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山的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林间鸟鸣清脆。然而，石溪村村西头李猎户家的篱笆小院里，气氛却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猎户，一个原本虎背熊腰的壮年汉子，此刻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堂屋门槛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时不时还神经质地哆嗦一下。他老婆李氏在一旁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跟围观的几个村民诉苦：“…就那动静！呼噜呼噜的，像破风箱，又像饿极了的大猫！爪子挠得俺家后墙哗啦哗啦响！娃儿吓得直哭！当家的那晚壮着胆子抄了柴刀出去，就看见个黑影子，‘嗖’一下，比兔子还快！钻林子里没影了！吓得他回来就躺倒了，发冷发热说胡话…”

院子里，鸡舍一片狼藉。几根带血的鸡毛散落在泥地上，木栅栏被暴力撞开了一个大口子，泥地上残留着几道深深的、带着利爪痕迹的蹄印。

白巅峰蹲在那些蹄印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下意识地捻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他穿着一身勉强算干净的粗布短打（昨晚在溪水里搓洗了半天），脸上的焦黑淡了些，但眼下的青黑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被生活反复蹂躏”的疲惫感却更浓了。在他旁边，站着白月影。

她换上了一身不知从哪弄来的素白衣裙，料子普通，却裁剪得极其合体，衬得身姿愈发窈窕。晨光落在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上，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正毫不掩饰地翻涌着嫌恶与不耐烦，视线落在白巅峰撅着屁股研究爪印的背影上，如同在看一滩不可回收的垃圾。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离他起码有三尺远，仿佛靠近一点都会被传染上什么不治之症。

“啧…”白巅峰咂了下嘴，又凑近那爪印仔细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味儿…腥臊里带着点…青草气？还有点…鸡粪味？”他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李猎户，“李大哥，那黑影窜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呃…放屁？”

“噗——！”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年轻后生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李氏狠狠瞪了一眼。

李猎户茫然地摇摇头，裹紧了被子：“没…没注意啊…那会儿光顾着害怕了…”

白月影的额角青筋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白巅峰脑中：「蠢货！你就不能问点有用的？比如体型大小？毛色？眼睛的颜色？放屁？！你是来除妖的还是来收集农家肥的？！」

白巅峰身体一僵，脸上有点挂不住，梗着脖子在脑海里反驳：「你懂什么！细节决定成败！万一那妖怪肠胃不好，放个屁暴露了行踪呢？！这叫科学除妖法！」

「科学？」白月影的意念里充满了毫不留情的嘲讽，「用你那被雷劈过的脑子想出来的科学？研究鸡粪味的科学？」

白巅峰被噎得够呛，老脸一红，干脆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分析起来：“根据爪印深度、间距和这特有的腥臊气，结合李大哥描述的‘呼噜’声和黑影速度…”他猛地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没跑了！是狼妖！而且是成了气候的狼妖！起码筑基期！专门喜欢在月黑风高夜出来偷鸡摸狗，祸害乡里！看看这蹄印，看看这破坏力！凶残！太凶残了！”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仿佛亲眼所见。

他这“专业”的分析，配合着斩钉截铁的语气，倒是唬住了不少村民。

“哎呀！果然是妖怪！”

“筑基期的狼妖？那可了不得！”

“白大仙慧眼如炬！一定得帮帮我们啊！”

李猎户夫妇更是连连作揖，眼中充满了希冀。

只有白月影，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冰霜更重了三分。她清晰地“看”到了白巅峰脑子里此刻正在疯狂闪回的画面——那是他穿越前玩过的一款网游，新手村任务就是打偷鸡的“黑风狼妖”！那狼妖的建模、技能、甚至掉落的几根狼毛，都在他记忆里栩栩如生！

「黑风狼妖？！」白月影的意念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巅峰的脑海，「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雷劈傻了？！这爪印明明是偶蹄类！蹄瓣分叉！狼是犬科！爪子是肉垫带趾甲！你连狗爪狼爪都分不清？！还筑基期狼妖？！你游戏玩魔怔了吧？！」

白巅峰被她骂得一愣，下意识地又低头看了看那蹄印。诶？好像是有点分叉？他脑子里关于黑风狼妖那威风凛凛的爪印模型，似乎…和眼前这个对不太上？

一丝尴尬爬上心头。但当着这么多村民殷切的目光，他堂堂“白大仙”怎么能认怂？他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在脑海里嘴硬：「哼！你懂什么！这叫变异！懂不懂？山野精怪，修炼出了点岔子，长了个偶蹄也不是不可能！这叫返祖现象！达尔文进化论没学过吗？」

「达尔文？」白月影的意念里充满了荒谬感和极致的鄙夷，「你一个连鸡和鸭都分不清的现代废物，跟我谈达尔文？还返祖？我看你是返祖到了单细胞生物！无知！愚蠢！无可救药！」

白巅峰被她骂得心头火起，又无法反驳，恼羞成怒之下，习惯性地就想回嘴。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向白月影，张嘴就要吼出来：「你才…」

然而，他刚吐出两个字，一股庞大、冰冷、蛮横的意念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毫无征兆地再次狠狠砸进两人的灵魂深处！

嗡！

「检测到双体正在进行低效、无意义、且极易引发冲突的意念争执。」

「强制启动‘任务协同模式’。」

「当前任务：清除石溪村李猎户家隐患。」

「任务目标锁定：未知生物（特征：夜行、偷鸡、发出‘呼噜’声、移动迅速、爪印为偶蹄类）。」

「任务要求：主体白巅峰负责正面吸引、追踪目标；分身白月影负责潜伏、伺机擒拿或击杀。任务期间，禁止任何形式的内耗与争执，违者将遭受‘神魂针刺’惩罚。」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同时在两人意识中炸响！

白巅峰和白月影的身体同时剧烈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瞬间捆缚，又被强行塞进了同一个战车的驾驶舱。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意念连接，被强行压制、梳理，变成了一条冰冷、高效、只传递必要信息的单向通道。

白巅峰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推力作用在自己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院外后山的方向踉跄了两步。同时，一个清晰的、不容抗拒的指令涌入脑海：制造动静，吸引目标！

“我…”白巅峰欲哭无泪。吸引目标？拿什么吸引？拿头吗？！

白月影那边，则接收到截然不同的指令：收敛气息，隐蔽身形，伺机而动。她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深地、带着无尽杀意地瞥了白巅峰一眼（当然，这杀意现在只能憋在意识深处，无法传递给那个蠢货主体了），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晨雾的轻烟，悄无声息地掠向院墙外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密的树冠之中，气息瞬间收敛得如同顽石。

村民们只看到白大仙突然踉跄着朝后山走去，而那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仙师则眨眼间不见了踪影，纷纷发出敬畏的低呼。

“仙师们出手了！”

“白大仙这是要去引那妖怪出来吗？真乃大勇！”

“女仙师呢？是去埋伏了吧？神出鬼没啊！”

白巅峰听着身后的议论，心里苦得像吞了黄连。他硬着头皮，一步三晃地走向后山那片幽深的老林子。脑子里疯狂转动：怎么吸引？学鸡叫？学狗叫？还是…学狼叫？

他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发出一声：“嗷——呜——？”

声音干涩扭曲，毫无气势，反而有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子深处，一片死寂。

白巅峰老脸一红，又憋足了气：“汪！汪汪汪！”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咕咕哒！咕咕哒！”他豁出去了，模仿起公鸡打鸣。

依旧毫无反应。

白巅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完了，这妖怪不上当啊！难道要…牺牲色相？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闭嘴！把你脑子里那些龌龊念头收起来！」白月影冰冷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强行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带着极致的厌恶，「目标在你左前方三十步，灌木丛后！蠢货！它被你难听的鸡叫吓懵了！别发呆！」

白巅峰一个激灵，猛地扭头看向左前方！果然，在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荆棘灌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双圆溜溜、带着点惊恐和好奇的小眼睛，透过枝叶缝隙，正警惕地盯着他！

“嘿！妖怪！哪里跑！”白巅峰精神大振，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顺手抄起脚边一根手臂粗的枯树枝，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动作笨拙得像只第一次捕猎的胖熊。

那灌木丛后的东西显然被这阵仗吓坏了！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咩——！”叫声，猛地从灌木后窜了出来，四蹄翻飞，慌不择路地朝着林子深处狂奔！

白巅峰定睛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那东西体型不大，也就半人多高。浑身覆盖着蓬松卷曲的…黑毛？不，是灰扑扑沾满泥巴的毛。头上顶着两只小小的、弯曲的角。跑起来屁股一扭一扭，四只蹄子正是那种分叉的偶蹄！一边跑，还一边惊恐地“咩咩”直叫！

这哪里是什么筑基期狼妖？！这分明就是一只…一只半大的羊羔子！还是那种看起来营养不良、脏兮兮的山羊崽子！

“羊…羊妖？！”白巅峰懵了，举着树枝僵在原地。这跟他想象中的威风凛凛、口吐风刃的黑风狼妖差得也太远了吧？！

「羊妖你个头！那就是只普通的野山羊幼崽！」白月影的意念充满了暴怒和恨铁不成钢，「它被你的鬼哭狼嚎吓破胆了！快追！别让它跑没影了！」

白巅峰这才如梦初醒，怪叫一声，挥舞着树枝追了上去：“站住！偷鸡贼！把我的鸡…不是，把李猎户的鸡还回来！”

一人一羊（？）在崎岖的山林里展开了追逐。白巅峰空有淬体期（被雷劈和搬砖后勉强踏入）的力气，但身法笨拙，跑得气喘吁吁。那小山羊倒是灵活得很，在乱石和树根间左蹦右跳，时不时还回头惊恐地“咩”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呼…呼…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白巅峰累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眼看那小羊羔一个急转弯，就要钻进一片更茂密的荆棘丛。

就在这时！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侧前方一棵大树的横枝上飘然而下！正是白月影！她身姿轻盈如羽，动作迅捷如电，玉手探出，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冰寒气息，精准无比地抓向那小羊羔的后颈皮！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

眼看就要手到擒来！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啊呀！”紧追不舍的白巅峰，脚下被一块凸起的树根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攻城锤，手舞足蹈地朝着白月影的方向猛扑过去！手里那根挥舞的枯树枝，好死不死，正对着白月影的后脑勺呼啸而去！

白月影的全部心神都锁定了目标，哪里料到背后会飞来如此“猪队友”的横祸？！她虽然瞬间感知到了危险，但身体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强行扭身闪避已然不及！

啪！

一声脆响！

那根枯树枝，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抽在了白月影那完美无瑕、清冷如仙的…左边翘臀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月影的动作瞬间僵住！那只抓向羊羔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先是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如同点燃的炸药桶，瞬间被一种足以焚山煮海的暴怒、羞愤和杀意彻底点燃！冰冷刺骨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那只侥幸逃过一爪的小羊羔，被这恐怖的杀气吓得“咩”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钻进荆棘丛，瞬间没了踪影。

白巅峰还保持着挥舞树枝扑街的姿势，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看着白月影那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感受着意识连接里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怒火，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树根！是树根绊我！”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白月影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白巅峰走来。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薄霜就蔓延一分。素白的衣裙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她死死盯着白巅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那个…月影…冷静！千万冷静！”白巅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脸上写满了惊恐，“伤害共享！伤害共享啊！你打我就是打自己！想想后果！想想后果！”

白月影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憋屈。那该死的伤害共享！臀部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虽然很轻微，但侮辱性极强！）和灵魂连接里白巅峰那清晰的恐惧和求饶意念，让她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行压制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杀意。最终，她没有动手。只是用那双冰封万载的眸子，死死地剜了白巅峰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无比清晰：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然后，她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片荆棘丛。虽然羊羔跑了，但她的任务并未失败——找到根源。

她的视线锐利如鹰隼，穿透层层叠叠的荆棘和灌木，最终锁定在荆棘丛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土坡下。那里，似乎有一个被藤蔓遮掩了大半的洞口。洞口边缘的泥土上，清晰地残留着几根灰黑色的卷曲毛发，以及…几片被啃食过的、新鲜的紫薯皮！那紫薯皮的颜色和形状，跟老王头昨晚送给白巅峰的那罐粥里的紫薯一模一样！

白月影眼神一凝，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冷哼一声，玉指轻弹，一道细微却锋锐无比的冰蓝色气劲无声射出！

嗤啦！

洞口遮掩的藤蔓被整齐切断。

“咩——！”一声更加惊恐稚嫩的羊叫声从洞里传了出来。

白月影身形一晃，如一道白虹贯入洞中。片刻之后，她一手提着一只瑟瑟发抖、挣扎不休的小羊羔的后颈皮，另一只手则拎着个用破布盖着的小竹篮，从洞里飘然而出。竹篮里，赫然是几只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生紫薯，还有…几根带着血丝的鸡毛！

“罪魁祸首。”白月影将还在“咩咩”叫唤挣扎的小羊羔和竹篮往地上一扔，声音冰冷，如同审判，“一只贪嘴的幼年岩羊，不知从哪偷了老王叔家的紫薯。被李猎户家的鸡叫吸引，半夜去偷鸡，撞塌了鸡舍栅栏。所谓的‘呼噜’声，不过是它受惊后的喘息和打嗝。”

真相大白！

白巅峰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只被白月影吓得尿了裤子（字面意思）、可怜兮兮的小岩羊，又看看竹篮里的罪证，尴尬得脚趾头能抠出三室一厅。筑基期狼妖？变异返祖？达尔文进化论？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白月影一手提着不断挣扎“咩咩”叫的小岩羊，一手拎着那个装着鸡毛和啃剩紫薯的竹篮，如同拎着战利品般回到李猎户家的小院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村民们看看那只明显还是幼崽、吓得瑟瑟发抖的岩羊，又看看竹篮里那几根带血的鸡毛和啃得坑坑洼洼的紫薯，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跟在后面、垂头丧气、脸上还沾着泥巴和草屑的白巅峰身上。

“这…这就是那‘呼噜呼噜’的妖怪？”李猎户掀开被子，探出头，蜡黄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氏也忘了抹眼泪，张大了嘴：“偷鸡的…是这羊崽子？”

“正是此兽。”白月影声音清冷，将小岩羊和竹篮往地上一放，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其性贪嘴，偷食紫薯在先，后被鸡鸣所诱，夜袭鸡舍。所谓黑影怪声，皆是此獠所为。现已擒获，如何处置，尔等自便。”她言简意赅，甚至懒得多看白巅峰一眼。

“原来…原来就是只羊啊！”人群中爆发出恍然大悟和带着点啼笑皆非的议论。

“吓死个人了！还以为是啥吃人的大妖呢！”

“不过这羊崽子劲儿可真不小，看把鸡舍撞的！”

“白大仙…呃，还有这位女仙师，真是神速啊！这么快就抓住了！”

李猎户脸上的病容似乎都消散了几分，挣扎着站起来，对着白月影和白巅峰连连作揖：“多谢仙师！多谢仙师！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啊！可算是除了这块心病了！”他看向那只小岩羊，眼中又有些犹豫，“这…这小东西…”

“咩~”小岩羊似乎感受到危机解除，弱弱地叫了一声，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辜。

李氏心软了：“当家的，要不…养着？等养大了再…”

“养什么养！”李猎户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精瘦的老汉跳了出来，正是石溪村的村长，他搓着手，一脸讨好地看向白巅峰和白月影，“仙师们辛苦！为咱们村除了这一害！这羊崽子虽不是大妖，但也祸害了李家的鸡，按规矩，该是仙师们的战利品！还有这酬劳…”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捧到白月影面前，打开，里面是二十块大小不一、颜色暗淡的下品灵石，“二十块下品灵石，不成敬意！仙师们务必收下！”

白巅峰看着那二十块灵石，眼睛瞬间就亮了！钱！启动资金！买工具！买材料！买…好吃的！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接。

然而，一只素白纤细、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先他一步接过了那个布包。白月影看都没看白巅峰那渴望的眼神，直接将灵石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里（系统自带的基础储物空间），动作自然流畅。

「喂！那是我的…」白巅峰在意识里哀嚎。

「闭嘴！」白月影的意念冰冷如刀，「若非你这蠢货碍事，何须费这般功夫？灵石由我保管，免得你拿去换些无用的零嘴，误了宗门正事！」她一想到白巅峰脑子里那些关于“炸鸡薯条肥宅水”的强烈渴望，就觉得这灵石绝不能落在他手里。

白巅峰气得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怕神魂针刺），连钱都被没收了！

村长又指着那只小岩羊，赔笑道：“这羊崽子，仙师看是带回去打打牙祭？还是…”

白月影瞥了一眼那只瑟瑟发抖、模样可怜的小东西，又看看旁边鸡舍里几只惊魂未定的老母鸡，清冷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她刚想开口说“随你们处置”，系统的提示音却突兀地在两人意识中响起：

「检测到可驯化灵兽（幼生期）：岩羊（土属性，潜力：低）。」

「女体白月影完成‘优雅擒获’支线任务（未发布）。」

「奖励：下品饲灵丹一瓶（十粒），《基础驭兽诀》拓印本一份。」

「物品已发放至女体储物空间。」

同时，一股关于如何与灵兽建立初步联系、安抚情绪的基础法门，也流入了白月影的意识。

白月影微微一愣。饲灵丹？驭兽诀？系统这是…让她养着这头蠢羊？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抗拒。但看着系统奖励的那瓶散发着草木清香的丹药和那本古朴的兽皮册子，又想到这羊虽然蠢笨，但刚才逃跑时展现的灵活和耐力似乎…有点用处？至少比某个只会拖后腿的蠢货主体强点？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白巅峰，一个念头瞬间形成：养！就当养个会动的储备粮，也比灵石落在那废物手里强！

“此兽，”白月影清冷的声音响起，玉指指向那只小岩羊，“我风灵月影宗收了。权当…看门护院。”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其勉强。

“啊？仙师要养着？”村长和李猎户都有些意外，不过立刻点头，“好好好！仙师喜欢就好！”

白巅峰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月影。养羊？看门护院？就这玩意儿？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烤全羊、羊肉串、羊杂汤的画面…

「收起你的口水！蠢货！」白月影冰冷的意念带着警告传来，「再敢乱想，今晚你就和它睡一个圈！」

白巅峰一个激灵，赶紧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事情解决，酬劳到手（虽然不在自己手里），还“意外”收获一只储备粮（？）。白月影不欲多留，转身便走，素白的衣裙在山风中微微飘动，留下一个清冷绝尘的背影。那只小岩羊被她用一道柔和的灵力绳索牵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发出委屈的“咩咩”声。

白巅峰看着那一人一羊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再想想刚才那丢人现眼的“除妖”过程和屁股上挨的那一树枝…悲愤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正想仰天长叹，抒发一下内心的憋屈，老王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

“小白仙师，辛苦啦！”老王头把口袋塞到白巅峰手里，沉甸甸的，“一点心意！自家种的灵芽米！新磨的面！还有…嘿嘿，两只腌好的山鸡腿！给仙师补补身子！”

白巅峰下意识地接住口袋，入手沉甸甸的，一股粮食的清香和淡淡的腌肉咸香混合着钻入鼻腔。他低头看了看，粗糙的麻布袋子里，是饱满晶莹的米粒，细腻雪白的面粉，还有用油纸包着的、泛着诱人油光的鸡腿！

这…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烟火气啊！

刚才的憋屈、灵石被没收的郁闷、被羊崽子戏耍的尴尬、还有屁股上那若有若无的幻痛…瞬间被这袋朴实的谢礼冲淡了不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驱散了清晨山林的寒意。

“老王叔…这…这怎么好意思…”白巅峰鼻子有点发酸。

“拿着拿着！”老王头笑呵呵地摆摆手，“仙师帮了咱们大忙！以后咱们石溪村，可全仰仗仙师和…呃…那位女仙师照应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村东头老张家闺女，前几日去后山采蘑菇，回来就有点不对劲，老是自言自语，对着空气笑…村里老人说，怕是…撞了邪祟了？仙师您看…”

白巅峰捧着沉甸甸的粮袋，感受着那踏实的重量和食物温暖的香气，再看看老王头眼中那殷切的信任和一点点不安，心中那点属于“仙师”的责任感（以及赚取下一笔酬劳的动力）又冒了出来。

他把粮袋往怀里一搂，挺直了腰板（虽然还有点酸痛），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可靠的笑容：“老王叔放心！包在我…包在我们风灵月影宗身上！撞邪？小意思！等我回去吃饱…

呃…养精蓄锐！明天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