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修鞋摊，汇入奉天城的车流。
刀疤脸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队长，那修鞋的说的啥？‘熊瞎子挪窝’？什么黑话？”
江辰靠在后座上，把玩着那枚袁大头，没有回头。
“意思就是，我们的老朋友，关东军的‘妖仙’项目，换地方了。”
副驾驶座上，陈默的笔记本屏幕上已经切换成了一副详尽的东北地图，一个红点在闪烁。
“抚顺。”他推了推眼镜，“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情报指向矿区最底部。”
李伟捏了捏拳头，关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那还等啥？现在就开车过去，直接干他娘的！”
“别急。”江辰淡淡开口，“专业的猎人，要有耐心。”
他看向陈默。
“给盖亚下令，伪造我们的行踪，做出要去哈尔滨的假象。”
“然后，咱们去抚顺。”
……
抚顺，距离奉天不过几十公里。
当越野车停在远处山坡上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伤疤，硬生生从大地上挖了出来。层层叠叠的矿坑像是通往地心的螺旋阶梯，无数黑点般渺小的工人和卡车在其中移动，整个矿区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煤尘之中。
【盖亚，扫描。】
江辰在脑海中下令。
【扫描完成。地底下方一千二百米处，存在巨大非自然空腔结构，体积约等于三个足球场。检测到高强度异常能量反应及微弱生物辐射。】
“好大的手笔。”江辰眯起了眼睛。
李伟举着望远镜，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外围全是岗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伪满军和鬼子混编的，硬闯跟送死没区别。”
江辰收回目光，嘴角微扬。
“谁说要硬闯了？”
他回头看向后座的沈泉。
“沈泉，给你个任务。”
“是，队长。”沈泉扶了扶眼镜，一脸平静。
“换上那套最土的西装，去跟伪满军的兄弟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李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队长，你这是要……？”
“有钱能使鬼推磨。”刀疤脸在一旁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何况是鬼子养的二鬼子。”
江辰笑了笑，从车子后备箱里拖出一个沉重的皮箱，“啪”地一声打开。
里面不是武器，而是一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去吧，告诉他们。”
“咱们，是来讲道理的。”
……
半小时后，一辆破旧的福特轿车晃晃悠悠地开到了矿区外围的检查站。
沈泉穿着一身大得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活脱脱一个刚发了笔小财的二流子。
车子刚停稳，七八个端着三八大盖的伪满军就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班长用枪托“砰砰”地敲着车窗。
“下来！检查！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吗？”
沈泉推开车门，举着双手，一脸惊慌。
“官爷，官爷饶命！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听说这边热闹，想来找点门路……”
他一边说，一边脚下“不小心”一绊，手里的皮箱掉在地上，锁扣摔开，两根金条滚了出来，在满是煤灰的地上划出两道金色的痕迹。
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伪满军的眼睛，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两根金条，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那个班长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刚想弯腰去捡，一声呵斥从他身后传来。
“干什么呢！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伪满军官服的连长走了过来。他踹了那班长一脚，然后慢条斯理地用脚尖踩住一根金条，碾了碾。
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泉。
“老板，你的货，好像掉了。”
“是是是，多谢官爷提醒。”沈泉点头哈腰地把金条捡回来，塞回箱子，然后顺手将整个箱子都推到了那个连长面前。
“长官，初来乍到，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个连长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刻去接。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贿赂帝国军官？我告诉你，我可是……”
他的话没说完，沈泉又从车里拎出两大条还没拆封的美国骆驼牌香烟。
连长的眼睛彻底直了。
他咽了口唾沫，一把抢过箱子和香烟，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哈哈哈哈！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搂住沈泉的肩膀，亲热地说道：“走，去我办公室喝两杯！我跟你说，这抚顺地面上，就没我王屠户办不成的事！”
说着，他回头对手下吼道：“都他娘的看什么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表弟！都给我客气点！”
“他那几个伙计，安排到咱们的宿舍休息！好酒好肉招待着！”
他指了指跟在沈泉车后的江辰一行人。
……
夜里，矿井深处。
一部巨大而古老的升降机，正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缓缓向着黑暗的深渊坠落。
升降机里，江辰、李伟、沈泉和刀疤脸都换上了一身矿工的衣服，脸上抹满了煤灰。
白天那个王连长收了好处，办起事来格外利索，直接给他们伪造了新一批“劳工”的身份，安排他们乘坐最后一班升降机下井。
【警告。】
盖亚的声音突然在江辰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空气中存在浓度为0.03%的未知致幻孢子，可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
江辰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对其他人比了个手势。
李伟等人立刻会意，悄悄启动了作战服内置的微型空气过滤系统。
刀疤脸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就被江辰一个眼神制止了。
“叮——”
升降机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外，不是预想中的矿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暗红色的应急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腐肉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几十道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溶洞里。
他们穿着破烂的矿工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灰败色泽，一双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血红。
在升降机门完全打开的瞬间，那些“矿工”的脑袋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们如同见了血的鲨鱼，疯了一般朝着升降机扑了过来。
“我靠！什么玩意儿！”李伟下意识地举起了拳头。
江辰却拦住了他，往前站了一步，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怪物，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欢迎仪式，还挺别致。”
【警告！侦测到三十七个C级生物改造体。目标已丧失理智，具备高度攻击性。预计三秒后接触！】
盖亚的警报声，与怪物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战斗，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