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只见刀光一晃,一颗血淋淋的斗大人头己被齐唰唰斩下,但更为恐怖的是那具没有头的尸身并没立刻倒下,而是挥舞着双手又向前冲了十几步,才猛然倒地。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诡异的身影一闪即逝。‘’爷爷,这难道真是你说过的...!”对面店房二楼窗后一个黄发小童瞪大了眼晴,小声嘟囔道。一位银发老者在他背后,幽幽道:‘’不错,那正是他,昔年江湖上嚇嚇有名,人见人惧的残月弯刀流星剑…怪侠独孤弘!‘’
残阳如血,照得整个大地如胭脂般红。‘得得得,得得得’,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随着这声音由远及近,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骑枣红马如飞似电,疾驰而过。马上的骑手是个中年汉子,黄发虬髯,锦衣帛带。此时正值十月,草长莺飞,秋色渐浓,风景煞是撩人。但那马上的中年汉子却无心景色,又加抽了几鞭。那马吃了疼痛,不经唏溜溜一声长嘶,昂首扬蹄,绝尘而去。
正在此时,斜刺里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响箭带着凄裂的哨声,透着一点寒光向那汉子劈面射去。速度奇快,力道之强,令人猝不及防。但那汉子显然是个个中好手,眼见一箭射来,不慌不忙,身子向后一仰,平贴马背,一记睡卧铁板桥的功夫,那箭紧贴着他面门呼啸而过。待那汉子刚起身尚未坐起,不料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又同时飞来四支响箭。说是迟,那是快,只见汉子双足在马蹬中轻轻一点,身子似燕凌空飞起,这一跃足有一丈多高,四支箭从他脚底疾射而过,余势未减,飞插入两边山石之中,箭羽仍在颤动不止。
紧随着箭光过后,两侧山崖突然黑影闪动,竟同时掠下十余条大汉,全都是黑衣黑裤,绢帕罩头,青纱蒙面。这十几条黑影离地还有丈余时猛然全部出刀,十几人竟同出一势,以力劈华山之势向那中年汉子劈去,招式虽平常,但十几人从两侧同时出刀,霎时剑光刀影如排山倒海般向那汉子压来,一张刀网将他罩在其中。那汉子身在半空,躲无可躲,想要避开刀网的攻击,似比登天,眼见就要毕命。就在此时,那十几名黑衣人中有六名突然间从半空跌落,身首异处,鲜血如喷泉般洒落,那切口整齐得如同纸割,刀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剩下的人不禁面色大变,急忙站定身形,收刀退在一旁观看。
不知何时,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不,病死鬼更恰当些。此人素衣素裤,白色绢帕包头,甚至连鞋都是白色的,一张看起来颇为英俊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脸色煞白煞白,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般无二,但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身上背后背着两件奇形怪状的兵器,待仔细看去,却好像是一刀一剑。但那刀虽说是刀,但却不是中原寻常之柳叶刀状,刀刃从镶金刀柄处急转而弯,形成一个半圆,好像是一弯秋水残月;那剑则是短柄及握,而剑身则极细极长,剑尖处透出一点寒星似的光芒,恰似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他负手而立,虽低垂着眼睑,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可那微抬的眼尾,却带着凌厉如刀锋般的光。依然让人感觉到彻骨生寒。
“独、独、独、独孤弘…你是独孤弘?!”其中一个黑衣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但言语间的颤栗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
白衣人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那几名黑衣人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便已尽数倒地,鲜血染红了夕阳下的土地。
那黄发中年汉子虽是久经江湖,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依然惊愕的嘴张的老大,半响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知是感激还是恐惧,良久才醒过神来,于是抱拳拱手道:“在下京城五军提督指挥使麾下千户沈醉,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实在是感激之至,请恩人留下姓名,容在下以图后报。”他说完这一切,望着独孤弘的背影等着回答,独孤弘默不作声。于是他又大着胆子进前一步道:“难道大侠真是他们所说的……”
“多问什么,还不快走!”独孤弘依旧背朝着沈醉用近乎严厉的口气命令道。沈醉不敢再多问一句,朝独孤弘深深作了一揖,飞身上马,策马扬鞭,朝京城方向疾弛而去。
白衣人立在残阳下,背影修长,宛如与天地融为一体。微风拂过,吹动他衣角,却吹不散他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以及那如血的余晖。
自那日别了独孤弘之后,沈醉更是星夜兼程,马不停歇,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刚过正午,己匆匆赶到了京城。这时正值午后时分,本应是秋风飒爽,艳阳高照的日子,但此时的天空却阴云四合,不见日月,空中更是狂风阵阵,飞沙走石;远方的天际不时地划过一道道利闪,闪电过后紧跟着阵阵的闷雷之声,这一切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即将来临。街道上更是路人行色匆匆,归家心切;酒店茶肆纷纷唤出小二,招呼赶路的行人进店歇脚,以招揽生意。
沈醉策马拐过一条大街,顿时觉得眼前霍然开朗,只见街心中央座落着一座巍峨高大的府衙,府衙的门前左右各有一座雕刻的惟妙惟俏、神态庄严的石狮子威武地蹲在两侧,正面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朱漆新油的大门,门上用八八六十四颗闪亮的黄铜钉镶钎,每个有碗口粗细,门上装兽面吞口,口中衔环。正厅屋檐下有一块巨大黑底金字牌匾,牌匾上书五个大字:五军提督府!府衙门前两侧站立八名头戴红缨帽,身穿红衣红裤,脚踏黑云靴,腰别佩刀的侍卫,他们虽都站的笔直,双眼却警惕地望着府衙的四周,像是要发现一切可疑之人。
沈醉将马在府衙门前带住,翻身下马,径直向府门走去。
“什么人,站住!”一名侍卫迎面拦住了他,沈醉并不答话,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站住,再往前走就格杀勿论!”随着“呛啷”一声,这名侍卫从腰间拨出佩刀拿在手中,刀尖对准了他。
沈醉脸往下一沉,气得刚要发作。一名看似几名侍卫中的小头目赶紧往前快走了几步,朝着那名拨刀侍卫厉声喝斥道:“浑蛋!瞎了你的狗眼!连千户大人都不认识了,还不给我滚一边去!”
那名拨刀侍卫愣了一愣便迅速还刀入鞘,低头退在一旁。小头目把头转回,朝着沈醉作了一揖,上前笑脸相迎道:“大人,他新来府上没几天,认不得您,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他一般见识,王大人正在府中等您哪,请,请,请快往里请。”
“嗯。”沈醉应了一声,再也没瞅那小头目,径直一个人向府中走去。经过耳房绕过大堂来到后院,穿过一条曲径幽深的长廊,就到了都府内宅。本来因是内院,这里平时只有一些丫环婆子和内府下人在此经过,还有就是那些流动巡逻的侍卫,定期按时地来回巡视。但此刻的沈醉却发现在走廊的两端以及后院之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站满了头戴铁盔,身披铁甲,腰悬佩刀,手持长枪的官兵。他们每个人站的笔直,双眼警惕地望着周围的环境。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府中出了什么变故……”沈醉满腹狐疑,边想着边向东配房走去。“沈千户,您可来了,大人等您大半天了,快里面请。”沈醉循声望去,说话之人身着蓝布中衣,脚蹬云屦,头戴方帽,矮胖身材,看上去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双目有神、面色红润,保养的相当不错。此人说话话中带笑,不笑不说,一看就是个圆滑老道、精于世故之人,却是府中的管家于谦。
“噢,于管家……”“请、请、请,快往里请!”于谦不待沈醉说完,拉着他进了内堂。此时虽是白天,但暴风雨即将来临,乌云密布,天色煞是阴沉,加上屋中未曾掌灯,里面十分黑暗。沈醉仓促间从外面进来,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楚。“噢,是沈醉啊,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了?”沈醉抬头望去,屋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身着官服,头戴乌纱,正是提督王平王大人。下首坐着两人,一位是监察御史司马青云,另一位身着便服,面容生疏,却不认得。
“卑职沈醉参见王大人,参见司马大人,……”沈醉边行礼边偷偷地撇了眼坐在周御史身边那人,却因不相识而不好见礼。王提督似乎看出沈醉的心事,微微笑道:“沈醉,这位是崆峒派掌门喻问天,还不来快快见过。”因为只是一派掌门,没有什么官位在身,沈醉也只是抱拳施礼道:“沈醉见过喻掌门,这厢有礼了。”态度十分轻蔑。那喻问天倒是一派掌门之风,毫不在意,哈哈大笑,起身作揖回礼道:“阁下就是江湖人称风雷手的沈醉沈千户,鄙人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喻问天的江湖豪爽作派倒使得沈醉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沈某哪及得上以通臂拳独步天下的百步神拳喻掌门……”“好了,好了,不要再客套了,沈醉,快说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王大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焦急地问道。
“回大人,小人这次秘密去往江南,拜见了江南按察使李大人,将大人您的密函亲自交给了李大人本人,李大人当面看过后立即焚毁,并即刻写了封回信,让小人马不停蹄地给您带来。”沈醉边说边从最里层的内衣中掏出一颗蜡丸,承给王大人。
王平接过蜡丸,用手指轻轻捏碎,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用小楷书写着两行小字:计划有变,速釆取预备方案!“王大人,事情如何了?”在一旁坐着的司马青云发现王大人的脸色变的有些阴沉,迫不及待地问道。“东厂己经开始有所行动了,事不宜迟,我就不留各位用饭了,大家速速回府,抓紧按照预备的方案各自行动,不能再有所差迟。”王平边说边朝站在一旁的于管家使了个眼色,于谦立刻会意退出,不一会儿,便掌了一盏纱灯进来,王平把纱灯罩子取下,将手中的纸条靠近蜡烛点着,火光一闪即逝,但那纸条燃烧后的青烟却慢慢地升腾而起,升至屋子上方的横梁,即而绕梁下落,轻轻袅袅,萦绕在屋内每个人木然的脸上,久久散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