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念面露赞赏,示意秋月起来:“你倒是乖觉。”
“昨晚是你赶着去报的信?”
秋月干笑着点头:“回大姑娘的话,是奴婢去的。”
“那我该多谢你,”司念念感慨似的,“如果不是你报信及时,我估计就真的要被扔进湖里了。”
秋月低着头不敢看秋霜肿成了猪头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伺候大姑娘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讨赏。”
“有功怎么能不赏呢?”
司念念失笑道:“赖妈妈,去把首饰盒子里的那个双响扣环镯拿来。”
那个镯子虽然是只银的,可做工却精美得很。
在那一堆破烂中勉强算是值几个钱。
司念念接过镯子,亲自戴在秋月的手腕上,不紧不慢地说:“好好伺候,我亏待不了你们。”
“类似的好东西我昨天得了一匣子,以后只会有更多,懂我的意思吗?”
秋月没想到司念念出手这么大方,愣了愣脸上就涌出了欣喜若狂:“奴婢肯定全心全意伺候好姑娘,一切都遵姑娘的吩咐!”
司念念满意地嗯了一声,无视秋霜死死盯着那个镯子的狰狞,摆手说:“行了,出去吧。”
秋月欢喜地摸着镯子就跑了。
秋霜捂着脸弓着腰走得很慢。
赖妈妈在一旁看着,迟疑了半天才小声说:“姑娘,那首饰都是夫人昨日才让人给您送来的,您何必拿出来赏人呢?”
赏罚不均就算了,首饰的价值也暂且不提,关键的是……
那些首饰都是宋清涵曾经用过的。
若是让宋清涵看到丫鬟的身上戴着她的首饰,那岂不是要迁怒……
“妈妈就是心太善了,”司念念打开食盒懒懒地说,“何必呢?”
秋月接连受赏,秋霜却被重罚。
这俩被派来监视她的同伙势必内讧,狗咬狗一嘴毛是早晚的事儿。
司念念不在乎被咬下来的是谁的毛。
就算是被宋清涵恼羞成怒收拾了,那也是这两个背主的丫头活该,司念念乐见其成。
再者说了,宋清涵用过的东西怎么了?
她拿着打赏都嫌不够档次。
谁家好人拿一堆破烂当宝?
司念念看着食盒里一成不变的馒头米粥大咸菜,憋不住乐了:“这是真要省银子买药吃?”
第二日了,宋夫人是真不打算给她吃点儿别的?
赖妈妈见状有些笑不出来了,可不等她说话,司念念就把食盒盖子压回去了。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里头的这些玩意儿会忍不住想吐。
司念念水葱似的指尖在盖子上来回敲打,毫无征兆地说:“我听说妈妈的女儿先天有疾?”
她昨晚出去连夜查清了赖妈妈的底细,此时提起来也非常自然:“如今病可好些了?”
赖妈妈怔愣一刹,转瞬就红了眼眶。
她命不好,刚成婚半年就死了男人,挺着大肚子好不容易将遗腹子生下来,却又是个不值钱的丫头。
苦难多磨穷苦人。
偏偏这唯一的丫头还是个生来体弱的,一年到头来全靠药吊着,十几岁的孩子了,体格却瘦弱不如孩童,快走几步都喘得厉害。
可这样的烦心事儿,不该说来污主子的耳朵。
赖妈妈忍着悲意挤出个笑:“是身子弱了些,可踉跄着也养大了,算是奴婢母女的福分。”
司念念闻声默了一瞬,递给赖妈妈一个黑色的木牌子说:“我在槐荫堂有个故人,拿着这个去找一个姓许的人。”
槐荫堂?
哪怕赖妈妈只是个干粗活的下人,她也曾听过槐荫堂的鼎鼎大名,那可是玉京最贵也是医术最好的医馆!
医术高明到神鬼莫测,据传一诊千金!
而且槐荫堂的馆主医术高明,却来历成谜性情古怪。
就算是求上门的达官贵人,只要一字不喜就会见死不救,可玉京的世家权贵们却不敢得罪,纷纷将槐荫堂奉为座上宾。
赖妈妈拼了老命地攒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带自己的女儿去槐荫堂看病!
赖妈妈激动得双手发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木牌子,磕磕绊绊地说:“姑娘,您……”
“姓许的医术还不错,”司念念把赖妈妈初见自己的话送给她,“放宽心,都会好的。”
鉴于昨晚的事情,她不介意帮这个小忙。
不过现在……
司念念拦住了要下跪给自己磕头的赖妈妈,一把推开桌上碍眼的食盒,心平气和地说:“能帮我个忙吗?”
赖妈妈使劲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疯狂点头:“姑娘您说!”
只要她女儿的病能好,她就算是把命豁出来,那都是在报司念念的大恩大德!
司念念有些好笑:“倒也用不着肝脑涂地,我只是想出去。”
大白天的,赖妈妈黏得实在是紧,不把话说清楚,司念念觉得自己不太好脱身。
赖妈妈刚想说去禀告夫人,司念念就说:“我不想被人知道。”
赖妈妈猛地愣住:“这……”
“妈妈你也知道,我的来历不算讨喜。”
司念念耸肩说:“她们不喜欢我和从前的穷鬼故旧有接触。”
实话实说,那她就出不去了。
赖妈妈心里剧烈挣扎,司念念从善如流:“你只管说我睡着起不来就行,我会在日落之前回来。”
尽管司念念觉得不会有人想起自己。
不过碍于昨晚的事儿,把门看好还是有必要的。
赖妈妈反复挣扎片刻,硬着头皮咬牙:“成!”
“姑娘出去千万注意安全,奴婢一定把门看好,绝对不让任何人进来!”
司念念心满意足地露出个笑,站起来翻窗就走。
赖妈妈踉跄着跑到窗户边上,再一看早已没了踪影的司念念,满脸不可思议的震惊。
两丈高的院墙,司念念就这么翻过去了???
她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司念念没空理会身后的震惊,出了宋家戴上纱帽,目标明确直奔玉京最红火的酒楼:花间赋。
司念念熟练地绕进花间赋的后门,直上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只招待贵客的三楼雅间。
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难掩惊喜地瞪圆了眼:“九姑娘?”
“您怎么……”
司念念摘下纱帽,木着脸说:“花娘,先上菜。”
花娘茫然地张大了嘴:“啊?”
不是回宋家认亲的吗?
挺大个御史府,难道还能不给饭吃?
司念念读懂她的惊讶,一言难尽地长长叹气:“你不懂,真的。”
没人知道她在宋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从昨天到现在,她看到的不是馒头就是咸菜!
再不吃点儿别的,她就要装不下去人畜无害了!
司念念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桌子:“快!”
“上菜!”
