评！必须差评！”

[收到宿主反馈。配色方案修改权限不足。请努力升级。]

“……”林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系统居然还能听到他的心声？还这么……贱？

很快，他们抵达了『零』提示的裂缝处。林默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更加熟练地引导能量，尝试着“修改”裂缝周围的结构代码，让它变得更加不稳定。

[正在修改结构应力参数……成功。]

他们刚爬过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佣兵们进入管道的声音。而当他们走到裂缝处时，那段管道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彻底塌陷了下去，将他们与林默两人隔开。

“妈的！这两个泥鳅！”佣兵队长的怒吼在管道中回荡。

林默和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爬出了管道的另一端，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到了C区13号仓库。

仓库中央，停放着一艘……与其说是飞船，不如说是一堆废铜烂铁的集合体。它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船身，左边的机翼明显是从货运飞船上拆下来的，右边的引擎则像是军用侦察机的型号，屁股后面还焊着一个巨大的……垃圾压缩机？

“这就是你的‘梦想一号’？”林默嘴角抽搐。

“别看它丑，它有内涵！”赵昊骄傲地拍了拍船身，“我给它装了超光速引擎（二手翻新），还有隐形力场（实验性，偶尔失灵），防御力绝对杠杠的！启动它，我们就能冲出废铁星！”

“快！他们很快就会绕过来的！”林默催促道。

赵昊手忙脚乱地钻进驾驶舱，开始进行启动程序。林默则警惕地盯着仓库入口，同时询问『零』：“有什么办法能再拖延一下吗？”

[分析：仓库内储存有大量高能瓦斯罐（易燃易爆）。门口有激光切割机（可远程启动）。]

[建议：制造一场‘意外’。]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变得坚定。他不是圣母，尤其是在自己小命快不保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按在旁边的控制终端上。

“『零』，帮我连接那些瓦斯罐的阀门和激光切割机，设置一个延时触发。”

[权限确认中……权限不足。]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消耗1%备用能量，强行建立临时链接。]

[链接建立成功。请设置触发条件。]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带着点“贱”意的笑容：“就等那些红色的家伙一进门，给他们放个大烟花吧。”

“阿默！好了！‘梦想一号’引擎预热完毕！可以走了！”赵昊在驾驶舱里大喊。

“来了！”林默飞快地跑向飞船。

就在他登上舷梯的那一刻，仓库大门被暴力轰开，那三个佣兵冲了进来。

“抓住他们！”队长大吼。

林默回头，对着他们比了个中指（当然，这是他想象的，实际上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按下了心中的“确认”键。

滋——轰！！！

仓库门口，激光切割机瞬间启动，精准地切开了堆积如山的瓦斯罐。蓝色的火焰如同地狱之花般绽放，瞬间吞没了那三个入侵者，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甚至推动着“梦想一号”晃动了一下。

赵昊手忙脚乱地操控着飞船，冲破了仓库的顶棚，摇摇晃晃地飞向了废铁星那被污染得灰蒙蒙的天空。

[新手引导任务：‘逃离垃圾场’-状态更新。]

[目标：抵达‘灰港’空间站。]

[剩余时间：69标准时。]

[提示：检测到宿主首次主动消除威胁。评价：手法粗糙，但效果显著。解锁成就：‘不只是个修电脑的’。奖励：『零』系统好感度+0.1%。]

林默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垃圾山，听着『零』那古井无波的提示音，心里五味杂陈。

他成功逃出来了，但他的平静生活彻底结束了。他杀人了，虽然是自卫，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难受，甚至还有点……小刺激？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兴奋地吹嘘自己飞船性能的赵昊，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能量，以及脑海中那个神秘的『零』。

“灰港……”他低声念叨着，“希望那里的泡面比废铁星的好吃一点。”

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想混日子的废柴维护工了。

他是林默，一个背负着神秘系统、被不明势力追杀、被迫踏上星辰大海的……菜鸟跑路专家，兼职临时黑客。

“妈的，这剧本怎么看都像是炮灰开局啊……”林默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系好了安全带。

“梦想一号”，向着未知的星海，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