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镇的晨光总带着桂花香,林正棠坐在老槐树下,看着镇民们扛着锄头往田里走,孩童追着蝴蝶跑过石板路,恍惚觉得前几日山洞里的厮杀像场遥远的梦。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柴刀,刀身上还留着劈砍骨头的细小豁口,提醒着他那场恶斗并非虚幻。
“林小哥,尝尝刚蒸的米糕!”卖早点的王婶端着油纸包走过来,脸上堆着笑,“要不是你,俺家娃那晚也不会平安回来,这米糕你可一定要收下。”
林正棠接过米糕,刚要道谢,就见里正匆匆从镇口跑来,脸色比前些天处理山洞骨头时还要难看。“林小哥,你快跟我去乱葬岗看看!”里正抓住他的胳膊,手心里全是冷汗,“昨儿埋的那些骨头,出事了!”
林正棠心里“咯噔”一下,刚咬下的米糕顿时没了滋味。他抓起柴刀跟里正往镇外跑,路上里正喘着气说,今早去乱葬岗巡查的老张头跑回来报信,说埋骨头的土坑全被刨开了,散落的骨头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深褐色的爪印,像是某种野兽夜里来过。
两人赶到乱葬岗时,老张头正蹲在土坑边发抖,见他们来,哆哆嗦嗦地指着坑底:“你看……你看这爪印,比狗爪子大,还带着倒钩,夜里我听见这边有‘呜呜’的叫声,像哭又像笑,不敢过来,今早一看就成这样了!”
林正棠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土坑里的爪印。印子很深,边缘还沾着些黑色的绒毛,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跟当初在山洞石棺里闻到的味道有些像,却又多了几分腐臭。他抬头望向乱葬岗深处,那里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沙沙”作响,像是有东西在草里躲着。
“里正,你带些人在这守着,别让镇民靠近。”林正棠站起身,握紧柴刀,“我去深处看看,这些骨头说不定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里正急忙拉住他:“那可不行!乱葬岗深处邪乎得很,之前就有猎户说见过黄鼠狼成精,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越是危险越要去。”林正棠摇头,从怀里掏出剩下的艾草,分给里正一些,“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回来,你们就点燃艾草,往这边来寻我。”说完,他不等里正再劝,就拨开野草往乱葬岗深处走。
野草划过裤腿,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林正棠的脚步放得很轻,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和虫鸣,他还听见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牙齿啃咬骨头的动静。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越往深处,腥气越重,地上的爪印也越来越密集,偶尔还能看到几截断裂的骨头,骨头上留着清晰的齿痕。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的野草突然被压出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座不起眼的土坟,坟头没有墓碑,只有几丛枯黄的野草。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正是从坟里传出来的,而且坟土还在微微鼓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钻。
林正棠屏住呼吸,慢慢绕到坟后,只见坟壁上有个洞口,洞口边缘沾着黑色绒毛和血迹,而且那股腥气就是从洞里飘出来的。他刚要凑近看,洞里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洞里窜出来,直扑他的面门!
他赶紧往旁边一躲,黑影落在地上,原来是只半大的黄鼠狼,毛色发黑,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嘴角还沾着碎骨和血丝。可这黄鼠狼跟普通的不一样,它的爪子比正常的大了一倍,而且指甲是黑色的,泛着寒光,身上还散发着跟之前黑影一样的阴气。
“孽畜!”林正棠举起柴刀,就要劈下去,可那黄鼠狼却突然“吱吱”叫了两声,声音尖利,像是在召唤什么。紧接着,周围的野草里传来“沙沙”的响动,十几只跟它一样的黑毛黄鼠狼从草里钻出来,围成一圈,把林正棠困在中间。
这些黄鼠狼的眼睛全是浑浊的黄色,爪子又大又尖,身上都带着阴气,而且它们的动作很灵活,围着林正棠转圈,时不时扑上来咬他的裤腿,像是在试探他的破绽。林正棠握紧柴刀,不敢分心,他知道这些黄鼠狼肯定是被黄仙的邪气沾染了,要是被它们咬到,恐怕会中邪。
就在这时,那只最先窜出来的黄鼠狼突然扑向他的手腕,林正棠侧身躲开,柴刀顺势劈下去,“咔嚓”一声,黄鼠狼的一条腿被砍断,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抽搐。可其他黄鼠狼非但没怕,反而更凶了,纷纷扑上来,有的咬他的脚踝,有的抓他的胳膊。
林正棠的胳膊被抓出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这样下去会被耗死,赶紧从怀里掏出艾草,用火折子点燃。艾草的浓烟冒出来,周围的黄鼠狼顿时像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发出“吱吱”的叫声,眼里满是忌惮。
可它们并没有跑,而是围着浓烟转圈,像是在等浓烟散去。林正棠趁机往后退,想要冲出包围圈,可刚退了两步,脚下突然一沉,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土坑里!
土坑不深,可坑壁上全是抓痕,而且坑里还堆着不少骨头,正是之前从山洞里挖出来的那些!林正棠刚要爬上去,就见坑口围满了黄鼠狼,它们正对着坑里“吱吱”叫,有的还往坑里跳。他赶紧举起点燃的艾草,往坑口一挥,跳下来的黄鼠狼被浓烟熏到,又赶紧爬了上去。
他抬头往坑外看,只见那只断腿的黄鼠狼正趴在坑边,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而且它的断腿处竟然在慢慢长出新的肉,黑色的绒毛也在往上冒,像是在快速愈合。林正棠心里一惊,这黄仙的邪气竟然这么厉害,连黄鼠狼都能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
就在这时,坑外突然传来“呜呜”的叫声,不是黄鼠狼的声音,而是之前老张头说的那种像哭又像笑的声音。林正棠心里一紧,赶紧看向坑口,只见乱葬岗深处的野草被拨开,一道黑影慢慢走过来。
那黑影比之前在山洞里见到的要矮一些,身上裹着破烂的黑布,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双黄色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它走到坑边,低头看着林正棠,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林正棠,你以为烧了我的肉身,毁了我的笛子,就能杀了我?”
林正棠握紧柴刀,心里清楚,这肯定是黄仙的残魂附在了什么东西上。“你还没死透?”
“我黄仙修炼三百年,哪能这么容易死?”黑影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阴狠,“那些骨头里沾着我的阴气,这些黄鼠狼吃了骨头,就成了我的耳目,我的爪牙。我还在这坟里藏了一缕魂,就等你自投罗网!”
说完,黑影抬起手,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爪子上沾着黑色的血,正是之前土坑里的爪印。“这具身子是我找的替身,虽然弱了点,但足够收拾你。而且我已经让黄鼠狼把青瓦镇的井口都撒了我的阴气,再过几个时辰,镇民们喝了井水,就会变成我的傀儡,到时候整个青瓦镇都是我的!”
林正棠心里一沉,难怪刚才在镇上没闻到桂花香,反而有股淡淡的腥气,原来是井口被下了手脚。他赶紧往坑外爬,可黑影却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踩碎。“想走?晚了!”
黑影的爪子往下压,林正棠的手传来钻心的疼,他忍着疼,用另一只手举起点燃的艾草,往黑影的腿上凑。黑影被艾草的浓烟熏到,赶紧往后退,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很痛苦。
林正棠趁机爬出土坑,刚要跑,就见那些黄鼠狼又围了上来,而且它们的体型竟然在慢慢变大,爪子也更尖了,身上的阴气也更重了。黑影冷笑一声:“我的阴气能让它们变强,你今天跑不掉的!”
林正棠知道不能硬拼,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土坟,心里有了主意。他故意往土坟的方向退,黑影以为他要逃,赶紧追上来,黄鼠狼也跟着围过来。就在快要到土坟边时,林正棠突然转身,把点燃的艾草扔向坟洞里,然后举起柴刀,朝着坟壁砍下去!
艾草掉进坟洞,顿时烧了起来,洞里传来“吱吱”的惨叫声,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被烧死。黑影看到艾草扔进坟洞,脸色大变(虽然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它的慌乱),赶紧扑向坟洞,想要把艾草拿出来。“我的魂!”
林正棠趁机绕到黑影身后,举起柴刀,猛地砍向黑影的后背。柴刀砍进黑影的身体,像是砍进了棉花里,没有一点阻力,而且黑影的身体里流出黑色的血,散发出浓烈的腥气。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转过身,黄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我要杀了你!”
它伸出爪子,往林正棠的胸口抓去,林正棠赶紧往旁边躲,可还是被爪子划到了衣服,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冰锥扎了一样。他知道黑影的爪子带着阴气,要是被抓到皮肉,肯定会中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镇民的呼喊声,是里正带着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点燃的艾草,正往这边跑。黑影听到呼喊声,脸色更慌了,它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镇民,又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土坟,咬了咬牙,转身往乱葬岗深处跑:“我还会回来的!青瓦镇迟早是我的!”
黄鼠狼见黑影跑了,也跟着往后退,可里正他们已经到了,手里的艾草扔过去,浓烟弥漫开来,黄鼠狼被熏得四处逃窜,有的还被艾草烧到,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正棠赶紧对里正说:“快!去镇上的井口,黄仙在井水里下了阴气,镇民们喝了会变成傀儡!”
里正一听,赶紧带着人往镇上跑,林正棠也跟在后面,心里祈祷着还来得及。他们跑回青瓦镇,只见镇民们已经开始起床打水,有的已经端着水盆往屋里走,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呆滞,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快!把艾草扔进井里!”林正棠喊道,里正他们赶紧把手里的艾草扔进井口,艾草在井水里燃烧,冒出黑色的烟,井水也开始冒泡,像是在沸腾一样,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那些已经打水的镇民,闻到艾草的浓烟,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开始变得清明,有的还捂着头,像是在头疼。“我刚才怎么了?”一个镇民疑惑地说,“我好像看见好多黄鼠狼围着我,让我把水喝下去。”
林正棠松了口气,还好艾草的阳气能驱散井水里的阴气。他让里正带着人把所有井口都放上艾草,然后挨家挨户查看,确保没有镇民喝到被污染的井水。
等忙完这些,天已经大亮了。林正棠坐在老槐树下,看着镇民们恢复正常,心里却没有轻松。他知道黄仙的残魂还没被消灭,而且它已经盯上了青瓦镇,下次再来,肯定会更狡猾,更难对付。
他摸了摸胸口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黑色的血痕还留在衣服上。他抬头望向乱葬岗的方向,风里又传来淡淡的腥气,像是黄仙的挑衅。
“我不会让你伤害青瓦镇的。”林正棠握紧柴刀,眼神坚定,“下次再见面,我一定会彻底消灭你。”
可他不知道,在乱葬岗深处的山洞里(不是之前的那个山洞),黑影正趴在一堆骨头上面,黑色的血从它的伤口里流出来,滴在骨头上。它的黄色眼睛里满是阴狠,嘴里念叨着:“林正棠……青瓦镇……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我已经找到聚魂的方法了,等我聚齐三魂七魄,就是你们的死期……”
山洞里的骨头堆突然“哗啦啦”作响,几根骨头慢慢立起来,拼成一个残缺的人形,朝着黑影的方向弯腰,像是在行礼。黑影冷笑一声,伸出爪子,抓住一根骨头,慢慢啃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诡异。
青瓦镇的桂花又开了,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可林正棠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悄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