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前的住宅。
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南希苍白的脸上绽开明媚笑容。
“我们去那栋房子吧Mo!一定能找到人帮忙!”
“在那之前,有句话必须告诉你,斯特罗德小姐。”
“叫我南希就好!”
“好的南希。我要说的是…绝对不要靠近那栋房子。”
在恐怖片宇宙,湖泊象征死亡,木屋同样昭示死兆。
而眼前这栋建筑,是矗立湖畔的巨型木屋。
湖泊【表情】木屋=死亡²。
因此踏入此屋的生存概率,是负一万个百分点。
更别提我们还带着"迷途羔羊"的debuff——简直是双倍死亡套餐。
“为什么不能去那栋房子?”
但南希显然无法理解这套生存公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身处恐怖片宇宙。
该如何解释?
“直觉告诉我,那栋房子里可能封印着恶魔典籍,或是藏着专吃内脏的变态杀人魔。”
“可mo,天已经黑了!森林里还有那些畸形的怪物在游荡,太危险了!”
“目前为止遇到的怪物,不都被我解决了吗?”
“嗯,可...夜间在森林游荡总归不安全......”
我倒无所谓。反正见一只僵尸杀一只便是。
真正棘手的是南希。
虽只是皮外伤,但她已精疲力竭。气温骤降,甚至开始打寒颤。
总不能丢下她。若让她独闯木屋,必成百分之万概率的祭品,而我便是见死不救的帮凶。
纵是披着杀人魔的皮囊,我也容不得无辜者枉死。
“好吧。但只许联系警方。在警笛响起前,绝不可擅动分毫。”
南希如孩童般乖巧点头。
我们迈向湖畔的诅咒之屋。
…….
房门开启的瞬间,迎接我们的是位眉眼含笑的中年妇人。
“你们是?”
“夫人您好,请问能否借用电话...”
“啊啊啊啊啊——!”
她一瞥见我,便爆发出刺耳尖叫。
任谁见到浑身血污、手持短斧的两米巨汉,都会吓破胆吧。
所幸南希挡在前头。她温声安抚着惊惶的妇人。
木屋主人史密斯夫妇是当地住户。
南希和我向史密斯夫妇解释了来龙去脉。
“我们被身份不明的僵尸追杀,在森林里迷失方向。必须立刻联系警方。”
史密斯先生闻言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
“这可怎么办……我们这里没有电话,压根没装过通讯线路。”
史密斯夫人补充道:“这栋房子只是避暑用的山间别墅,并非常住居所。”
没有电话意味着——即便遭遇危机也无法求援。
这地方简直像竖着霓虹灯牌,上书“杀人魔与恶灵,欢迎光临”。
“若你们不嫌弃,不妨在此借宿一夜。明早我送你们出林。”
史密斯先生摆出和善面孔提议。
在恐怖片湖畔别墅过夜?除非是找死狂人,否则绝对要婉拒的死亡邀约。
“南希,我们走。”
“去哪儿?外面那些怪物会冻死我们的!”
“留下只会死得更惨。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只联系警方。”
“可我们还没联系上警察啊Mo!所以得等到明早...”
“那您二位自便。祝你们与木屋相处愉快,恕不奉陪。”
我转身就要走。至少我得活下去。
等待警察固然煎熬,但在此过夜无异于自投罗网。
本想给南希留点体面…
然而下一秒,南希死死拽住我的手臂。
“不行!绝对不行!外面太危险了!!”
我的小臂陷入她丰腴的胸脯。触感之绵软,远超想象。
此刻才惊觉,这姑娘天使面孔下藏着何等魔鬼身材。
纵是恐怖片老饕,对女人却毫无招架之力的我,只能支吾着被南希拖回屋内。
“真是意外的访客。正巧要用晚餐,一起吧。”
史密斯夫人将我们引向餐桌。
屋内温馨宜人,丝毫嗅不到危险气息。
但松懈即是死罪。我始终紧攥短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袭击。
餐桌上摆满珍馐美馔。
令人垂涎的肉馅派与焦香四溢的烤火鸡。
为防食物下毒或掺入安眠药,我暗下决心——在史密斯夫妇动筷前绝不触碰分毫。
对座的史密斯先生突然开口:
“小兄弟,是叫Mo对吧?”
“正是,史密斯先生。”
“关于你们在森林遭遇的那些怪物...能否详细说说?是吸毒致幻的瘾君子吗?”
“不。不是瘾君子,是浑身湿透的水丧尸。”
“水丧尸?那是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这部电影的时空背景是1980年代。
此时《群尸玩过界》尚未掀起丧尸片量产狂潮,《惊变28天》还未上映。
“丧尸"概念对多数人而言仍如天方夜谭。
“或许史密斯先生看过《活死人之夜》?里面的活死人就是丧尸。”
“嗯...这类电影倒是头回听说。”
“那是1968年上映的恐怖片经典。乔治·A·罗梅罗导演的传世之作,续集《活死人黎明》也很有名。”
史密斯夫妇面面相觑,显然一头雾水。
我大感震惊。如此殿堂级作品竟无人知晓?
尤其是《活死人黎明》,堪称“丧尸爆发先抢超市”这类黄金法则的开山鼻祖。
史密斯夫妇笑着接话:“说来惭愧,我和内人都不太爱看电影。”
“没错。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对恐怖片避之不及。”
“要是那些僵尸敢来这儿,Mo小哥可得保护我们老两口啊!”
“能有这么可靠的年轻人作伴,真是谢天谢地。”
史密斯先生叉起肉馅派送入口中。万幸,食物似乎没被下毒。
我稍松口气,开始进食。
南希早已大快朵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只囤粮的仓鼠。
史密斯先生边吃边继续搭话:
“Mo小哥这身肌肉可真够劲!我年轻时也练过举重,你能硬拉多少磅?”
“不清楚。我从没试过举铁。”
“噗哈哈哈!真会开玩笑!你这体格分明是职业摔跤手的料!”
史密斯夫人的厨艺堪称一绝。这顿晚餐美味得无可挑剔。
只不过油有点多。
往后若顿顿都是这般油腻,怕是要得富贵病。
南希忽然向史密斯先生发问:
“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曾在大学讲坛执教鞭。如今退休赋闲罢了。”
退休的大学教授?简直是僵尸电影主角的标配人设。
“天啊!您这年纪退休未免太早?”
“校方给过终身教职,是我自己放弃的。”
“为什么?”
话音未落,史密斯夫人蓦然起身。
“...失陪片刻。”
她端起盛满肉馅派的瓷盘,踏上通往阁楼的阶梯。
南希与我错愕对视,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史密斯先生笑着打圆场:“别担心年轻人。内人是去阁楼看看生病的孩子。”
“女儿...?”
“我放弃终身教职,正是为了这个孩子。”
“啊...令千金身体不好吗?”
史密斯先生的面色骤然阴沉。
他微微颔首却不再多言,低头继续用餐。
竟为孩子放弃事业...
这解释太过蹊跷。
餐毕。
饱腹带来的满足感,反而让逃离此地的念头愈发强烈。尤其是过夜…打死也不能在这儿合眼。
毕竟按僵尸片铁律,身材火辣的金发尤物(南希)和凶神恶煞的筋肉男(我),向来是开场祭旗的头道菜。
“我理解你们归心似箭的心情,但就算白天这片森林也容易迷路。现在出去绝对会走失,还可能被那些丧尸袭击。”
史密斯先生再三劝说我们留宿。
我不得不妥协,但提出条件:绝不入睡,天亮前由我负责守夜。
“这可如何是好?只剩一间客房了。”
史密斯夫人面露难色,南希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那、那、那...”
“我睡客厅。”
我斩钉截铁说道。
客厅侧墙嵌着整面落地窗,便于监视外界。中央那张皮质沙发,权当临时瞭望台。
不明我意图的南希神情凝重:
“不行,Mo!今天您已经为我操劳太多...还是让我睡客厅吧。”
“伤员没资格睡沙发。”
“可是...”
“听我的。”
南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
洗漱更衣的时刻到了。
当然,即便在浴室也绝不能松懈。在恐怖片宇宙中,淋浴可是高危行为——死亡率比在鲨鱼池里游泳还高。
连更衣都得竖起耳朵。若穿上被诅咒的衣物,恐有肉身遭夺之虞。
平安完成沐浴更衣后,我蜷进客厅沙发。
窗外暮色如墨。连最后一丝波光都湮灭的湖泊,宛如巨兽漆黑的瞳孔。
“...Mo。”
南希款款走近。
素白睡裙衬得她格外清丽。与林中初遇时的狼狈判若两人,此刻的她透着令人不安的宁静。
“怎么了南希?睡不着吗?”
“不...是想道谢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支吾着在我身旁坐下。
晃动的金发漾起淡淡幽香。
绞弄绷带的指尖微微发颤——正是森林里我为她包扎伤口的那卷。
“Mo...若没有你在林中击退那些怪物,我早成一具尸体。再多感谢都不够。”
“分内之事罢了。”
“您是个好人——这点毋庸置疑。但除此之外...您似乎有些...精神问题。”
南希忧心忡忡地凝视我的面庞。
“等出了森林,我会帮您找心理医生......”
“不必。”
恐怖片里的医疗系统与现实截然相反。救人的没几个,杀人的倒是一大堆。
尤其是精神科医生——最该提防的就是他们。
每当精神科医生登场,剧情必定急转直下——这可比僵尸破窗更令人胆寒。
对此一无所知的南希,轻轻将手覆上我的手背。
“Mo,您需要医生。”
“说了不需要。”
“您坚信自己是二十多岁的龙国人。但您既非青年,也非亚裔。”
“......”
“您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光听英语口音就知道是地道的漂亮国人。”
“等等,南希。”
我从沙发惊起。
“刚才...没听见吗?”
“什么声音...?”
“笑声。”
声源来自楼上。
南希的脸色瞬间煞白。
“您、您不是说阁楼是令千金的房间吗...会不会是她...”
“不确定。得亲自上去确认。”
“可...不先和史密斯夫妇打声招呼吗?”
“跟上,南希。”
在恐怖片铁律中,进攻即生机,退缩必死路。“好奇害死猫”是支配银幕的至高铁律。
南希与我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廊浸在墨汁般的黑暗里,寒意刺骨。诡异的笑声愈发清晰,如冰锥划过耳膜。
声源来自走廊尽头的房间。
南希颤抖着抓紧我的手臂。
“Mo...我好怕...”
“这种时候说flag台词可不行啊南希。”
我轻轻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间少女闺房。
房间中央摆着公主床,史密斯夫妇正跪在床前。
是在照料生病的女儿?
但画面显然不对劲…
“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夫人?”
夫妇同时转头。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
“这...为什么戴防毒面具?”
史密斯夫妇喉咙深处发出咯咯怪笑。
那令我们毛骨悚然的笑声,正是来自这对戴着防毒面具的夫妻。
这时,床榻上的“女儿”映入眼帘。
那根本不是少女…
而是一具干瘪的腐尸。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目睹尸骸的南希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叫。
咯咯怪笑的史密斯先生从口袋掏出某物。
霎时间紫色烟雾如舞台帷幕般喷涌而出。我尚未扑至他们跟前,视野已被毒瘴吞没。
“该死的......”
意识开始涣散。这气体显然掺了强效麻醉剂。
为何要算计南希与我...难道从相遇起便是陷阱?
此刻我才惊觉种种蹊跷——
即便白昼也极易迷失的原始密林。连电话线都未铺设的孤屋。
史密斯夫人曾说这是度假别墅...
...怎可能携病女来此荒蛮之地度假?
意识即将断线的刹那,脑中炸响旁白冰冷的宣告:
——史密斯夫妇的女儿,十年前就已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