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很不客气地说:“邱姨妈你这货源不行的。”
邱姨妈本名邱元丽,是嫁到孟家塘的媳妇,跟吕巧华是远房表亲,据说当年她牵线让吕巧华嫁给孟松阳。
她素来不是大方之人,过去没照拂过孟夏这个表侄女,空占一个姨妈的名头,过年甚至连五块钱的压岁钱都舍不得给。
见着孟奶奶这边的日子好起来,知道孟夏在外头挣钱,这才经常走动。
邱元丽没把孟夏的话听进心里,笑呵呵道:“那你小瞧姨妈了!我跟你说,咱们是亲戚,不好的我不可能介绍给你。”
“我们是亲戚啊?”孟夏拉长语调,“我以为姨妈不认这门亲呢,从前往家门口过看都不看一眼。”
邱元丽吃瘪,她该想到吕巧华那么泼辣的一个人,都没在这个女儿身上讨到便宜,她也不例外。可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她大笑化解尴尬:“你这孩子,心眼太小了,过去的事情还记着干什么?”
孟夏看着她很认真地回答:“记着好还恩情。”
“你这孩子……”邱元丽深吸一口气,“果然是去国外见过世面的,这张嘴伶牙俐齿。”
奶奶把手里的纸钱烧完,这才站起来加入她们的聊天:“介绍个什么样的人?”
“我大姑姐家的大儿子卢家亮,你们见过的,长得周正。他读过大学,会开挖机,一个月工资小一万。”邱元丽很兴奋地说。
奶奶看一眼自家孙女,轻哼一声:“我记得他结过婚的吧?那年我没去,但随了礼金。”
“去年离了。”邱元丽声音小了点,“女的不检点,在外面瞎搞,把他挣的钱都花光了。”
孟夏撇嘴,阴阳怪气道:“看来邱姨妈真把我们当亲戚啊!”
邱元丽假装没听懂,笑着搓手:“是呀,亲上加亲更好。”
奶奶也有点生气,她替孟夏拒绝:“看到我插在门上的柚子枝没?家里最近不太好,不合适相亲。”
邱元丽在村子里也听说了一点,但侄子的亲事要紧,她顾不上这些忌讳。她说:“我们都是亲戚,不计较这些。他们两人要能成才好。”
孟夏不同意:“那不行,我不坑亲戚,不能让亲戚触霉头。”她笑得阴柔,“谈对象是不可能的,要是他也想去非洲,我倒可以帮他找中介。”
邱元丽不死心,这姑娘回来时间不定,得抓紧把事情办了:“你也不小了,长年在国外不是办法。你奶奶年纪大需要照顾,你要是不回来,结婚了家亮可以关照一二。”
孟夏:“姨妈还说是亲戚,平常也不过来看看我奶奶。”
邱元丽被噎得无话可说,决定用逃离战术,走之前他还说:“就这样决定了哈,我明天把人带过来。”
奶奶气得大骂:“邱元丽,你就是根搅屎棍!”
孟夏安抚道:“奶奶别气,我不可能答应的。来了我就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
郑途今天飞拉萨。拉萨机场属于高高原机场,搭班机长是沈诗柳,有丰富的高原航线飞行工作。
她是本科毕业大毕改学的飞行,飞行技术很好,当年同批学员是第一个放单飞行,工作履历比郑途还耀眼。
她今年三十三岁,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公开的对象。圈子里关于她的传闻不太好,不过因为技术实在好,忽略了她道德上的瑕疵。
沈诗柳见到郑途,眼神暧昧:“小郑机长,有阵子不见,你又变帅了。”
郑途波澜不惊:“多谢夸奖。沈机长也很漂亮。”
沈诗柳眼神黏在他身上没舍得移开。这个郑途,家世好人长得端正帅气,私生活还不乱,每每想到自己万树丛中过却还没拿下这个极品男人,就恨得抓耳挠腮。这次一起飞拉萨,她必须得抓住机会。
“今天咱们一起飞,机会难得,我得好好把握。”她笑。
这话听着别扭,郑途没接她的话。
做好飞行前准备工作,联系塔台,推出,滑行,起飞。下午两点半,飞机顺利落地拉萨。机组成员要在拉萨过夜,明早返回荔城。
到酒店办理好入住,郑途打算睡个午觉。沈诗柳给他打来电话,声音比工作时柔媚:“要不要去市区喝两杯?我请客。”
郑途拒绝:“不用了,我有高反,要休息。”
沈诗柳:“我有防高反的药,我拿过来给你。”
“不用,我吸氧就好。”说完他把电话挂掉。
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安全员巫子益约他一起去吃饭,他不想见到沈诗柳,便回复他说自己有事不去了。
他突然想去看布达拉宫。
于是他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带上证件下楼,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站在布达拉宫广场上。
这个季节天黑得早,四周亮起了路灯。布达拉宫巍峨屹立于山上,墙上的灯光如繁星璀璨。
广场上,有人在磕等身长头。
他记得孟夏说过,等挣钱了要来看布达拉宫,看拉萨纯净的星空。
不知道她看过伊图斯瓦的夜空之后,对拉萨还有没有向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来过拉萨,是自己来,还是跟别人一起?
自从在网上看到孟夏出现后,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的笑容、眼泪、愿望,轮番在脑海里浮现。
明明他当初那么生气,现在又全是遗憾。不是非她不可,但要换另一个人,哪怕是岑清瑜这样熟悉的人,他都在抗拒。
高原的夜风很猛,吹得他的脸生疼,吹得衣角的收缩带乱飞。布达拉宫墙上的灯光渐渐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眶里全是泪。
郑途有些恼火,恼自己情绪化。就那么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怀念的?
自我消化完,他去路边小店随意吃了一碗面条,再打车回机场的酒店。
刷卡推门,进屋反手想关门,沈诗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挨着他的脚跟进了门。
郑途冷峻地说:“出去。”
沈诗柳不畏他的冷脸,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药:“我来给你送治高反的药。”
“不用,请你马上出去。”郑途的脸比刚才又冷了一分。
沈诗柳不退反进,往前走两步,脱掉身上的外套,眉目含笑问他:“谁惹你生气了?跟姐姐说说。”
她里头穿一件墨色绣花旗袍,前面深V下面高开叉。旗袍尺寸正好,把她玲珑曼妙的身材勾勒出来,胸是胸腰是腰。跟平常穿飞行服的反差很大。
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圈内有几个比较难搞的同行,平时一副正义高冷样,等看到她穿着性感一些的衣服,眼珠子马上就转不动了。
郑途转到门边,一只手握着门把,随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信不信我让你停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