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去按下门铃时,答案可能躲在一枚邮票后面。
疑惑着接过那封挂号信,我盯着信封上四枚邮票。
收件人和地址无误,可寄件栏只写着“秦省长安市”
没有具体门牌。
回到家,我又端详了一遍——字迹稳健,明显出自成年人之手。
秦省,长安。
在原世界的童年里,我从未出过省,更别说认识那边的人。
看着那一笔一画,我忽然心头一震:这字、这笔势……
像是——刘大悦的!
手指发抖,迫不及待拆开信封。
“林烁:
我不确定你能否收到这封信。
如果你真能收到,请帮我解一个困惑。
你现在应该是十一岁左右吧?
我叫刘大悦。
几天前我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梦里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们都是大人。
我们一起唱歌、吃烧烤、喝酒、工作。
你走遍世界,我们的兄弟们在公司等了你好多年。
梦里我还和一个叫沈砚的朋友去过你的家乡——就是你现在能收到信的地方。
有一天,我们跟你去祭祀你父亲,遇到雷暴,躲进一个山洞。
闪电把洞口击塌,我们围着火等救援。你靠在火边睡着了,我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来时你手里的木罐掉在地上,罐里喷出一道白光,把整座山洞照亮。
等光暗下去时,我“醒”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个梦太真了,真到我能记住你的样子、你家的位置。
如果你看得懂,请拨打 XXX-XXXXXXX,或者回信也行。
我要确认我身处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信地址:秦省长安市长安区南大街XX号XXX家属楼1单元502刘大悦收”
读完,我的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是他!真的是他!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被拽进来;
他也看见了那道白光。
不能等!先联系上再说!
家里没有电话,只能去对面小卖部打公用电话。
我攥着零钱,逐个按下号码。
嘟……嘟……嘟……
几声之后,传来一个五六岁女孩的声音:“喂?你是谁呀?”
“你好,请问是刘大悦家吗?”
“是呀,你是谁呀?”
“我叫林烁,找你哥哥。你就说‘烁哥’找他。”
“好,你等一下!”
听筒里是哒哒哒的小跑声。
“喂?”
“喂?大悦!”
短暂的沉默,两边的呼吸都乱了节拍。
“烁哥!是你吗?”
“是我。”
嗓子发紧,我尽力压住情绪:“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像是从那个山洞,一觉醒来就在医院了。”
他简单说了经过:在院子里和小伙伴玩跳飞机时被推倒,磕到后脑勺,醒来就在病房。胡乱喊我和沈砚,问救援队什么时候到,把家人吓坏了,医生说是脑震荡导致的记忆混乱。出院那天,他把这封信寄了出来。
“先记住——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家人。”
我压低声音,“我们得想办法回去,但在此之前,先弄清楚沈砚在哪儿!”
“我这边暂时没线索。”他顿了顿,“而且我现在才九岁,很多地方也去不了。”
“今晚我去网吧注册 QQ。你也想办法弄一个账号。明天中午12点这个时间,我再打到你家座机,咱们换到 QQ上聊,电话里不安全。”
“行!号码你留给我。”
我报了一串数字,又问:“还记得沈砚的具体地址吗?”
“只记得他是潮州人,后来在鹏城长大,具体门牌想不起来了。”
“那就先这样,明天中午电话联系!记住,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挂断电话,思绪像潮水拍岸。
——刘大悦在“这里”。那沈砚呢?
——我们过来的“介质”是什么?木罐?白光?
——原世界的团队、公司、所有人,又会怎样?
夜里,我去了小卖部兼网吧。
四台电脑被红色警戒、暗黑、CS围得水泄不通。排队的人一圈又一圈。
“想玩啥?”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问。
“……不玩,我就申请个 QQ号”
正在机子前的李浩回头:“只申请号啊?我给你弄,别排了。”
“麻烦你了浩哥,我请你一小时网费。”
“客气啥!”
话音未落,角落里飘来一句阴阳怪气:“有钱就是不一样哈,随便请人上网。”
王启明——村里人叫他“王驴子”。
我不想理,但他又往前凑:“你家现在都有几十万了,也请我上个网呗?”
我笑了笑:“有的人眼皮浅,连丧事都能羡慕。真想要,回去在十字路口多站会儿,说不定就有人给你烧纸钱了。”
人群里忍笑声此起彼伏。
“小比崽子跟谁俩这么说话呢!”
他红着脖子往前冲,作势要打我,被人死死拽住。
我又补了一句:“我就算是小崽子,也比你强,起码知道我爹是谁。”
几个人合力把他推出门外,嘴里的脏话被夜风吹散。
不多时,李浩把账号密码写好递给我:“行了!别理那种人。”
我点点头。
他又压低声音:“一会儿回家,喊你哥去村大队后面的胡同找我。”
“浩哥要干嘛?”
“让你哥来就行,小屁孩别打听!”
我懂了。算是给我出了口恶气。
“那明天来我家,跟妈说炖排骨。”
“去吧,记得喊你哥。”
我把纸条攥进掌心,心跳慢慢稳了些。
至少,我们不是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
至少,有一封信,从很远的“长安”寄来了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