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晨雾还没散尽时，檐下就飘起了笑声。

萤花坐在竹凳上，手里捏着根红绳，正跟着慕璎学编同心结。她的手指还有些不利索，红绳在掌心绕来绕去，总也编不成慕璎那样规整的花样，急得鼻尖沁出薄汗。慕璎在一旁看得直笑，伸手替她理好线头：“你看，要这样把绳头压下去……”

两人凑得极近，晨光透过竹叶洒在她们脸上，连眉梢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萤花穿的还是慕璎的白裙，洗得泛了浅黄，却比在温府时自在多了，笑起来眼里的光比檐角的露水珠还要亮。

“咳咳。”

慕清和站在廊下，手里提着刚采的草药，望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江湖险恶，倒是第一次觉得，这竹屋里的光阴，柔得像上好的丝绸。

“师父！”慕璎抬头喊他，“您看我们编的同心结！”

萤花也跟着回头，脸上还带着笑，看见慕清和时却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小声道：“慕先生。”这几日她听慕璎唤师父，便也跟着改了称呼，只是总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敬意。

慕清和摆摆手，将草药放在石桌上：“你们玩，我去煎药。”转身时，他轻声叹了句，“真好啊，倒像一对亲姐妹。”

苍澜山庄的书房却愁云密布。

温白背着手在青砖地上踱来踱去，靴底蹭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已经是萤花消失的第三天了，他带着人把城里翻了个底朝天，茶馆酒肆、破庙荒宅，连护城河都捞了两遍，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温兄，歇会儿吧。”慕容宴端着茶盏，眉头也锁着，“再急也没用。”

温白猛地停住脚，眼底布满红血丝：“我总觉得不对劲。那日他们说萤花会伪声之术……这等技艺，只有魔教那群人……”他话音一顿，猛地攥紧了拳，“说不定是被千月洞的人掳走了！”

不等众人阻拦，他已抓起苍澜刀，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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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月洞外的白石崖上。

温白站在洞口，剑指山门，朗声道：“上官烬！出来！把萤花姑娘交出来！”

回声在崖间荡开，惊起一群寒鸦。片刻后，洞口的白雾里走出个黑衣人，正是千月洞的星主顾晚。他斜倚着石壁，似笑非笑：“温大侠这是唱的哪出？什么萤花柳花的，我们不曾见过。”

“你少装！”温白怒目而视，“除了你千月洞，谁还会伪声之术？”

顾晚挑了挑眉，忽然低笑一声：“哦？原来在温大侠心里，萤花竟这般重要？值得你单枪匹马闯我千月洞？”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我可没空陪你发疯。”

温白还想追，却被洞口的结界弹了回来。他望着顾晚的背影，气得刀鞘都在发抖。

听雪轩内，熏香袅袅。

叶疏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上官烬坐在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方才他才得知，萤花竟从消失了三天。

“废物！”一声怒喝，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连个人都看不住！”他猛地站起来，白色衣袍扫过案几，砚台“哐当”落地，“给我掘地三尺！就是翻遍整个洛阳城，也得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属下这就去办！”叶疏躬身退了出去。

听雪轩里只剩下上官烬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断尘山，指节捏得发白。

温白书房里，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温白从千月洞回来，一进门就撞见谢晚宁缩在角落，眼神躲闪，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像只受惊的兔子。

“晚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温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谢晚宁身子一颤，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宴在一旁看得清楚，上前一步，语气沉了几分：“谢姑娘，事到如今，你再隐瞒，就是害了萤花。”他目光锐利，直直射向她，“你若不说，我只能当你与萤花的失踪有关。”

这句话敲碎了谢晚宁最后的防线。她眼眶一红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把谢明修如何认定萤花是妖女、如何逼她诱骗萤花去断尘山、又如何带人追杀的事说了出来。

“你！”温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你怎能如此糊涂！”他也顾不上斥责，转身就往外跑，“断尘山！她一定在断尘山！”

慕容宴紧随其后。两人快马加鞭赶到断尘山，从山脚搜到山腰，又寻到那处山沟，只看到些凌乱的脚印和几片撕碎的浅碧色布料。

山风吹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温白望着深不见底的密林，心一点点沉下去——萤花，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