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史密斯夫妇释放的气体后,我们彻底昏迷。
早该从“史密斯”这个姓氏察觉端倪...
竟忽略了恐怖片铁律——越是寻常的姓氏,越是暗藏杀机。
再度睁眼时,已身处宅邸地下室。
南希被麻绳五花大绑瘫坐跟前,而我则被铁链禁锢,活似动物园铁笼里的困兽。
“南希!南希!快醒醒!!”
“呜...Mo?这是哪...”
“那对狗男女迷晕咱们把咱们关进来了!受伤了吗?”
“呜呜...我、我没事......”
“不,没事才不正常。”
被那对将干尸当女儿养的疯夫妇囚禁于地下室——这状况岂能算正常。
南希拼命挣扎,但捆缚的麻绳纹丝不动。我也同样被铁链禁锢,动弹不得。
地下室的阶梯突然传来脚步声。
现身的是身着实验白袍的史密斯先生。
在恐怖片宇宙,白大褂是疯狂科学家的专属皮肤。
他挂着虚伪笑容逼近:“Mo,特意用铁链锁你。若用麻绳,还怕被你挣断呢。”
“快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倒是有点意外啊。其他人一般都会试图谈判,说什么“现在放了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请饶我一命”之类的。”
“我可不会做那种讨价还价的事。我很清楚,像你这种卑劣之徒根本不吃谈判这一套。”
史密斯先生缓步走向地下室里的一张桌子。
桌上堆满了积灰的实验器材,比如装着绿色液体的烧瓶和烧杯之类的东西。
“南希,还有Mo。就像晚餐时说过的那样,我曾经是个教授。在大学里教生物学。因为认真又有能力,所有人都很尊敬我。”
史密斯先生拿起了两支注射器。
昏暗的地下室里,幽绿的液体像深海鮟鱇鱼的诱饵般微微发光。
“但自从女儿死后,一切都变了。我放弃了终身教授的职位,把自己关在这个地下室埋头研究。想知道是研究什么吗?”
“是让尸体复活的实验吧。毕竟你要复活死去的女儿。”
“……Mo。你倒是很懂啊。”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类似的场景见过无数次了——为了与死去的孩子重逢而触碰禁忌的父母。
简直是恐怖电影里用烂的题材。
“我做过实验。用像你们这样在岛上遇到的、无亲无故的家伙们当实验品。”
“......”
“像这样把人绑到地下室,杀掉,再注射药物。但至今为止,一个都没能复活。只有失败,不断的失败!你知道堆积如山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吗?
——当然是扔进湖里了!”
史密斯先生突然激动起来。
在岛上遇到的丧尸模样从我脑海中闪过。
它们无一例外都浑身湿透。
“森林里的那些丧尸...都是你的杰作?”
“没错。不过在你们到来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实验从未成功过。”
然而今天,毫无预兆地,沉睡在湖底的尸体们突然苏醒了...
或许这和我被卷入恐怖电影世界的事件有关联。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之我的实验成功了!这简直是奇迹!!现在我终于能让女儿复活了!!!”
“......”
“不过在给女儿注射药物之前,得先拿你们做最后一次实验。”
史密斯先生手持注射器,蹲在了被绑的两人面前。
南希拼命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哭喊:
“不要啊...!快住手...!!”
“嘘——安静点,小姑娘。”
史密斯先生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一手持着注射器,一手握着手枪,这诡异的组合令人毛骨悚然。
“听好了。我会先杀掉你们其中一个再注射药物,另一个则会在活着的时候直接注射。”
“呜......”
“我倒是想给这位金发美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南希,你怎么选?”
“呜...我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快点选!是要死后被注射?还是活着被注射?!”
南希啜泣着拼命摇头。
死后注射和活体注射。
痛快死去和缓慢折磨。
无论选择哪种死法,结局都难逃一死。
但至少选个痛快点的死法会比较轻松吧…
“呜...就算我怎么哀求...史密斯先生也一定要杀死我们对吗...?”
“没错小姐。很遗憾,你们现在就是实验体。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嗯...那...至少告诉我哪个更痛...?”
“什么意思?”
“被枪击后注射...和直接被注射...呜...哪个更痛苦啊......”
南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残忍的史密斯竟然露出了屠夫般的笑容。
“死后注射当然不会有感觉——毕竟人死了意识就消失了。但活体注射的话...会痛不欲生哦。因为神经会慢慢融化。”
“反正...横竖都是死对吧......”
“正是如此。那么小姐要选哪个呢?是挨一枪无痛死去?”
“......”
南希突然停止了颤抖。
被泪水浸湿的长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含泪的目光转向了我。
“Mo...我救不了你。但至少...”
“南希......”
“对不起。”
南希向史密斯先生做出了决定。
“史密斯先生...我选择活体注射。请让Mo...无痛苦地死去......”
即使面对死亡,南希依然选择将痛苦留给自己。
她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泪水随之滑落。
掌心躺着一块被浸湿的白色碎片…
那是我在岛上亲手制作的绷带。
我原本以为她会遵循恐怖电影最经典的定律:“金发美女总是愚蠢的。因为头脑简单轻浮,往往最先丧命”…
我预想南希也会如此。
但我错了。
南希不是那种愚蠢的牺牲品角色。
她是个内心温暖的人。
不是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人。
史密斯先生走近了。
他将冰冷的枪口抵在我的眉心。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的请求:“...等一下史密斯。我有个临终愿望。”
“临终愿望?”
“既然要死,就用我的斧头处决我吧。”我解释说:“被斧头劈开头盖骨死去,是我毕生所求的死法。”
史密斯先生闻言豪迈地大笑起来。看来他很欣赏我死前的要求。
“亲爱的!把这家伙的斧头拿来!”
“好的,马上!”
史密斯夫人提着斧头走下地下室台阶。
她将斧头递给史密斯先生。斧刃在地下室的灯光下泛着如月光般冷冽的寒光。
史密斯先生站到我面前,高举斧头。这一刻,我的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哈哈哈,永别了Mo。你会成为一具完美的实验体。”
“不是实验体,是丧尸。不过随你怎么叫吧,史密斯。反正...你女儿永远不可能复活。”
“...什么?”
“多谢你把斧头带来。”
我用尽全力猛蹬被铁链捆住的双腿——这一脚狠狠踹向史密斯的裆部。
咔嚓!伴随着蛋碎般的爆裂声,史密斯整个人被踹飞起来。
“呃啊...!”
还没等他惨叫出声,我已如弹簧般弹射而起,一记头槌狠狠砸在他脸上。颅骨碎裂的触感顺着我的天灵盖传来,
这一击的破坏力堪称恐怖。
斧头当啷落地。我迅速用嘴咬住斧柄。
我用鳄鱼般的咬合力甩动斧头,将斧刃精准甩向南希方向。
“南希!快割断绳子!”
谁说恐怖片里的金发美女必须最先死?
我偏要打破这种陈词滥调。
南希会成为最后的生存者。
哪怕我是个杀人魔,也要亲手促成这个结局。
“你们这些畜生,竟敢伤害我丈夫...!”
史密斯夫人发出尖叫,扑向史密斯掉落的手枪。
但我岂能让她得逞?
我猛冲过去,对着她又是一记头槌。
砰!头骨碎裂的闷响在地下室回荡。史密斯夫妇整整齐齐地并排昏倒在地。
南希用斧头割断了绑住自己的麻绳,
又帮我解开了铁链的束缚。
我捡起史密斯的手枪,将桌上所有实验器材砸得粉碎。
这种不该存于世间的恶魔研究,还是彻底毁灭为好。
“现在明白了吧南希?为什么我说不能进湖边的房子。”
“嗯...我该听你话的...对不起Mo......”
“没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没关系”这三个字。似乎终于到了能说这句话的时机。
我搀扶着解开绳索的南希逃出屋子。这时旁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杀戮之夜开始了
杀戮之夜?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该出片尾字幕了吗?
但当我看向深夜的湖畔时,终于明白了旁白的含义——无数丧尸正从湖中爬出。
………
“南希!!准备好了吗?!”
“好…!!!”
“那就上吧!!!”
我们朝湖畔的丧尸群冲去,丧尸们也向我们扑来。
我挥舞斧头劈砍着那些被湖水泡胀的腐肉。
南希在后用手枪掩护射击。
整片森林弥漫着血腥味,湖水被染成暗红。
疯狂的漩涡吞噬着黑夜…
这就是旁白所说的“亚利桑那斧头大屠杀”。
——屠杀现场还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轰隆!
就在旁白话音刚落的瞬间,如同好莱坞大片般的巨大爆炸声响彻云霄。
南希和我吓得猛地回头——爆炸来自史密斯夫妇的木屋。大概是地下室的化学药品被引燃了。
湖边的房子瞬间被烈焰吞噬,残余的丧尸们像飞蛾扑火般冲进火海。
“史密斯!想活命就快出来!!!”
我对着燃烧的房子大喊。
但史密斯夫妇始终没有出来。
他们登上了燃烧的屋顶,站在烈焰中的屋脊最高处。那对疯子怀里紧紧搂着一具干瘪的小小尸体——他们死去的女儿。
史密斯先生掏出注射器,将药剂注入那具尸体。
南希和我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在熊熊燃烧的屋顶上,十年前死去的史密斯家女儿复活了…
虽然是以狰狞的丧尸形态。
史密斯夫妇泪流满面地欢呼雀跃。
但化作丧尸的女儿早已认不出父母,腐烂的利齿一口咬住了史密斯夫人的喉咙。
当史密斯先生试图阻拦时,僵尸女儿撕咬开他的腹部。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咳!”
化作丧尸的女儿扯断母亲的手臂,
又掏出父亲的肠子大快朵颐。
最终,这对夫妇在燃烧的屋顶上,
被复活的女儿活生生啃食殆尽。
这是通往火狱的一家人。
南希倒吸一口凉气:“天啊...太可怕了......他们宁可这样也要和女儿团聚吗?”
“谁知道呢。看看他们临死时的表情吧。”
在熊熊火光中清晰可见史密斯夫妇即便被丧尸女儿啃食,但却依然疯狂大笑着。
令人毛骨悚然。
烈焰吞噬了一切。
湖边的房子连同丧尸们一起轰然倒塌。
扭曲的执念散发出刺鼻的焦臭。
湖面上漂浮的,只有被烈焰灼烧过的残肢碎肉。
那天在森林湖畔发生的“亚利桑那斧头大屠杀”。
在我的斧刃上留下了洗不去的血锈。
………
我背着南希冲出森林。
后背传来她微弱的心跳…
那温暖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
南希睡着了。
森林外的公路紧邻着湖畔。
真是灯下黑,没想到出口近在咫尺,莫名有些怅然。
远处能看到南希那辆爆胎的汽车。
地平线尽头,朝阳正缓缓升起。
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黎明已然降临。
阳光温柔地洒满人间。
——杀人魔带着幸存者逃出了森林,历经厮杀的两人终于迎来曙光,漫长黑夜过后,新生的太阳正在升起。
旁白仍然解说道:
“对恐怖片而言,这算是罕见的Happy Ending...”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
我的意识寄生在这部恐怖片的杀人魔体内。
那现实世界中的“我”现在如何?
...该不会正被什么人操控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