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川说话时声音发哑，手里捏着张纸。
苏姜云一眼就瞥见纸上“十万两白银”几个字，心里冷笑连连。
“二爷有什么事找我，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姜云肯定全力以赴。”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萧家三公子从小被老夫人惯得无法无天，不喜欢读书，只喜欢出门玩乐，和一群狐朋狗友天天惹事。
之前斗蛐蛐输了别人五百两银子，还是她帮忙摆平的。
当然苏姜云帮忙出这个银子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她要求萧行必须每天去学堂上学，好好读书，这笔账才算一笔勾销。
不然他就只能一直待在府里。
在苏姜云的监督下，萧行乖巧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又跑去天香楼和被人斗气下赌注了。
这次赌的更大，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输掉了一万两白银，要知道萧家本就没什么根基。
一万两几乎是把整个萧家掏空了。
上辈子也是她帮忙解决的，并让萧行去外读书，给他送到了最严厉的夫子那里，好好学了个几年才算是考了个官身。
这辈子她可是不想再管了，看看萧行心里的好哥哥和好嫂子柳梦璃，怎么帮他摆平这件事吧！
萧飒川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纸递过来：
“这次真不是小事。三弟一时糊涂，和别人赌连本带利输了十万两。”
苏姜云接过那张借据，上面红手印按得清清楚楚，借款人那栏明明白白写着“萧行”两个字。
她抬眼看向萧飒川，装作不解的问到：“这不是放印子钱吗？这可是违法的。”
“那可是宋家小公子，宋家背靠皇家，哪里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萧飒川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昨天宋家已经派人来了，让尽快结清银子，不然就去衙门告我们。”
窗外的雪突然下大了，狂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纸上，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
苏姜云担忧地问到：“十万两也太多了，三弟怎么这么糊涂！”
“我知道这数目太大。”萧飒川突然停下来，往她面前凑了两步，眼里带着恳求，“姜云，你能不能帮帮三弟。”
“三弟也是我弟弟，当然要帮，这件事和婆母商量了吗？这种事还是要全家一起拿主意才好。”
“姜云，这件事不能让娘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大哥就会知道，三弟会被打死的，可现在只有你能...”
苏姜云眉头微蹙，打断了萧飒川接下来的话：
“这种事怎么能瞒着婆母和大哥呢？这么一大笔钱，从公账上出去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萧飒川的脸瞬间涨红了，心里恼怒苏姜云的不识趣，只能硬着头皮直白的说道：
“云儿，你看看能不能帮三弟先把这笔钱出了？”
苏姜云都快被萧飒川的不要脸逗笑了，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萧飒川是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人啊。
帮萧行出钱，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连装模作样的说会还给她都没有。
“二爷，我怎么能随便帮三弟出这笔钱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三弟用我的嫁妆去还赌债，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对三弟还有我的名声都不好。
这件事也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了，二爷不可能一直帮三弟善后，妾身觉得还是要将这件事告知婆母和大哥，让他们决定，也给三弟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再继续这样做。”
萧飒川叹了一口气，也觉得苏姜云说的有点道理，这么一大笔银子，要是苏姜云帮忙出了，外面说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想到如今外面的传言还未平息，他只能将从苏姜云这边拿到钱的想法放弃。
“你说的有道理，我每天去和娘亲说一下这件事，三弟却是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创下这么一个大篓子。”
“劳二爷费心了。”
苏姜云不咸不淡地捧了一句。
萧飒川本来就是找苏姜云要钱的，如今没要成他也没了心思应付她，随意找了个理由让苏姜云走了。
苏姜云推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寒风灌进鼻腔，冲淡了书房内的恼人的香味。她拢了拢披风，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去——那些藏在暗处的猫腻，可比萧行的烂摊子有意思多了。
“得赶紧告诉柳姑娘。”
从库房回来的金珠从袖子里摸出半截烧焦的木炭，那可是她去厨房时特意拿的。
她纸上画着箱子的摸样，旁边再画几个长条布匹。
窗外突然飞过一只乌鸦，吓得她手一抖，木炭在纸上拖出一道黑印，像条扭动的蛇。
她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袖子，刚要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青瓷的声音：
“金珠姐姐在吗？夫人让你去暖阁一趟。”
金珠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应下。
路过房间内的铜镜时，她对着镜子一看，自己脸色惨白，活像见了鬼。
赶忙找了点红纸给自己抿了抿，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色。
想起苏姜云早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腿有点发软。
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暖和得让人犯困。
苏姜云坐在窗边看书，见金珠进来，放下书指了指桌前的绣凳：“坐吧，有话问你。”
金珠刚坐下，青瓷就端来一碗红枣羹，甜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她坐在凳子上，捏着袖口的手指越收越紧。
“昨天让你送月例辛苦你了。”苏姜云用银勺慢悠悠地搅着红枣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金珠说话时声音发飘，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但人啊，有时候就是分不清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苏姜云抬眼看向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我记得你爹你娘早逝，但好像还有个弟弟留在老家。”
金珠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这事她谁都没说过，也从没在萧府提过，夫人怎么会知道？
这是她唯一的退路了......
“夫人...您...”
苏姜云放下茶盏，银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让人安排你弟弟去酒楼当伙计了，也算是给他一条出路，不然一辈子在地上，吃饱也是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