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仗人势会咬人。
司念念此刻仗国公府的势,不咬人却想打人。
司念念面无表情地说:“她污蔑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清涵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甚至还无助地看向了解戈安。
解戈安唇边有笑色滑过,把玩着手中茶杯,一眼都没看宋清涵,自顾自的:“听闻宋御史家治家严谨,想来不缺御下之策?”
污蔑主子的下人是留不得的。
倘若放在国公府,口吐糟污的下人就都该拉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可这里是宋家。
该怎么罚,理应是宋家人说了算。
只是凌霜是宋清涵的贴身丫鬟。
宋清涵都出面求情了。
宋夫人打心眼里就不愿相信司念念是无辜的,当然不舍得重罚。
不过……
看着不肯善罢甘休的司念念,宋夫人还是阴沉着脸说:“拉出去掌嘴!”
“打到她肯认错了为止!”
凌霜被捂住嘴拉了出去,噼里啪啦的闷响伴随着痛呼入耳。
司念念看着满脸痛心更显柔弱的宋清涵,感慨道:“夫人果然是严于教女,宽容待下的大善人啊。”
罚亲生的就是生死重罚。
罚个丫鬟倒还生出许多舍不得了。
宋家几人的脸上都有尴尬,只是罚都罚了,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哪怕是解戈安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解戈安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转了一圈走到司念念的面前,郑重其事地抱拳躬身一礼:“苍狼山一夜,多亏姑娘机敏,护我家人平安。”
山匪猖獗。
如果不是司念念,后果不堪设想。
解戈安说:“今日前来,一是为答谢姑娘大恩,二是为家母下帖,邀姑娘明日去国公府一叙。”
司念念八风不动地受了解戈安一礼,慢半拍似的开口:“侯爷客气了。”
“只是我今日才……”
“她去!”
宋夫人生怕司念念说出不得了的话,抢白道:“既是老太太发了话,那她无论如何也会去的!”
那可是国公府的老祖宗!
宋家平时拍马都攀不上的权贵门阀,这样难得的好机会怎可错过?!
别说是落水了不舒服,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都不该挡住去国公府的脚步!
不光是司念念要去,她也会亲自跟着去!
解戈安没理会宋夫人的笃定,只是看着司念念。
司念念慢吞吞地呼出一口气,实话实说:“侯爷,我不太舒服。”
“我下次再去看老太太。”
她浑身都疼得厉害,光是站着喘气都费劲儿。
她不想去,也懒得给宋夫人搭登天梯。
宋夫人脸色瞬间大变,解戈安却先一步说:“也可。”
“那我先回去回禀家母,等姑娘身子好些了,我再来另行相邀。”
见司念念点头,席嬷嬷笑着说:“要我说姑娘何必见外?”
“正巧御史府上暂时没姑娘的住处,何不先去国公府陪我们老太太住着,等这边收拾出来了,再搬回来呢?”
宋大人一听这话就变了脸。
司念念今日刚回来,扭头就去了国公府住下,此事若是传出去,让满朝文武怎么看他?!
偌大一个御史府,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司念念了?!
宋大人黑着脸说:“念念,还不快谢谢侯爷的好意?”
司念念黑白分明的眼珠静静地看着他。
宋大人佯装出慈父的微笑:“得知你要回来,你娘早就为你收拾好了院子,怎么好去叨扰贵人?”
司念念唇角无声掀起,嘲色一闪而过:“不去国公府叨扰的话,我理应住哪儿?”
宋夫人险些磨碎了后槽牙,却又不得不当众说:“九攸堂那边正好收拾出来了,只等着你去住呢。”
九攸堂原本是精心准备出来给宋清涵的生辰礼,现在只能便宜司念念了!
众多目光之下,司念念像是在斟酌。
宋家人也不敢贸然插话。
直到司念念像是终于想好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冒出一句:“也行,虽然比不上国公府,不过也能凑合住。”
“劳嬷嬷回去转告老太太,过些日子我请她来玩儿。”
席嬷嬷笑眯眯地点头:“那敢情好。”
“姑娘既是不去国公府,那索性等姑娘稍好些了,老奴随老太太来姑娘的九攸堂热闹热闹。”
话就放在这儿了,看谁还敢把说好的院子换了!
司念念眨了眨眼谢过席嬷嬷的好意,也不理会要告辞的解戈安,坐得稳如泰山。
宋夫人挂着一后背的冷汗,立马张罗着宋文和自己出去送客。
等人一走,宋夫人转过头脸色立马变了,瞪着王八趴窝似的司念念:“老太太要你去拜访,你怎么能拒了?”
司念念理直气壮:“因为我是人,刚从水里爬出来也会疼。”
同样是落水的人,解戈安一走,宋夫人就立马让人扶宋清涵回去躺好。
她都在这儿杵半天了,她难道就不配说一声疼?
宋夫人根本不接话茬,一味地责备:“那可是国公府的老祖宗!你知不知道……”
“我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能知道什么?”
“夫人想去?”司念念一副体贴的样子,站起来说,“正好侯爷他们还没走远,要不我现在去和他们说,你……”
“站住!”
宋夫人气结:“你给我站住!”
司念念到底知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
宋夫人顾不得被司念念搅动出来的火气,突然敏锐道:“你刚才和侯爷说到的三件事,是怎么回事儿?”
解戈安位高权重,可不是谁的忙都愿意帮的。
就算是司念念对国公府有恩,又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司念念瞥她一眼,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说:“想知道啊?”
宋夫人:“你……”
“那么想知道的话,”司念念站起来,“夫人自己去问啊。”
“司念念!”
司念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宋夫人心头猛地漏了一拍,避开司念念的目光怒道:“把她带到九攸堂去!”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宋夫人挂心宋清涵,说完就甩手走了。
下人也都跟着蜂拥而去。
司念念跟着带路的丫鬟到了九攸堂门前,却只见到不久前给她衣裳的婆子。
她自称夫家姓赖,人称一声赖婆子,一直在府上做洒扫的粗活儿。
赖妈妈局促道:“九攸堂原本是新建出来,准备给二姑娘的生辰贺礼,所以……这边暂时没什么人伺候。”
如果是宋清涵搬过来了,一直伺候她的下人自然会跟着过来。
如今宋夫人没给司念念安排伺候的人,司念念想要什么,就只能亲力亲为。
万幸司念念不在意这个。
司念念找到卧房的位置,进门时脚步微顿,体力不支似地扶住了门框。
赖妈妈紧张道:“大姑娘?”
“没事儿,”司念念向后摆了摆手,扬手往她手中抛了个东西,吸气后说,“劳妈妈辛苦,帮我打几桶凉水过来吧。”
水可灭火。
她这一身看不见火苗的灼伤,只能用凉水暂时缓解剧痛。
赖妈妈下意识地接住抛来的东西,还没开口就被入眼的金光吓得狠狠抽气,哆嗦着龇牙咬了一口。
金……金珠子?
指头那么大的金珠子?!
司念念不是在乡下穷人家长大的吗?
她哪儿来的金珠子?!
司念念察觉到她的惊疑,语带戏谑:“怎么?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